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未曾擒获,等到下一次沙场相遇交手,我等必为陛下、为大帅活捉此人!”
云国大军这些年来纵横各国,未尝一败。这屡战屡胜的军队,军心斗志自然不同。
狄青闻言,失笑一声,调转马头,道:
“走吧,回营,调辅兵、民夫打扫战场。之后,还有仗要打呢!”
“是!”
一声令下,众突骑当即集结,稍微整顿一番之后,当即朝邕州大营而去。
---------
黎朝王都,升龙府中。
南华殿之上,黎卫宁脱去王袍,身穿全幅华丽甲胄,腰佩长剑,在朝臣错愕的目光之中,快步走上殿中。
而在他的身后,还跟着数名太监,跪倒在地,手上高高举起托盘。
木盘之上,放着华丽的王袍、玉玺等物。
“王上,您此时召集百官觐见,究竟所为何事……”敖侯黎护此时,忍不住上前一步,出言问道。
黎卫宁眼睛一眯,二话不说抽出了腰间那装饰华丽的长剑,直接一扫。
只听得“哒”的一声脆响,那玉玺滚落在地。
温润玉身之上,被这锋利无比的长剑砍出一道裂缝。再跌落在地,瞬间碎裂开来。
“王上!”
“王上,您这是在做什么……”
众臣见此,更是连连惊呼道。
黎卫宁指了指地上已经碎裂的玉玺,沉声道:
“此乃云国赐予的安王印玺!”
听到此言,南华殿中的文武百官,顿时齐齐愣住。
此时黎卫宁再次挥剑,接连砍翻了其余太监手中云国朝廷赐下的王袍、冠冕等物,咬着牙面色狰狞,略显疯狂地朝这些东西劈砍着。
黎朝历代君王,莫说向云国俯首称臣了,就连夏国都没有降服称臣的时候。
黎卫宁被迫接受册封俯首称臣,乃是历代唯一人,是将要被记载在史书之上的耻辱!便是他日后做出再大的成就,这份耻辱的名声也永远洗不干净了。
此前没有发作,那也是因为他隐忍的性子。但这个时候,眼看着机会到来,他又如何能够忍让?
一旁的黎护,见到黎卫宁这般失态,顿时上前,高声道:
“王上!”
听到黎护之言,黎卫宁稍稍回过神来,手中停下,喘了一会儿粗气,方才开口道:
“此前国战,因主帅无能,致使两度大败,社稷动荡!孤为保国朝百姓,接受云国册封,忍受奇耻大辱。为此,孤日日难以安寝。时至今日,朝野局势稳定,唯有臣服云国,乃是我国朝上下难以揭露的痛处!”
黎护听到黎卫宁的话,双眼愣神,有些难以置信地道:
“王上,这是什么意思……”
黎护此时想问的,其实是两个问题。
一個,是疑惑于黎卫宁为何此时突然说出这样的话。第二个,则是黎护震惊于黎卫宁刚刚,已然有将之前责任尽数推到已故太尉陈丰头上的意思。
或许别人不知道内情,但作为早早便投靠黎卫宁的他来说,这两次国战之所以战败的原因,他都了然于心!
此前为了社稷稳定,陈丰已然背负了全部的罪名。朝野之间的舆论本就对陈丰不好,这个时候他黎卫宁再火上浇油,公开指责陈丰,这般对待忠臣,实在有些过了!
此时的黎卫宁注意到黎护的视线,眼神有所触动,微微避开了他的视线。
但很快,他眼神再次变得坚定起来。
他扫视在场众人一眼,当即高声道:
“如今国朝休养生息,已然不复当初动荡。夏国那边亦是递来盟约,约定再次共同起兵征伐云国。一洗前耻的时候已经到来,传孤的命令,调动我黎朝上下大军,出动东西水师,全力攻云!”
一句话,顿时让整个南华殿之中的百官不顾君前失仪,纷纷议论出声。整个南华殿中,顿时如同菜市口一般嘈杂。
黎护闻言,心中顿时一急。
先不说其他的,就说这一国征战之事,粮草兵甲等物资调度绝非易事。这般仓促便决定起兵攻云,实在是让人难以认可!
还不等黎护出列劝谏,便有数名官员上前一步,朗声喝道:
“王上,不可啊!我国朝如今,民力未复,上下士卒兵甲器械不足,唯有东西水师能够一战。这时候便起兵攻云,如何能胜?”
“王上,我国朝已经和云国签订和约,这般仓促撕毁,损害国之声望。还请王上,三思啊!”
“军中文物资皆不齐备,贸然兴兵于国不利,请王上三思!”
