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及此,谢言晚只觉身上那股子的寒意更加明显。
  眼前的男人实力太恐怖,以卵击石绝非明智,况且她马车里还有一个伤号等待救治。
  谢言晚眉眼一转,突然大惊失色道:“你,你后面!”
  见凤栖止顺着她的方向回眸,谢言晚顿时抓住机会,拔腿就朝着马车跑去。
  然而下一刻,她的身子便僵在了原地。
  她的外衫齐腰掉落在地,而那个始作俑者,正缠绕着自己的腰肢,隔着中衣紧紧地勒住了她的肉。
  “你若再走一步,就可以免费体验下腰斩的感觉了。”
  男人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慵懒的声线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可谢言晚却知道,这厮并非在说笑。
  这个男人,就像是潜藏在月色下的九幽厉鬼,不管是他还是他手中的武器,都透着一股子的诡异。
  逃不开又躲不掉,谢言晚只能干笑着回头,却听男人继续道:“我救了你,你却连声谢都没有。小丫头,你好生绝情。”
  “恩人大恩大德,小女子感激不尽。”
  谢言晚努力勾出一抹笑意来,挪动着脚步朝着男人而去。既然躲不开,那就只有出其不意。她好不容易才从谢家那个狼窝里逃出来,若是就这么死了,那岂不是亏大发了!
  念及此,谢言晚顿时庆幸巧穗昏迷在马车内了,倒是让她添了几分胜算。
  “小丫头年纪不大,变脸倒是学的挺老练。”男人的目光里带着几分玩味,将冰魄银丝收回,望着靠近自己的谢言晚,一字一顿道:“可惜,本座不吃这一套。”
  她靠近的时候,他甚至可以清晰的闻到那股幽幽的兰香,带着浸人心脾的味道。
  下一刻,男人登时变色。
  只见谢言晚出其不意的以手做刀,掌风凌厉的劈向男人的面门。见他躲闪,她弯唇一笑,眉眼中带着几分轻蔑,脚下出其不意的踹上了他的胯下。
  没有意料之中的柔软柱体,也没有预想中男人的惨叫,因为她踹到的地方——
  空空如也。
  “你?”
  谢言晚猛地涨红了脸,预备砍向男人的手刀也忘记了下力道,反而被他狠狠地捏住。
  相较于此刻要吃人的男人,谢言晚却是满眼的讶异,指着他道:“你,你是姑娘?”
  这人声线低沉,生的又高大,她还以为是个大老爷们呢,所以才毫不客气的踢向了对方的命根子,谁曾想这却是个女扮男装的大姑娘!
  谢言晚的脸霎时有些红,心中的狐疑却越发加剧。一个小姑娘下手如此狠辣,难不成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听到这话之后,男人的脸更黑了,连冰魄银丝也忘记了用,抬手便掐住了她的脖子,咬牙切齿道:“恩将仇报的小丫头,信不信本座杀了你!”
  他生气的时候,脸上浮现出一抹瑰丽的艳色,越发将他的相貌衬托的格外魅惑。
  谢言晚有一瞬间的愣神,周遭空气的窒息让她的脸憋得更加通红,艰难道:“别别别,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别啊!小姐姐,要不你打我一顿解解气?”
  “你!本座哪里——”
  他的话未说完,忽见那堆残肢断臂竟然动了一动。
  谢言晚霎时瞪大了双眸,叫道:“那里,诈,诈尸了!”
  “你的帐,待会再算。”
  男人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撂下这句话后,抬脚走向那堆残肢断臂中,淡淡道:“本座知道你没死,起来。”
  下一刻,便见那个浑身鲜血淋漓的人开始瑟瑟发抖,边抖边求饶:“大爷饶命,好汉饶命啊!”
  “哼。”
  男人从鼻腔内哼了一声,嫌恶道:“欺软怕硬的东西,不愧是谢逍遥那个老匹夫养出来的人。”
  一股尿臊气散开,地上那片血河中又被注入新的一道水流。
  那个小厮,被吓尿了。
  眼前的场景着实有些无语,谢言晚突然想要发笑。
  只是她的笑容还未扯出来,就听得男人慵懒道:“回去告诉谢逍遥那个老匹夫,本座不介意替他清理杂碎,可是——弄脏了本座的最心爱的衣服,他是不是得给本座一个说法?”
  那小厮早被吓得神情恍惚,磕头问道:“小的这就去,这就去!敢问好汉,您的何方高人?”
  “凤栖止。”
  三个字一出,不止是那小厮,就连谢言晚也大惊失色道:“你,你是凤栖止?!”
  怪不得她方才踢那里空无一物呢,原来如此!
  凤栖止何许人也?
