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长恭在他身边席地而坐,伸出一只大手给他。
贺季武别扭地道:“不起来,我累了。”
贺长恭倒也没勉强,笑骂道:“小三,你从小和我最亲。怎么我走几年,你就不是我弟弟了?”
他对家人,是个有什么说什么的直肠子。
贺季武一个鲤鱼打挺起来,靠在树上道:“那是因为,大哥你欺负人!”
“我怎么欺负你了?”
贺长恭心说,虽然人长大了,但是说话这口气,还和当年那条小尾巴一模一样。
“不是欺负我,是欺负嫂子!”
贺长恭老脸一红。
他什么时候,怎么欺负沈云清了?
他,也弄不过她啊!
他说一句,她有十句等着,他想起她就发怵。
再说了,她红杏出墙,他被钉死在绿帽上,说什么了?
还不是默默咽下苦水?
“你对嫂子爱答不理,对安哥儿也是。”贺季武手里拽了一片叶子撕扯着,恨声道,“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所以不喜他们?”
贺长恭:他表现出来了吗?
“反正别人怎么想我不管,”贺季武咬着牙,眼神叛逆而桀骜,带着少年人才有的冲动炽热,“我这辈子,就认这一个大嫂!你根本就不知道,大嫂为了这个家,付出了多少!”
贺长恭沉声道:“我知道。”
一个寡妇,拖着一大家子,哪一步路走得容易?
他不知细节,但是能深深体察且感激。
“你不知道!你要是知道,就不会对嫂子那么冷淡!”
贺长恭比窦娥还冤。
他就是想热络,沈云清愿意?
“你是不是知道了温止的事情?”贺季武道,“可是那件事情,是祖母促成的。你要是埋怨,怎么不去埋怨祖母?”
贺长恭愣住了。
祖母促成的?
“祖母不疼你吗?可是祖母还是想让嫂子幸福,你想想,嫂子到底有多好,才让祖母把她当成亲孙女看!”贺季武说着激动,眼泪在眼圈里打着转儿,“可是大哥,你没良心!你肯定外面有人了,否则怎么会看不上嫂子?”
贺长恭:“我没有。男子汉大丈夫,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那你为什么还要给嫂子脸色看?”贺季武控诉道。
在他看来,这简直就是泯灭人性!
贺长恭有几分心虚和不自然。
他以拳抵唇,咳嗽了几声后道:“我没有,我,我……认生。”
贺季武目瞪口呆,半晌后道:“大哥,你又不是小孩子,你……”
你认哪门子的生?
他不认为大哥说的那句“没有女人”是骗他的,可是“认生”这个理由,实在是……令他觉得自己想象力匮乏。
大哥这样的九尺大汉,认生!
又不是个吃奶的孩子。
“大哥,你这样不行的。”贺季武冷静下来,苦口婆心地劝道,“我都误会了,更何况嫂子呢?你这样,会让嫂子寒心的。”
贺长恭:我的心,早就冻成冰了。
“大哥,你得对嫂子好点。”
“嗯。”
贺长恭觉得,他是被逼的,他要是不答应,全家人都不会放过他。
好吧,他暂且屈服。
大丈夫能屈能伸,能哭能笑。
给她点阳光,让她也灿烂灿烂!
第64章 小人得意
贺长恭想要对人好,那一定是直接而且……赤裸裸的。
比如,沈云清出门买东西,他寸步不离地跟着。
沈云清:大哥,你别这样,我害怕。
我花的是自己的银子吧。
总不能,因为咱们俩有过婚书,你就来对我指手画脚吧。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心虚。
“贺……大哥,你不是要去羽林卫吗?快去忙吧,我自己就可以了。”沈云清弱弱地道。
“等你买完东西,我帮你送回去,再去也不迟。他们都天天迟到早退的,没有人管。”
他也要学坏!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他反思一下,可能就是他不够坏。
没事,他改,他要变坏。
沈云清:“哦。其实我也不买什么……”
“我不着急,你随便。”
沈云清还能说什么?
她默默地抱住刀哥,内心泪流成河。
这人前几日不理她,现在突然这么热情……
后背有种凉飕飕的感觉。
如果不是对贺长恭的人品有些信任,她非得脑补出来杀妻继承遗产的戏码不可。
“夫人,夫人,您来看看这个,这可是我家祖传的宝贝。如果不是现在缺钱用,怎么也不会卖的……”
沈云清被人唤住,眯起眼睛盯着男人抱着的花瓶。
那花瓶画得花里胡哨不说,画技也是肉眼可见的拙劣。
这么说吧,白给她都得嫌占地方那种。
就算真是祖传的,那也是祖传的破烂。
“夫人,”男人见沈云清停住脚步,越发来了精神,卖力推销道,“只要二两银子,您就拿走,转手就是二十两银子不止!”
贺长恭内心:放屁!那样你怎么不直接卖二十两去?
但是看着沈云清眼神真的落在花瓶上,想想三弟的“警告”和“控诉”,贺长恭生生把话咽了下去。
他得认清自己现在的位置。
不管真假,他是她名义上的男人。
自己女人要买东西,男人比比什么?是不舍得花钱吗?
从前对沈云清乱花钱,他古道热肠,总要劝几句;但是现在,花,不让你花我不是男人!
见沈云清还没说话,贺长恭掏出仅有的二两银子:“买了!”
男人千恩万谢,拿了银子,把花瓶塞给贺长恭,转身就跑。m.zwwx.org
今日这冤大头,来得可真容易。
沈云清:???
贺长恭这是疯了吗?
这骗人的伎俩,难道不拙劣吗?
然后贺长恭就把花瓶塞给她:“喜欢就买!”
沈云清:大哥,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喜欢了?
而且,今天的贺长恭,太反常了吧。
“就是,我没银子了。你得花自己的了!”贺长恭老脸一红。
搞钱!
他得努力搞钱!
男人没钱,真的没地位,没面子。
从前不觉得怎么样,现在有个这么能干的女人,贺长恭压力山大。
“小心点!”贺长恭一把抓住一个小乞丐的衣领。
如果不是他动作快,那小乞丐怕是已经撞到了沈云清身上。
小乞丐不过八九岁模样,衣衫褴褛,眼睛滴溜溜地转,连忙作揖道:“老爷夫人饶命,小的瞎了眼,差点冲撞了贵人……”
贺长恭把人给放走了。
这边沈云清心思百转地继续抱着狗往前走,那边小乞丐已经一溜烟地跑到酒楼里。
“大官人。”小乞丐满脸堆笑地行礼。
原来,这酒楼里坐着的,正是越想越气的王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