有人反对,自然便有人认可。
朝中文武两班的年轻官员亦是上前,呵斥道:
“王上受辱,尔等不思如何为君王效力,反而一力阻止,到底是何居心?”
“尔等这般,莫不是云国奸细?”
“哼,便不是云国奸细,那也是胆气俱散,畏云如虎,窃居高位的无胆匹夫,实在可耻……还请王上下令吧,臣等愿肝脑涂地!”
南华殿中,再次吵成一团。
黎卫宁却是猛地抬手,斩钉截铁道:
“孤意已决,诸位莫要再议!军中物资,许久之前便可是筹备,莫要担心。还有,云国所赐王服、玉玺皆被孤毁去,一应仪仗也皆被焚烧。面对云国,孤已再退无可退!”
黎卫宁说到这里,双眼锐利,狠狠地扫过在场众人,喝道:
“若有再劝阻者,皆以叛国罪论处!”
这话一出,已然是显示出了黎卫宁的决心。百官便是再不愿,此时也难以劝阻。
原本想要劝谏的黎卫宁,想起了突然之间死去,还要背负罪名的陈丰,以及连夜逃离的陈立言,心中发冷,劝谏之言顿时堵在了嘴中。
还是,莫要多嘴了……
黎卫宁挺直了胸膛,手持宝剑,喝道:
“云国皇帝当初能够御驾亲征,挽回局势。今次孤也要亲临前线统帅兵马,一举振兴国势,显我大安上国之威势!”
显然,萧承的事迹,无时无刻不再激励着黎卫宁……
百官见此,再无议论之心,纷纷跪倒在地,沉声喝道:
“谨遵王命!”
黎护见此,心中依旧沉重。
就算此时国朝,还有规模庞大,战力惊人的东西两路水师。但水师,可上不了岸啊!
也便是因为如此,当初两场国战,才没有黎朝水师的身影。
而没有了陈丰的国朝大军,真的能打赢云国吗?
黎护微微一叹,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亦是随着百官跪倒在地……
第二十八章 金刀为记,玉玺为凭。
这临时召开的朝仪散去,黎朝百官之间气氛微微有些量凝重,各自匆匆离去。
唯有敖侯黎护,此时被宫中太监拦下,直言黎卫宁有事召见。
黎护面色平静,但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中不免有些惴惴不安。
陈丰这说不清道不明的突然身死,其独子陈立言潜逃离去,对黎护来说,显然是一道坎!
当跟着太监进入宫中,此时的黎卫宁身上那表明决然奋战之心的全幅甲胄还没有换去。
黎卫宁将心中担忧、不满隐藏得很好,看到黎卫宁的时候二话不说,当即俯身拜倒,沉声道:
“拜见王上!”
黎卫宁见到黎护前来,脸上当即露出了温和之色,连忙道:
“司空免礼!”
因为在黎卫宁夺位之时出了大力,昔日的九卿之一,钦封敖侯的黎护,如今已经位列司空之位,领黎朝少府、大司农、宗正三衙。又因其尤为被黎卫宁倚重,在朝中风头无二,与陈丰共为黎朝文武两班之首。
黎护站起身来,低着头道:
“王上召臣前来,可是有要事嘱托?”
黎卫宁闻言,看着黎护,沉吟片刻,忽然道:
“司空可知道,云国给已故太尉陈丰上谥号的事情?”
黎护点了点头,沉声道:
“云国皇帝钦赐谥号‘忠壮’!”
黎卫宁忽然冷笑一声,道:
“侍君尽心,谓忠。武而不遂才,为壮。云国皇帝这是在暗戳戳地说,陈丰忠心又有武才,之所以两度战败,导致国朝元气大伤,全是孤这君王的错?”
黎护闻言,张了张嘴想要说话,但最后却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眼皮低耸着低下头去。
没有人配合着接话谴责萧承,周遭安静下来,莫名显得有些尴尬。
黎卫宁看着毫无反应的黎护,眉头顿时一皱。
一旁的辟秽见到这般气氛,心头再次一慌。
有些事情大家虽然心知肚明,可别这般表现出来啊!
前些时日,黎朝军中支柱陈丰刚死。这是他如今背着黑锅,导致名声不好,这才未曾掀起太大的波澜。
但敖侯黎护,既是如今公认的文臣之首,又是宗室子弟。其品性贵重,威望不低。他若是这个时候再出事,那问题可就大了!
不过黎卫宁,倒是还没有昏庸到这个时候发作。
见黎护没有接话,他强忍心中不快,轻咳一声,语气依旧温和,继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