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已是腊月三十。
午时,阳光明媚。
江陵城的南北大街,贯穿了整座城。
每日大街上都是人满为患,特别是各地藩镇的使者马队往来与后晋之间。
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靠近南门处有一间十六扇门面特别显眼的盐铺。整条大街就数这铺子占地最多,铺面最大
盐铺的招牌写着四个镏金大字——四海盐铺。
铺外单单招呼客人的店员便有十八位之多。
铺名够土豪,店面够气派。
盐铺掌柜姓王。
但王掌柜并不是盐铺主人。
盐铺的主人,不是一个人。
是五个人。
五个都是赫赫有名的人。
至少在江陵府,不会有人敢说不知道这五个人是谁。
他们分别是,大王长子,世子高保勋;大王次子高保正;大王三子高保融;王府掌书记孙光宪的嫡子孙仕旭;都指挥使百里元望的儿子百里无忌,各占二成股份。
除了这五个高干子弟,谁敢在江陵府贩卖私盐啊,当然,除了他们自己,没几个人知道,知道的自然都闭紧了嘴。
不闭紧嘴的自然有人会让他闭嘴。永远地闭嘴。
当年十岁的百里无忌发动其余四人筹钱开设盐铺,谁也没想到这铺子能赚这么多的银钱。荆州地处交通要地,四面八方地商人来往频繁。
虽然如今世子高保勋与三公子高保融还有百里无忌不对付,但对于盐铺之事,五人难得都一致齐心协力、守口如瓶,想来每个月丰厚的红利谁也不想舍弃。
每月分配红利自然不会在盐铺里。王掌柜会整理好帐目,月底将红利拿到边上的醉仙楼贵客厅,五个股东自然各有各的帐房会来领取。当然也有五人亲自来取,顺便一起喝杯酒,叙叙旧。
醉仙楼。
江陵唯一一家卖烈酒的酒楼,本来名字叫太白酒楼,可买下此楼时无忌不喜欢,他认为他卖的烈酒就是李太白这酒仙喝上几杯照样得醉死,所以改成了醉仙楼。
醉仙楼卖的酒自然叫醉仙酒。是无忌用普通酒经过蒸馏,加上些许香料而来的,与北边的契丹人喝的烈酒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醉仙酒不多卖,每日只卖一百瓶,不是产量不够,而是卖得特别贵,贵到实在没多少人付得起酒钱。因为百里无忌说,想要卖得贵,只能卖得少,越卖得少,有钱人自然越会来追捧。
幸好,大街上的土豪确实不少,等出了名之后,各地的显贵之人闻酒而趋之若鹜者日渐增多,甚至有人为一尝醉仙酒骑快马狂奔百余里而来。
其实策马而来一尝醉仙酒只是一方面而已,最重要的是醉仙楼中有着别处不曾有的妙处,那就是醉仙楼的女人,美丽的女人,这个理由足以说服天下所有男人。而美丽而善解人意的女人足以让日进斗金的醉仙楼收入再翻上几翻。
无忌知道,自古男人有钱没钱,酒和女人是最不可缺的。
当年百里无忌买下此楼,本也想让四人入伙,无奈高家三兄弟对酒楼没兴趣,唯有孙仕旭与无忌走得近,入了三成股份。
现在醉仙楼一月所赚的银钱超过了盐铺所得的利润,令高家兄弟三人分外眼红。
高家兄弟虽然眼红,但知道这是无忌的产业,还不会做出下三滥的事,但其它不知道醉仙楼底细的狂徒们,总会憋不住去打扰、骚扰什么的闹下事,可结果自然大家都知道,醉仙楼依旧好好的矗在那,闹事的全在河里漂着了。
所以醉仙楼很安静,平和,是个既热闹又隐秘的所在。
在醉仙楼,实乃瓜分红利的好去处。
今日不但是月底,更是年底,便是五人齐聚醉仙楼喝酒分钱的日子。
依照六年来的惯例,五人午时便齐集于醉仙楼的专用贵宾室内,今年有所不同,因为多了一人,大王的四子高保?砸丫炅耍?肫淙?恍殖ひ黄鹄吹阶硐陕ァ?p> 世子高保勋二十二岁是五人中年龄最长的,他凛冽桀骜的眼神,细细长长的单凤眼,高挺的鹰钩鼻梁下是两瓣噙着骄傲的薄唇。幽暗深邃的冰眸子,显得狂野不拘,这样的外貌和神情,第一眼,就让人觉得他太锋利,有一种涉世已久的尖锐和阴狠,其母乃高从诲元配,前几年已因病过世了。
高保正十九岁,是高保勋同母的弟弟,自小聪慧,然性格浮滑,唯其兄长之命是从。
高保融是大王现任的王妃所出,十六岁与无忌同年,性格木讷,为人爱憎分明,易走极端。
高保?允歉弑h诘耐?傅艿埽?淠暧祝??⌒∧昙捅闶?志?鳌?p> 高保勋与高保正坐在正中,而高保融和高保?匀醋?谧蟛啵?匀话倮镂藜捎胨锸诵褡?诹擞也啵?夷诹?耍?捶殖闪巳?稣笥撤置鳌?p> 百里无忌打破沉默,指着桌上的菜肴说道:“各位兄弟,我等已经在此相聚六个年头了,难得今日还有四公子加盟,子青已经吩咐备好醉仙酒,与诸位兄弟共醉。”
孙仕旭也站起与无忌一起将六个酒杯斟满。
无忌举杯邀酒,六人共饮了一杯。
烈酒入喉,气氛慢慢融洽起来。
高保正首先笑道:“子青,听说汝在城外与孙仕旭打了一架?还被他踢了屁股?哈哈。”
百里无忌也笑道:“这种话不可信,这么多年了,你们几个谁见过他有赢我的时候,这次不过是我双手被缚,让让他而已。”
孙仕旭不服气了,说道:“百里无忌,咱们要不再出去比比?诸位,昨天因为他喊我小时绰号,确实被我踢了屁股,世子看见了,可以做证。”
这话一出,满堂皆笑。
高保融插嘴道:“孙仕旭,是不是子青喊你孙大板了?哈哈。”
孙大板这绰号确实让孙仕旭恼怒,幼时不知为何,到十岁还尿床,因此每次被父亲大板子侍候,结果被百里无忌这缺德鬼取绰号为孙大板是也。孙仕旭如今自认玉树临风,feng流倜傥,深以此为耻,凡有被人触及此事,必会恼怒,故高家兄弟对此也从不去触其逆鳞,唯这无忌不识相,时不时拿此事笑话孙仕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