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薇无言沉默了好一会儿,眼睛四下慌乱,忽然找不到焦距。
  良久,她问。
  “他在哪里。”
  “这。。。路家妹子,你别担心,路哥没有生命危险,我们会照顾好路哥的。至于他在哪里,我确实不能告诉你。”
  “我,我求求你,你告诉我。”
  “真不可以,这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我只有哥哥一个亲人了,求求你告诉我。”
  对方那头是个大老粗,外放着电话通话,话语里一点不知道安慰女孩。
  这会儿电话里传来了抽抽嗒嗒的细微声音。彪头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应付。他就没这样小心翼翼哄过女人,要不是路哥对这妹子宝贝得紧,他才干这烦人的事。
  “诶,路家妹妹别哭了,路哥死不了。。。我是说路哥身体强健得得很。。。” 彪头直接开始没话找话模式。
  路薇右手指尖揪住衣角,一声不吭,也不肯挂电话。
  ”虽然流了很多血,好在我们弟兄们及时赶到,这才捡了一条命。妹你不知道 ,那血多得呀,都把衬衣染红透了。。。“
  电话里女孩仍然是不出声,但啜泣的声音更大了。
  彪头挠挠头。
  “那个,要不我就挂了啊。”
  彪头全然不知觉自己的一番骚操作在女孩心头挖空了一块。
  宿舍里现在只有路薇一个人。
  路薇强忍着着泪水,蜷缩在狭窄冷硬的木椅上,极度无助和担忧,让她无法 再说出一句话。
  手机上垂在膝盖,倔强地不肯挂电话。
  她脑海里出现了她十岁的时候,在家里见到离家已久的少年。
  *
  那时候,她已经学会独自在村里人家帮着做一些杂活,换取生活费,有时是几毛零钱,有时是一点面食。省下来的一点钱在村小学上学,前几年邻居家的陈美娣还会接济她一点,在陈美娣也一并被带去城里以后,她就只能自己守着空荡荡的水泥房子。
  那天,她瘦弱的胳膊,抱着一小袋米,和往常一样,回到自己家里的冰冷空荡的水泥土房里。
  她回到家中,抬头看到家里凭空多出一个人。
  少年顶着一个寸头,一只腿踩在木条凳上,嘴里叼着一条芦苇草,提着嘴角似笑非笑。
  但在见到她回到家里,目光落在她瘦弱的身板上,嘴角的笑容瞬间挎了一半。
  “我不在这几年,你饭都不会吃了吗?”
  她当时十岁,饱一顿饥一顿,个子瘦得芦苇杆似的。
  愣愣地望着这个,和她眉眼有几分相像的少年,甚至一时不知道他是谁。
  “怎么,自己哥哥都不认得了?”
  向来隐忍乖巧,没什么表情的女孩,鼻头一酸,兀自忍了很久的眼泪,在眼睛里转打,终于是忍不住,抿着嘴,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一边掉一边用手背擦,身体止不住地抖,哭得胸口阵阵发疼发疼。
  路生脸色很难看。
  妹妹没有他的庇护,在他进路少管所都这几年,境况没有一点变好。
  漏雨的破瓦泥房,缺口的饭碗,铁一般冷硬的棉被。
  那一年,路生带路薇离开了村里,在城里落了脚。
  他们起初还睡在天桥底下睡了一个月,不过很快,路生找到了法子,让他们在一个老破小出租屋里住下。
  *
  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哥哥是路薇在这个并不友好的世界里,唯一对她好的亲人。
  即便她知道,哥哥来钱的路数,不是什么正经营生,混的圈子,甚至不是什么正直清白的人。
  他都是她惟一可以依靠的哥哥。
  路薇薇还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
  电话那头,忽然传来一阵气若游丝的虚弱声音,唤起了深埋进膝盖上的路薇的注意。
  “薇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