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然有派请帖,于是也得在门口迎客人,因为她请的,姜豫和伍慧都不认识。
  伍慧虽然没有什么亲人来,但她待人好,正经地结交了不少朋友,再加上开公司生意往来也有些合作商什么的,于是这边也安排了朋友替她招待来宾。
  聂然便跟两个四十来岁的阿姨凑一起坐在门前的桌子旁负责接待和收礼。
  那两个阿姨拿着女方宾客名单,翻到聂然的宾客名单越看越稀罕。别人的宾客名单是名字,她的宾客名单:宗教局三桌,道教协会五桌,洞天观三桌,通灵派三桌,亲友两桌。
  聂然解释:“他们是单位组团过来。”
  两个朋友想起伍慧提起过聂然拜了师父,还在山里修行过,表示理解地点点头,但还是有点懵。毕竟,平时大家对道观的理解也就是旅游景点烧个香,这种道士们组团来参加婚礼的,第一次见。
  她们正在眼神交流,忽然来了一个穿袈裟的,来到礼桌前,合什,“阿咪陀佛,恭喜,恭喜,祝伍慧施主、姜豫施主百年好合。”一份厚厚的红包奉上。
  两个朋友傻眼:还有和尚!
  聂然瞄了眼红包,上面写的是佛陀寺,再看这和尚也是认识的。她在酒店中毒那次,两个和尚一个道士最先赶到,这就是其中一个。
  聂然道谢,把人往里面请。
  男方的迎宾见到来了个和尚,眼睛都直了。
  佛陀寺的高僧进去,所有人都在行注目礼,一直目送他坐到了女方的席位上。不少人悄悄打听,这是什么人,怎么来了个和尚。
  大和尚刚进来不久,又来了一伙道士,一个个穿得贼精神,其中还混了个蒋明坚。
  蒋大师!
  南市的人信风水,好多人家还在家门口供土地财神,做生意都会请人看风水挑黄道吉日什么的,好多人都认识蒋大师,哪怕是没见过也听过。
  特别是做生意的,都有往来,认识蒋明坚的人立即过来打招呼,一下子就热闹起来了。
  然后大家才知道聂然牛掰啊,人家蒋大师只是挂名的弟子,聂然是亲传的,在师门的地位比蒋大师高多了。
  聂然挺美的,心想,这回不是小太妹了吧。
  百万和齐舅舅也到了。
  两人的气度一看那都不是富,而是贵了。
  聂然把他俩领去亲友桌。
  百万麻利地抛弃了舅舅,跑去跟聂然当迎宾。
  原本还热闹非凡的众道士们,齐刷刷地看向独自坐在亲友桌上的齐舅舅:大麒麟兽啊,蹲京城的那只蹲这来了。
  不要说年轻道士,胡槊他们都不太敢凑过去。
  齐舅舅被百万和聂然扔下,孤伶伶的一个人,好尴尬啊!
  好在姜豫那边安排了招待客人的,能聊上几句,化解,化解。
  聂然拉着百万聊天,两人互相夸对方今天穿得真好看,互相吹彩虹屁。
  他俩聊得正开心,又来了一伙人,为首的那个身材高大,走起路来脚下生风堪称龙骧虎步,气派十足,穿戴得也是相当的贵,一看就是事业有成的大人物。
  那群人还自带唱报的,“虎力集团王董事长到。”
  锦毛虎王锦虎从下车到进来,一路吸引无数眼球,正在神气,进门,迎面俩:一只镇狱火,一只麒麟兽!
  他俩齐刷刷地看着他,大有二话不说就要扑上来的架势。
  瞬间,锦毛虎的头皮麻了!