  十六岁便坐上司礼监掌印太监的位置,因救过皇上一命,破格入皇室谱,加封九千岁,建府邸,享宗庙。
  这些年,皇帝沉迷长生之术,朝中大事多由凤栖止代为抉择,就连正统的太子见了他,也要礼让三分,可谓是西楚国最有权势的男人!
  而如今,这个西楚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男人,竟然就站在她的身边,还间接的救了自己?
  谢言晚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很是玄幻。
  眼见得那小厮连滚带爬的离开,谢言晚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此刻最应该做的事情,是溜之大吉才对。
  然而,凤栖止却快了她一步。
  “做贼心虚了?”
  听到凤栖止的声音,谢言晚顿时挤出一抹干干的笑意来,言辞恳切道:“方才是小女子的错,我给恩人您赔礼道歉了!对不起!”
  首都哦啊哦这里,她又可怜兮兮道:“不过,似您这种大人物,一向都是不拘小节的,想来这种小事儿您也不会放在心上的,对吧?”
  “呵。”
  凤栖止弯唇一笑,捏着她的下巴道:“不巧,本座一向小气,平生最喜睚眦必报。小丫头,方才本座救你,你却恩将仇报。这事儿,你说本座要怎么讨回来的好?”
  凤栖止的声音十分动听,只是他眼眸里的森然寒意,却让谢言晚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她前生也算阅人无数,可唯有眼前之人,是让她第一眼看到就觉得心头发憷的。
  这人的眼神,忒恐怖。如同地狱阎罗,一眼便可让人坠入阿鼻地狱,再无翻身余地。
  方才她一击不中,这下处境怕是糟了!
  念及此,谢言晚顿时有些气馁,难不成,她今夜还真要命丧此处么?
  “罢了,一人做事一人当,刚才是我偷袭你在先,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谢言晚说这话的时候,将眼睛紧紧地闭上,然而她抖动的睫毛,却泄露了她此时的情绪。
  她怕了。
  “有点意思。”
  谢言晚的神情取悦了他,所以凤栖止懒懒的丢下了这句话后,反而将骨节分明的手松了开来。
  呼吸突然顺畅,谢言晚深吸了几口气,刚要说话,就见凤栖止的眉头突然紧蹙了起来。
  “这群杂碎们,还真是尾大不掉啊。”
  谢言晚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长街尽头,竟再次涌过来一群穿着整齐举着火把的黑衣人。看模样,还是那个所谓的红莲教之人!
  “不是吧?你这是刨他们祖坟了?”
  谢言晚话音未落,就见凤栖止突然踉跄了一下,整个人更是喷出一口鲜血来。
  这变故来的太快,谢言晚下意识接住了他下落的身体,身上顿时被溅上了点点殷红。
  迅速晕染开来的鲜血,恍若冬日里最艳丽的一树红梅。
  “喂,小姐......不是,大哥,您可别吓唬我啊!”
  凤栖止的喘息猛然粗重,像是强撑了许久之后的爆发,瞳孔都紧缩起来,看着格外的渗人。
  然而即便如此,凤栖止的手仍然紧紧地捏着谢言晚的命脉,仿佛一只受伤的兽类,骨子里带着警惕的天性。
  “救我。”
  这话纵然他不说,谢言晚也不会见死不救。毕竟,那些人离她不算远,即便她将凤栖止丢下,那些人也未见得会放过自己。
  眼见得那群人离自己逐渐接近,谢言晚将他扶上马车,咬牙道:“坐好了,我带你走。驾——”
  这一次,老马许是歇够了,竟难得的没有掉链子,撒开蹄子朝前跑去。
  “站住,抓住他们!”
  身后追兵的声音如同在耳边炸起,谢言晚回眸看了眼车内两个病号,勒着缰绳的手再次收紧,拼命的呵着马匹,在这黑夜之中横冲直撞的想要摆脱那群人。
  深冬的风冰冷彻骨,谢言晚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被冻僵,脑子里也只剩下了一个字:“逃。”
  ......
  鸡鸣三声,鱼肚翻白。扶桑树上的日头缓缓爬上半空,绽放出第一道霞光异彩。
  马车的轱辘上被混合着鲜血的尘土包裹着,车厢之上更是洒满了点点鲜血。
  谢言晚从马车上挪下来,整个人都瘫在了地上。
  昨夜里整整一个时辰,她都在驾着马车与那些人周旋,若非凤栖止还残存一些意识,在危急时刻用他那诡异的武器斩杀了一部分,恐怕现在他们三人都齐齐的去见阎王爷了。
  从鬼门关转了一圈的谢言晚不敢有丝毫懈怠,在小院门前的青石砖上摸索到了钥匙之后,便强撑着身体将马车拽了进去,而后紧紧地从里面插上了门。
  不想她刚掀开车帘,就被人紧紧地扼住了脖子,冷厉着声音道:“哪儿来的杂碎,凭你也想害本座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