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一身的伤,欧洛辉亚几乎是把自己拖着走一般,强硬地也要在目的达成前,发挥这具残破身体的最后价值。
「啊……哈……唔……哈……」
早就不知道是呕吐感或是伤口发脓带来的痛楚,这份痛楚持续折磨着他。死到临头的挣扎,大概就是指现在的他了。
所以,难受之馀,才会夹带着不得了的笑声。
哭笑不得,真的哭笑不得。
幸好在那之前,他顺利与雅蕾丝会合了。这是不幸中的大幸,而且似乎也没有追兵追来,他手上的这张杀手鐧藏到最后果然是对的。
藏在暗器底下的真面目,那是他在得到灵媒这张王牌后,无意间与游离在乐园和黑帮的某个傢伙收购得来。
原先不会用到的,没想到还是用上了,有备无患——他还真不想用这句话形容聪明的自己。
一想到自己都二十多岁了,还这么依赖妹妹,就让人提不起劲啊。
即便现在也不例外。
能够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并前往目的地,是因为雅蕾丝瘴气的保护,让他的外伤没那么容易曝光。
虽然也有部分,是輓歌计画造成的影响,让那些已经自顾不暇的人们,不会对他多管间事,不过即便是这个计画,也是有妹妹存在的关係啊。
「那么……我就不能辜负雅蕾丝了吧?这次一定要成功,輓歌计画一定要成功。」
带着如此坚定的信念,欧洛辉亚总算抵达目的地了。
他很自然地踏进一户人家的院子,上前按了门铃。
「来了——是哪位?」
欧洛辉亚光是重振精神就使尽了吃奶的力气,所以他没有多馀的力气回应。对方不假思索,放开戒心轻易应门……真是不小心,万一是变态怎么办?
不过,他没什么资格去批评他人吧,因为他自己就是变态。
「你好,不好意思,我是——」
欧洛辉亚赶紧释出容光焕发的阳光一面,向女主人递出了一张名片。
与其费尽唇舌解释一堆,不如直接了当用名片带过重点地方,效果想必比口头说明更有说服力,也能节省为数不多的气力。
「没有错,我是前一晚打电话通知您的灵异组合。」
「那、那么——」
女主人的神色有些恐慌,不知道双眼是在确认什么。正饱受雅蕾丝瘴气侵蚀的她,容易分心在所难免,再说欧洛辉亚其实之前就向她请示要做好心理准备了,所以——
「很抱歉,我们实在无能为力。」
欧洛辉亚故作沉痛低下头,妄图以此懺悔自己的无能。
「那场战斗中,我们极尽所能协助无暇之玉,但最终我们都难以抵挡那隻妖怪,让您的女儿深陷危机,这样的责难,如果您想发洩,就来找我吧!」
吐实的同时,欧洛辉亚学会了如何站在对方的立场着想、发声,泪珠与鼻水不自觉斗大落下,绝不推諉。
「唔……喔喔喔!」
现在,查理欧亚在欧洛辉亚身上留下的伤,顺理成章地成了他满口谎言的助力,强压伤口,渗出了血,女主人神色紧张:
「等一下,你怎么了——」
「没关係的……能让我进去坐一下吗?顺道让我交代那时的完整状况。」
「——可以啊。」
「————」
欧洛辉亚愣住,要说原因——无非在于回应的不是女主人。
「顺便让我们听听,你这彆脚猫般的三流演技,是谁传授给你的。」
神无雾刃叹为观止地从藤祈家院子的花丛现身,眼神中透露他们这对搭档从头到尾一直窃听到现在的讯息。
♫
「你……」
「你可以退下了,这里交给我和憧那就行了。记得别再让奇怪的东西混进藤祈家。」
未末的母亲听令般,先是服了雾刃死性不改的霸道个性,后遵照他的指示,将家门牢牢锁上,断绝了欧洛辉亚最后的去路。
「看来昨晚打给未末她妈的人,真的是你啊。」
欧洛辉亚松了口气般,罪恶感作祟?或者认了,因为他们三番两次阻挠,这次也不例外,不如别再掩饰自己的心情了。
但是,雾刃还有很多话想对这傢伙说啊。将那么多无辜的人,捲入自己与妹妹的任性中,甚至将憧那与未末伤害成那样……这么不可原谅的傢伙,他没有理由姑息、装作没看到!