  他唯恐这二位不等自己装逼就来朵火或挥两爪子,利落地从助理手上拿过厚厚的红包双手奉上,“大小姐,新婚快……令堂新婚快乐,百年好合。”他又补充句,“大喜的日子,来者是客。”可别上来就动手直接拿镇狱火招呼。
  聂然感慨:“你要是昨天来就好了。”嫁妆里还能再添一张虎皮。
  锦毛虎笑得格外真诚,“我昨天可不敢来,也就今天敢。之前不懂事,多有得罪,让大小姐狠狠锤了一顿教做人,我是下定决心要痛改前非重新做人。”
  聂然不想跟他说话,面无表情地指指大厅:进去吧。
  锦毛虎客气地笑了笑,带着大帮手下往里去,待到了大厅门口,一眼见到里面的宾客,吓得步子一顿,扭头吩咐身后的众妖,“都在外面待着,回车里,不准惹事,老实的。”
  众妖怪心说,之前听到的指示不是这样子的呀,都说好了趁大小姐不想让婚礼闹得不愉快,逼她让步谈和,怎么突然就改变主意了?他们往里一看,刹时间一只只的跑得飞快。
  洞天观道士、佛陀庙的和尚也就罢了,连齐饕餮都来了。他们这群妖怪撞到那只麒麟兽的手里,那真就是一口一个小妖怪。
  一群妖怪撤得飞快。他们何止是想回车里,真想立即开车远离南市。
  锦毛虎只能硬着头皮进大厅。他今天不来,回头不知道哪天,说不定就进封妖窟了。他现在悔啊,要是早知道大小姐这么难缠,给多少钱都行啊。
  他找到女方宾客桌,默默地坐在了通灵派的坐席上。
  好在聂然考虑到通灵教都是妖,安排得离麒麟兽远远的,中间隔着谭真人和洞天观他们的桌子。
  锦毛桌坐的位置与洞天观的道士近到转身就能互相握个手。
  妖怪跟道士们坐在一起参加婚礼,旁边还有两头麒麟兽,这可真是几百年都不见得能遇到一回的事。
  聂然小声跟百万商量,“等婚礼结束,我们找个机会,堵住锦毛虎,别让他跑了。”
  坐在聂然身旁的两位女方迎宾之一问聂然,“虎力集团的王董,叫你大小姐?”
  聂然说:“他以前是跟我爷爷混的。”说话间,瞥见门口又进来俩。
  这两人一个俊,一个俏,走路都是风姿绰约妖得不行。女的水蛇腰,扭得那叫一个婀娜,宛若随风扬柳,穿的衣服也是极显身材,那模样更是妖媚中又透出几分端庄,美得堪称妖孽。
  男的,戴着墨境,穿得跟刚从旅游区吹完海风晒完太阳回来的似的。
  他到了桌子前,把墨镜往下一拨,视线从聂然和百万的身上扫过,摸出一个红包放上。
  这是聂然请的来宾中红包最薄的,大概有个一千块左右的样子。
  百万吸了吸鼻子,小声告诉聂然,“有妖气,没见过。”
  聂然上下打量这二位,视线在女妖精身上转,说:“这个姐姐,我看着你很眼熟啊。”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男妖怪说:“叫奶奶。”说完,对女妖怪做了个请的手势,自己往里去。
  聂然说:“回来,报个家门,你俩哪来的?”
  男妖怪说:“不认识了?我是你爷爷。”
  聂然呦呵一声,一拍桌子,“我是你祖宗。”
  男妖怪再把墨镜往下一刨,露出两只不一样的眼睛,一只眼睛是正常的,一只眼睛跟像瞎了般泛着异样的白光,他张嘴说出句方言:“你娃子再说一遍。”
  聂然立即认出,这是爷爷。她顿时笑咧了嘴,喊:“爷爷。”问:“你不是说你不回来吗?”
  翼蛇不理他,扭头就往里去,待走到大厅门口,拉着山神奶奶便几步跑回来,问:“里面还有谁?齐寒山那饕餮儿子怎么在里面?”
