到了寝殿门口外,元春用计支开了数名侍卫,宫雪初则利用这短暂的时间推门踏入了寝宫,也才终于见着了那躺在床榻上的男人。
隔着一段距离,她用眼睛描绘着他的模样,然而只消一眼,她的泪水已止不住的潸然落下。
一步步,她步伐沉重的朝他走去,每多靠近一些,眼前苍白如纸的容顏就多刺痛她一回,直到她终于站定在他的床沿,她颤着身蹲下,才想伸手想触碰他的脸,手腕已被眼前之人扣住。
一瞬间,双眸对视,龙玄夜注视了她半晌才低哑的开口「还以为是刺客,原来是你,这该不会是梦吧?」
「王爷的梦里,也会有小女吗?」
「当然。」他将她的手放在唇边摩娑,轻柔的印下细吻,「每天每夜,本王都在梦里寻你,千遍,万遍。」
宫雪初由着他亲暱的触碰,泪水模糊了视线。
「王爷如此伤重,为何不让小女知道……」她哽咽的轻问。
「不都交代过封口,竟还有人嘴碎。」他眉锋轻扬,不悦的神色却在她的手轻抚上他的脸后化去。
「王爷之令,谁敢不从,是小女连日见不着王爷,起了疑心,才不顾命令前来。王爷要怪,就怪小女一人吧。」
「又想为人担罪了?你这性子,始终如一,让本王束手无策。」
「王爷的性子,也常让小女不知如何是好,头疼的很。」宫雪初唇角勾笑,泪眼婆娑。
眼前这个男人安好无事时,会佯装虚弱惹她心疼,真的伤了,又刻意隐瞒不让她知道……让她一颗心总悬着,念着,一刻不得间。
宫雪初温柔的抚着他的脸,以指尖触碰过的颊面是如此冰冷,那本该飞扬跋扈、睥睨群雄的九王爷,如今却是如此孱弱不堪,彷彿下一刻他就会闭眼,离她而去。
「你现下这模样,是在担心本王吗?」
「小女不该吗?王爷是为了小女才遭此劫难,为了那一念之仁,害王爷承受这么大的苦痛,都是小女的错……」
「只是一点小伤,还要不了本王的性命,别再哭了,好似本王欺负了你似的。」他伸手抹去她眼角的泪水,眸光温柔。
「如果可以,小女寧愿受那一刀,也好过看王爷如此受罪。」
闻言,他凤眸一瞇,沉着嗓音道「记得吗,你这条命是本王的,没有本王的允许,不准你受任何的伤。」
那看似霸道的语气里,尽是守护者的款款柔情,宫雪初收起泪水,轻问道「王爷冷吗?」
「若本王说冷,你可要负责帮本王取暖?」
「有何不可。」宫雪初柔声回覆,然后在他略带惊讶的眸光下脱了鞋袜,小心的上了床榻,鑽进被子里紧紧抱住他。
「你这是在做什么……」若非闻到她身上惯有的淡淡香气,他可会以为这又是一个不知哪来的刺客扮成她的模样。
「王爷若冷,小女就一直陪着,直到您的身子暖和为止。」
她的话让他的眸光一暖,薄唇微勾,「果然也只有本王伤重的时候,你才愿意主动到本王的怀抱里,这条件可真是严苛,还得命够硬才能享有美人恩。」
被这么调侃,她的脸蛋微红,轻声道「小女不是美人,王爷过誉了。」
「怎么不是。」他支手挑起她的脸蛋,让她看清楚他眸里的热度,「在本王的眼底,你就是天上地下最美的女子,有你在,任谁都入不了本王的心。」
这甜蜜入骨的情话让她心口不受控的躁动着,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她刻意调开视线,「王爷快别说笑了,小女承担不起。」
他扬声轻笑,「就算承担不起也得担,本王认定的人,就是一辈子,既然相处的时间还这么长,你就得早点习惯本王的性子。」
一辈子……她浑身一僵,下意识的望向她手腕上的红绳。
三年,她的一辈子也只有三年……是啊,她怎么总忘了这件事。
「怎么了,又一脸失魂的样子。」见她脸色微僵,他低头问道。
「没什么,小女只是担心王爷罢了。」
「你整天就只知道担心别人,都不想想自己。那日在古亭下,你一个弱女子居然敢跟一个训练有素的刺客抢刀子,是不要命了吗?」一想起当日的场景,他仍然心有馀悸,他已经失去过她一次,绝对不会再有第二次。
「对不起,小女那时只是不想造成王爷的负担,所以才……」
「你要是受伤了,才真的是本王的负担。」他轻抚着她的发丝,低哑着嗓音道「不要再做这么危险的事了,今后你的安危,由本王全权负责,不许逞强,明白吗?」
「是,小女明白了。」
轻叹一口气,他又道「其实本王也有错,那日实在不该贸然邀你入亭,只怪本王太自负,以为那莫雪儿不足为患,忘了把风险估算在里面,差点酿成大错了。」
听到这里,她仰头望着他,轻声道「王爷,可否请您听小女一句。」
「说吧。」
「小女想请您撤回对这天下人士所下的战帖。」
「喔,为什么?给本王一个理由。」
「这战帖太过凶险,实在不该再继续下去。这回送走了一个莫雪儿,下回不知还会有哪里来的高手前来刺杀王爷……小女真的非常担忧,恳请王爷能即刻将其撤回。」
听完了她的请求,龙玄夜不置可否的挑眉,道「你的担忧是为了本王,还是这天下之人?」
她顿了顿,答道「小女自然是为了王爷……当然,若王爷愿意这么做,也连带的造福了身边的人,今后王爷府,将不再是个兇险之境,王府内的所有人,也都能真正的安身立命了。」
语毕,她才发现自己似乎说得太过直白,就怕又惹他不悦,才想着,却突然感觉到趴着的胸口一阵起伏,随后听见他的笑声。
宫雪初皱眉望着,她实在分不出他现下的情绪是开心,还是发怒的前兆。
朗笑一阵后,龙玄夜垂眸凝望着她,缓缓道出了思绪,「这果然是你会说出的话,即便你心底有本王,也不会弃天下人于不顾,虽然不甘心,但这就是你,独一无二的你,让本王又爱又恨,无法自拔……」
在他深切的凝视之下,宫雪初的心深深颤动,但当他低头缓缓贴近她的唇瓣,她仍是避开了,将脸埋在他的胸前,轻声道「王爷,您的身子如此虚弱不堪,应当好好休息才是。」
「虚弱不堪?」
他挑了挑眉,显然十分不满意这个说法,但宫雪初没瞧见他的神色变化,逕自说道「小女听说每隔几个时辰,王爷就得承受那可怕的毒发之痛,现在抱着您,身子也都是冷的,可见王爷被这毒折磨的厉害,身骨自然是虚弱的。现下您最需要的就是静养,所以什么都别想了,以身子为重才是。」
愈说,她的心里愈发心疼,怎知眼一花,他已撑起身子将她困在他的双臂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