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悄悄的问道:“贝贝,刚刚是不是你?”
贝贝点点头,接着闭上了眼睛,二哥帮着按头还挺舒服的呢。
黄雄抓着余小琴的手,眼神涣散慌乱:“完了,完了,我不该放在家里,没有地方是安全的。”
余小琴将黄雄的手放在小腹上,颗颗眼泪滚落,砸在黄雄的手上:“阿雄,我怀孕了。你不能出事,你要看着我们儿子出生,你要照顾着我们娘三,你说过了。”
黄雄:“两个?”
余小琴扑在他怀里哭:“中医把了迈,已经两个月了,你要陪着我们,看着我们儿子出生。你答应过我的。”
黄雄的眼神重新燃起希望,对孩子的希望:“芸芸,好好把孩子照顾大,养大我们的儿子。”
余小琴绝望痛哭:“不,你答应过我的。要陪我一辈子,我爱你,我要和你一起,所有的罪,我们一起扛,我们是夫妻,我们是一体的!”
黄雄伸手抚着余小琴的肚子,“我有后了,我不能让我儿子陪我一起遭罪。离婚,你要和我离婚。”他手上的动作越发轻柔:“厕纸最底下,是我的笔记本,这些东西的来源,芸芸,去揭发我。”
余小琴:“不,我不!”她贴着黄雄的胸口:“我要跟你一起死。我们下辈子再做一对夫妻,我下辈子再给你生儿子。”
黄雄伸手扳着她的脸:“芸芸,这是我盼了两年的儿子,他们比我的命重要。”
一群红小兵从里面扛出来了一小箱黄灿灿的金条,又抱出来许多瓶瓶罐罐的古董,一小箱子的袁大头,一套紫檀木的大桌子和太师椅,还有一套雕刻精致的十二生肖,最后般上来的是一套复古的华丽西洋钟,上面镶嵌着宝石和钻石,在阳光下耀耀生辉。
众人都看呆了。
红小兵们做这些事情是手到擒来,将东西往院子中间一摆,又去灶屋里扛来木柴,让在了东西上面。
姜海城将贝贝给了姜之淮:“离远点。”
他走到了红小兵面前,拉着一个红小兵:“红小将们,把这些交给文物局的来处理吧!”
贝贝选择的都是漂亮的,这些破旧的书画被她忽略了,他读过军校,对这些东西很了解,这些东西一旦毁灭,就是永远的消失,将是整个国家的损失。
他的话直接被人忽视了,那红小兵嫌他碍事,把他往一边推,激动的往前冲。
红小兵手里拿着一副字画,骂了声:“封建玩意儿。”双手用力,那副字画一分为二,他将字画扔到了柴火堆,高喊道:“打碎旧世界,建立新世界!”
冯生赶紧去拉姜海城:“谁也管不了!别管!管的多了,你就是走资本主义道理的当权派。他们现在是革命无罪,造反有理!”
姜海城心痛:“这些都是国家的损失。”
徐永峰:“你管不了,我也管不了。”
黄雄被几个红小兵绑了双手压着来到了那堆财文物金银前,之前还对他夸奖赞扬的红小兵已经换了一副表情,抽了宽皮带,往他身上砸去。
其他人要去拉余小琴,黄雄大吼:“徐芸芸!”
余小琴哭的肝肠寸断,抱着一个标着主席语录的相框:“黄雄,你背叛了伟大领袖,我将与你离婚。”
这样的高觉悟,伸手红小军的赞扬,暂时将她放过,没有打骂她。
之前发现了密室的红小兵将半桶的食用油泼在了搬上来的文物上面,拿起柴火,‘刺啦’一声将火柴棍划着,扔在了一副画上。
火焰腾的一下子燃烧起来。
贝贝看着被燃烧起来的火焰:“都烧了?都烧了?为什么要烧了?”
姜之遇:“破四旧呢,这些都是四旧。”虽然他也不明白这些为什么是四旧。
他觉得这些都是在糟蹋东西呢。
姜之淮捂住了贝贝的眼睛:“歇歇,烧完就结束了。”
贝贝之前将喜欢的画收起来了,但这些剩下的似乎也很好啊,看把他爹心疼的!姜之淮的手遮住了她的眼睛,但没有遮住她的大脑,她的脑海中逐渐的出现的一副立体图,有些字画已经被烧了角角落落,她将字画的火焰吹灭,全部挪到脑海里。
那个钟表也好漂亮,但她挪不动,太大了!
她又挪了十来块金条,还想再装,发现自己脑海里的空间已经不够了!
看着剩下的东西慢慢的在大火中彻底的烧烬。
呜,好累!她趴在姜之淮的怀里,半眯着眼睛看着大火燃烧,也看着姜海城眼中的悲伤,爹为这些烧掉的东西难过吗?
“爹。”
环境吵杂,但姜海城瞬间听到了女儿的喊声,看她难受的趴在姜之淮的怀里,他也顾不上其他,赶紧跑过去抱着贝贝:“还头晕?”他摸摸贝贝脑袋瓜。
贝贝:“我不想看到爹难过。贝贝把其他的也收起来了,可惜有些太大了,放不下了。”她小手搂着姜海城:“爹不难过。”
姜海城低头亲了亲贝贝的脸颊:“别用了,爹不难过了。”他看着燃烧的火焰,东西有没有缺少,不会有人能够发现了。
黄雄跪在火焰前,腾盛的火焰炙烤着他的皮肤,也看着他这些年收藏的珍品被大火烧尽。
他机关算尽,最终偷鸡不成蚀把米!