  百万慢吞吞地解释:“舅舅说你们都不往京城去,听说最近都往南市扎堆,出来吃顿饱的。”
  翼蛇的脸色全变了,说:“婚礼我礼到了,人也到了,告辞。”
  聂然一把拉住翼蛇,大声喊:“妈,妈,我爷爷来了,他还整容了,还给我找了个奶奶。”那大嗓门,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了。
  第99章 外卖员  这个时间,伍慧作为新娘子自然……
  这个时间, 伍慧作为新娘子自然是不在场的,但是聂然的这一嗓子把她现在的便宜爷爷姜存善喊出来了。
  姜存善是姜豫的父亲,原本对伍慧相当不满意, 这会儿却是什么意见都没有了。
  在他们看来, 聂然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能有什么厉害的,那肯定是家里厉害。伍慧的家世不行, 但收养聂然的人厉害呀,瞧瞧聂然请来的都是些什么人, 一个比一个有来头。虎力集团的董事长都亲自来到贺, 聂然还爱搭不理一副不欢迎的样子, 让人家坐冷板凳。那位姓齐的先生更是大有来头, 宗教局的谭会长到他身边作陪去了,小心翼翼毕恭毕敬。
  姜存善听到聂然嚷嚷, 知道是家长到了,赶紧叫上大儿子和二儿子迎出去,人没到门口, 声音便到了,一声亲家公喊得翼蛇身上的鸡皮疙瘩都抖上了三抖。
  翼蛇的左边胳膊还被聂然拽着, 另一只手便让姜存善紧紧地握住了。
  姜存善热情万分, 握住翼蛇的手上下用力抖, “欢迎, 欢迎, 亲家公能亲至, 真是蓬舍生辉, 我们脸上有光,里面请,里面请……”说完, 才注意到亲家公的长样,不由得惊讶了下:哇,这么年轻。
  他又再想到聂然刚才嚷的做了整容,又暗自感慨现在的整容手术可真先进。
  翼蛇说:“我还有事,失陪,失陪。”
  姜存善哪能让这样了不得的大人物离开呀,即使不是大人物,儿媳妇的娘家有来了,那也得好好招待不是,当场跟着两个儿子连拉带请把翼蛇往里拽。
  他的儿媳妇也是有眼力劲的,把山神奶奶围上,热情地往里请。
  别的不说,山神奶奶的气质那是村民们磕头跪拜供出来的,天生一副高高在上的神灵模样。老爷子为了讨山神奶奶欢心,没少捣腾好东西往山神奶奶的身上套,不说旁的,山神奶奶手上摘下戒指下来,都能吊打聂然那满身首饰的便宜二伯娘。
  气质加首饰,很令在场的人刮目相看。
  聂然的爷爷到了,她立即把迎宾的活计扔给了百万和花狸,进去陪爷爷奶奶了。
  花狸被聂然按倒在座椅上,缓缓地扭头看向百万,差点在大庭广众之下炸起一圈毛。她的浑身绷得紧紧的,没敢让百万离她远点,默默地找伍慧的朋友换了位置,坐到了最边上。
  小帅哥长得好看,家世又好,伍慧的两个朋友很乐意,一边招呼着来宾收着红包,一边找百万说话聊天。
  百万乖巧地应付着,顺便接待来宾。
  杨雪岭喝着奶茶进来,到门口便见自家猫挤在桌子边委委屈屈的样子,旁边还坐了个百万。她冲花狸招招手,准备领去客厅。
  花狸摇头,不去,说:“大小姐安排迎宾,有活。”
  杨雪岭说:“这有什么好迎的,让他们把红包放下自己进去找位置。”
  花狸只能朝百万一指,“他舅舅在里面。”
  京里的那只?通灵教这是捅出什么大篓子了,怎么把他给惹出来了?杨雪岭怕大麒麟兽误伤到她的猫,去到百万身边,说:“送我几根头发呗?”
  百万痛快地拔下几根头发递给杨雪岭。
  杨雪岭用符把头发裹起来,再叠成三角形用红绳穿好,递给花狸。
  花狸道谢,飞快地戴上。
  杨雪岭用符隔绝了头发上的麒麟兽气息,对她无害,但味道能传出来,以麒麟兽的鼻子绝对能闻得到,齐应承即使不认道门的道印,总得给亲外甥面子,对她手下留情。
  杨雪岭知道这些妖怪有多害怕齐应承,不勉强花狸。
  她进入大厅,这里可真热闹。
  宗教局、道协的,还有佛门的,跟聚会似的,全扎堆来了。
  洞天观的弟子也几乎到齐了,平时跟一群野猴子似的臭小子野丫头们,一个个老老实实地盘在各自的位置上安安静静地喝茶,连高声谈论都不敢。
  杨雪岭走过去,说:“怎么?哑火了?平时不是挺能蹿的么?”
  魏光说:“开眼了,不敢惹事。”
  何止是他们,道协各派的那些徒子徒孙们一个个比他们还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