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院 > 都市言情 > 寂寞年华 > CH3-9.你和我
  面对立镜,不知第几次的扯开嘴角练习微笑,子彻凝视着镜中的自己,一身简单不失隆重的黑西装,旁分黑发也上了些鲜少使用的发蜡,不过脸色始终瀰漫藏不住的阴鬱。用手掌轻轻摩娑苍白脸颊,希望能恢復好气色,再靠近镜子端详,罢了,他想。
  开车到餐厅,20多分鐘的车程,餐厅门口来往的人川流不息,在农民历上今天是个好日子,有许多新人不约而同选择于今日完成终身大事。
  逐步走上黑得发亮的阶梯,喧闹声不停在周遭嗡嗡响,眼见之处人人皆笑容满面。偶尔遇上几个认识的,身体自动转换成上班时面对客户的模式,架构起一个适切的微笑,说些适切的寒暄客套话,儘管子彻不想过于制式显得敷衍,可是此刻他没有办法,别无选择。
  上到二楼,视野逐渐开阔,直视前方金棕色带着纹路的墙面优雅内敛的开展着,左右两端各有鲜鲜欲滴的鲜花摆设,几位穿着黑色套装制服的服务人员两边忙碌着,其中一位走过来笑脸迎人亲切问子彻是参加哪一场的婚宴,子彻说:「方姚两家的婚宴。」说出口之后,心底暗暗惊讶,其实也没有那么艰难。
  「往左边走就是了。」服务人员亲切指示,子彻点头道谢,果然往左一转,立刻就看到了签名收礼金的长桌,然后是一幅雪映与姚綾浓情密意的婚纱照。背景是古老优美的老教堂前,雪映着一身深蓝西装,双眼盛满深情凝视怀中娇俏的姚綾。那太过幸福的面容映在子彻漆黑的眼里,他轻轻抿了抿嘴唇,微笑,垂落了眼神。
  「子彻,你不去跟姚綾、雪映打声招呼吗?」入座后,高中同学提起,子彻才又起身离开位子,立刻看见被一堆人包围的雪映,黑西装,原本的瀏海给梳到一边成三七分头,雪净容顏幸福洋溢的对每个人都笑着,明明安静不喜人多口杂的个性,如今自己大婚,也能自在的笑着了。
  人太多了,子彻不想挤进去,也担心还未到的少廷会不会找不着他,在人群之中的雪映却刚好望向这里看见他。「子彻!」比任何时候还要有精神的声音,也是子彻未曾听见过的。雪映喊了一声后,脸上笑容瞬间放大,转变间子彻看见了,他明白自己在雪映心中佔了个重要位子,可那位子却是友情。
  「雪映。」子彻打起精神回应,雪映离开人群走到他面前,容光焕发。
  「可惜达新没有办法来,他打电话跟我说了,说有个重要的国外画展得去参展,时间刚好撞上。」雪映说完对他笑了笑,「你能来我很高兴。」
  「当然,我当然会来。」子彻说。
  原来一直联络不上的达新有自己打给雪映。自从那天之后,子彻很担心达新,打电话或是直接跑去画室都找不着他。此刻听见他的消息,才暂时让他安下心。
  雪映往旁边探头:「少廷还没来?」
  「嗯,他刚才下班,还在路上。」子彻拿出手机检查,没有来电未接。
  「雪映!」不远处传来叫唤,雪映回头应了声,对他说:「我先去忙。」然后伸出双手轻而有力的握住子彻的手,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心脏躁动、火热、不安,子彻面容僵硬,缓缓低下头看向自己双手,空无一物的掌心朝上,什么也抓不住。
  与雪映初相遇的回忆浮上心头。两个安静而倔强的少年,因为彼此父母们擅自作主要两人当朋友,坐在雪映家默默吃着饼乾喝饮料,却一句话也聊不上。没想到后来却渐渐好了,更没想到自己会爱上雪映。
  如今,别说什么爱了,事实就是雪映要娶姚綾,他爱她,永远不是他与他相爱。
  「子彻哥!」少廷来了,一声呼唤就替他拨开层层盖住心头的乌云。
  站在迎宾的长桌前弯着腰有些笨拙的签好姓名,少廷靦腆的对人微笑,直起身子,快步走到子彻面前。来不及换衣服的他,仅只是在咖啡店制服外面加上一件黑色西装外套,褐色短发因为匆忙赶来而有些凌乱。
  「去化妆室整理一下吧。」子彻说,然后问了刚好经过的工作人员化妆室在哪,便握住少廷手腕一起移动。
  被突然握着手腕,少廷吓了一跳,走动之间,他无法分神直看着子彻宽大的背影,原本光亮的面容,暗自浮上忧愁。走进化妆室,子彻又看他,少廷才赶紧摆脱阴暗,再次微笑看他。
  子彻转开水龙头,手沾了些水,然后往定定看着他不知他要干麻的少廷头发上一抹。
  「忘记带发蜡过来,用水理整齐吧。」子彻边说边仔细的帮他抚平翘起来的发尾,偶尔拉开距离看一看,然后又再度靠近整理。
  看着他专注面容,少廷涌起想再更靠近的慾望,他想亲近他,更多的碰触,更多的感情。可是不行,至少在子彻心里还装着雪映身影的时候就还不行。
  拉开距离后,子彻双手依旧停留在少廷肩膀上,他慎重的细看,然后要少廷自己照镜子看看,头发被整理得整齐又不会太僵硬,子彻对着镜子中的少廷微笑:「还可以吧?」
  「谢谢子彻哥。」他也对镜中的子彻微笑。
  回到位子上,子彻帮忙介绍了一下少廷,大家亲切的打完招呼后,婚礼要开始了。
  全场灯光暗下,音响播放出结婚进行曲,聚光灯照在正中间红地毯的远方,雪映与姚綾在眾人欢呼声下登场。
  少廷跟大家一起鼓掌,眼神却偷偷的看着子彻,子彻笑着,眼睛深处的寂寞却不可抑止的膨胀着。
  到此为止了,子彻在心底用着深沉叹息的声音告诉自己,一切都到此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