「雾刃。」
憧那小心翼翼地接连提醒,听得雾刃烦死,又觉得窝心。他不会再辜负他人的好意了,所以心领神会地试着镇定,连忙道出正题:
「你也真是神经质,处处是伏笔,提防我跟憧那就算了,连你哥都信不过,没想到现在连藤祈家也要留一手,当作最后的休憩地。要不是我身边有这么可靠的伙伴,说不定这次真的会让你逃掉,眼睁睁看着我们居住的家园,被你们兄妹联手搞毁!」
原先雾刃不确定欧洛辉亚昨晚对藤祈家说了什么,现在大致能想到了——刻意不交代清楚,让藤祈家获得的资讯停留在未末人命关天的手术阶段,详情得等后续,而他就是负责扮演亲自登门匯报结果的专属邮差了。
担心輓歌计画东窗事发,或查理欧亚的出卖,雾刃这个事件当事者的介入,将许许多多的不确定因素整合起来——欧洛辉亚的心思之縝密,雾刃总算清楚看见了。
最重要一点——被逼到快无路可退的欧洛辉亚,需要一个事件的避风港。
「欧洛辉亚……你还真是完美体现了犯人会回到案发现场这件事啊。」
「……说起话来有气无力。」
「既然觉得我和你都是残兵败将了,那就赶快给我滚出来,解除所有灵媒的巫术!」
依附于欧洛辉亚的妖衣鎧甲分离了,是个健康但面无表情的雅蕾丝。这傢伙是用本体的哪个部位做的?至少肉眼无法分辨。
会在开战前解除双方的合体,不外乎理由只有两种:配合着我方的灵异组合,出动对等的人数,另一点……这个男人快要走到尽头了。
「虽然你们是敌人,总觉得我能以尊敬的态度,站在相同舞台与你们较劲。」
欧洛辉亚冷笑,接着蛮横地瞪着雾刃:
「说笑!你们的实力和我们兄妹的实力,差多了!怎么可能相同舞台!」
欧洛辉亚暴衝,事到如今非得打上这一场了!将他们打倒吧!憧那对雾刃点了头代替言语。
记取先前的教训,这次欧洛辉亚对雾刃的出拳,全都以不弄出外伤为主……也就是说,顶多瘀青、瘀血,直击骨头一般,只把人打到站不起来。
因为这样,在面对前面的两三拳之后,雾刃也不能再走老路,让自己受伤,藉此提升憧那的力量。
「算了……反正那样也不符合我的风格!」
就让对方看看自己的进步与成长吧——甩开先前的自己,雾刃重整雄风。
战斗重新开始。
欧洛辉亚扫拳而来,凭着雾刃现在的体能,是难以招架的,他自己最清楚这点,所以不再正面面对,而是尽可能闪躲。
但是,或许多数能够避开,都是身体本能的反应,因为畏惧、因为不想再失去,而从根本上扎好了基础,让他能接连成功回避。
感受着空气流动般,雾刃尽情驰骋在乱拳的舞蹈中。
「扭来扭去的!」
接二连三的挥空,欧洛辉亚心浮气躁,体力尽失,所以导致了理性的低落吗?计画好几次触礁,又被雾刃重伤成这样,对他心生怨恨再正常不过。
但你可别忘了,把未末害成这样的人,就是你啊!欧洛辉亚打到一半,雾刃愤恨地用拳头抵制他的攻击。
顿时,雾刃感受得到手指骨撞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明明答案近在眼前,又彷彿不是那么一回事,而是更坚硬,好比钢筋的东西。
雾刃被逼得放开正面衝突的机会,这时雅蕾丝运用了空间接触的能力,神不知鬼不觉混入他们之间,对雾刃摆出要发气功的架式,他的胸口被某种看不到的东西重击,倒退两三步。
憧那即刻救援,凝聚瘴气的一拳,击溃雅蕾丝——先被欧洛辉亚的拳头制伏,瘴气之身扩散,憧那却突然惊恐万分,八成是想到了之前的教训,恐惧似的冒险退开。
「雾刃……对不起。」
「道什么歉?有时间道歉,不如去想怎么打倒那两个傢伙。」
「我想先打倒雅蕾丝,欧洛辉亚又会出面阻挡。刚刚是雅蕾丝将空气运过来吗?」
「八九不离十……」
预料之内,这就是别于妖怪猎人独来独往的战斗风格——灵异组合对灵异组合的场面吗?
「那傢伙明明才被你痛殴,拳头还能那么硬,他真的是人类吗?但是,想各个击破已经是不可能了……」
但是,对方的主攻交给了欧洛辉亚,这点千真万确,问题是雅蕾丝的能力很棘手,就算只是辅助,那种能力也很棘手。能在自己想要的时间、地点,进行移动并偷袭,再加上……他们兄妹的默契出奇得好。
「雾刃,我也要当主攻,别再自己一个人衝入火坑中了。」
憧那抬头挺胸,一点都没有危机感,展现了积极的一面。
看着这样的憧那,他也不好说什么,想想原先的招数肯定不会再有效果了:
「一个人斗不过,那就两人一起上吧。」
想必那就是憧那的意思,而现在雾刃也有这个意思了。
「上吧。」
憧那点头,克服恐惧般再化作瘴气,吸引雅蕾丝注意,雾刃扔出石头,目标欧洛辉亚。应该是分道扬鑣的个别出击,意外地有着相交的点。
那就是「石头」的方向!
平顺的风向,忽然变得扭曲模糊,急转直下的特攻,石头宛若火箭炮直衝,察觉不对劲的欧洛辉亚一拳粉碎了突击,但雾刃也从死角攻过去了。
「障眼法吗?小聪明!」
欧洛辉亚踢开脚下的草皮,一瞬间夺去雾刃的视线,雾刃不顾一切向前踢腿,什么都感觉不到,反倒是自己的腰际,遭到了酷似毒蛇的反咬——是石头!
一报还一报,对方在那仅仅一瞬间的视觉落差,将踢飞的其中一个石头当成了致命的利器!但是瘴气化的憧那可还围绕在他们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