如果没有红小兵,他还不会如此惨。
余小琴抱着相框,双眼含泪的看着黄雄,不自觉的咬着嘴唇,血液从唇角滴落,黄雄扭头看她:“活着!活着!”
余小琴哭着点头,大颗大颗眼泪滚落。
这可真是好一场生死离别的大喜,在场的人精看着这余小琴,都觉得的这女人了不得啊,黄雄这么心狠手辣的人,竟然给她留了退路!
大火燃烧着,等火焰烧尽,红小兵们绑着黄雄往外走,要对他进行进一步的□□。
又来几个红小兵来抓住余小琴的胳膊:“你作为家属,也被这资本主义的腐败思想腐蚀,谅你觉悟高,送你去农场介绍改造!”
另外一个红小兵道:“当然,你要是能说出黄雄更多的恶言恶行,功可抵过。”
余小琴擦干眼泪:“红小将们,黄雄喜欢记东西,他每天都会写日记,在茅厕的厕纸底下。”她说完以后,有更多的眼泪落下来。
众人裂开了,前一刻还在深情款款,下一刻夫妻决裂?
在余小琴的举报下,找到黄雄的笔记本,上面记录着黄雄这些宝贝的来历。
姜海城盯着余小琴的双眼:“这是黄雄刚刚跟你说的?”
黄雄珍藏的这些东西,足以要了他的性命,他明白,自己活不成了。他要给余小琴一条活路,一条滋润自由的活路。
冯生鼓掌:“我们要像徐芸芸同志学习,勇于站起来揭发社会的毒瘤。”他表面笑呵呵,但看这女人的眼神非常微妙,操,这女人不得了啊。
余小琴流泪:“只恨我没能早一点知道我前夫的恶行。”
一群红小兵热烈鼓掌,一个个都很激动:“拔除社会毒瘤!”
姜之遇瞪大眼睛:“我以为你以前够狠了,如今才发现,我还是不了解你。”他深吸一口气:“我小看你了,你没有心。”
余小琴垂泪:“对不起,我不知道他是这样的人。”
作者有话说:
大余村的事情算是结束了,至于余小琴和送抚恤金的军人要在后面几章一起解决,不要急,最近几天解决掉。
余小琴没有心,她有的只有自己,更好的生活,更大的靠山,没有那么容易被人捉住把柄的。
这一章写的比较纠结,写的比较慢,写了一下午才三千多字,我继续写呀。
第34章 金条
姜之淮看着余小琴, 突然就释然了,她是她的生母,但也是一个陌生人。
怨一个人太累, 记一个人也太累。
贝贝睁开眼睛看看姜之淮,伸手拉着他的手:“大哥亲一下。”
姜之淮便凑过去亲了亲她的脸颊,“怎么这么累?”
贝贝笑:“大哥亲完就不累了, 二哥亲!”
姜之遇瞪了一眼余小琴,哪里还顾得上她啊, 赶紧看妹妹,他也低头亲了一口贝贝的脸颊。
贝贝笑着从姜海城怀里秃噜下来,一手牵着一个哥哥, 她虽然是个孩子, 但对情绪很敏感, 能觉察出来哥哥们的情绪呢。
姜之遇牵着贝贝的小手, 似乎牵着了全世界, 他伸手朝着余小琴喊:“徐芸芸, 你以后都是徐芸芸了。余小琴在我的心里,死了。”
说完, 他裂开嘴笑了。
今天, 他们看到了这个曾经不可撼动的革委会主任跌下尘埃中,黄雄将要面临的是没有尽头的折磨,他对于以前的怨恨似乎淡了。
至于余小琴,他对她的感情并不深,她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过去两年的苦日子已经过去了, 人, 总要往前看的。
姜之遇看向姜海城, 他的父亲很厉害呢。
余小琴哭着的动作微僵,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有些痛,但也只是一瞬间,她继续的哭着
黄雄也许不会死,会受着无尽的折磨,想要重新崛起,不可能了,他在县里得罪了太多人。
她未来的日子该怎么办?
姜海城也不会轻易放过她!
她深呼吸,她如今的身份很清白,安城来的女知青,父母在三年前病死,她无懈可击!
姜之淮:“爹,大余村的事情怎么样了?他们终归是我的舅舅舅妈,等他们抢毙后,我们是不是应该去看看?”
余小琴的脸色刹那间失去血色,眼泪都忘了流,她几步上前,想要揪住姜之淮的衣领,下一刻,她顿住脚步,她现在是徐芸芸,她摇摇欲坠的扶着旁边的一颗石榴树。
她的兄嫂出事了?她娘呢?三个侄子呢?
姜之遇:“看什么看……”话刚出口就被姜海城打断了,他叹息一声:“不看了,他们做了太多恶,无法原谅。”
姜之淮:“是,我听爹的。”
余小琴站立不稳,她家怎么会出事?上次回去看还好好的啊,她恨不得现在就回去看看,恨不得现在就去打听清楚。
“他们……怎么了?”她忍不住问道。
姜之遇:“谁啊?”
余小琴:“你舅舅。”
姜之遇:“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啊,你打听他们干什么啊?”
这么多人在,余小琴不敢多问,她咬着嘴唇,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能慌,越慌越容易出事。
她脑子快速的旋转着,黄雄出事的起因是嫂子那边先出了事!所以连累他们家也被查了。
大余村的事情她是知道的,但两年都过去了,县里谁敢掺和?如今姜海城一回来,便拿大余村开刀了!
她垂着眼眸,掩藏起眼底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