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军的战机完成了对地面的扫射后,重新拉起了机头,在空中盘旋了几圈,确定地面上没有什么危险以后,才调头向北飞去。
尤先科带着两名战士来到弹坑旁,蹲下来关心地问我们的情况:“师长、政委,你们没受伤吧?”
我先看了看跑到后车位置去查看的两名战士的背影,随即摇摇头说:“我没事,不知道后面那辆车上的几名战士怎么样了?”
尤先科扭头朝燃烧的吉普车望去,见两名战士正蹲在倒在地上的战友身边进行检查,忍不住叹了口气,用惋惜的口吻说:“德军的炮火太猛,估计他们都牺牲了。”
他的话说完没多久,两名战士便快步地跑了回来,站在尤先科的面前,表情严肃地摇摇头,示意后面车上的战士已全部牺牲了。
听说自己的部下都牺牲了,尤先科猛地站了起来,转身命令站在身后的两名战士:“你们两个到敌人尸体那里去搜索一下,看还有没有活口。”
两名战士离开后,尤先科再次蹲下身,向我和基里洛夫伸出手来,帮助我们两人从弹坑里爬了出来。
从弹坑里爬起来后,我感到胸前有点隐隐作痛,低头一看,只见避弹衣左胸的部位,有几个凹陷,这都是方才炸弹在车旁的时候,有弹片打到了胸甲上。不过好在这避弹衣的质量还不错,没有被打穿,否则我有可能以及和那名司机一样,成为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去查看德军尸体的两名战士没过多久,就提溜着一名惊恐万分的德军士兵过来。当战士把德军士兵推到我的面前时,我先左右张望了一下,随即问道:“谁懂德语?”我打算审问一下这名被俘的德军士兵,搞清楚刚才的伏击是怎么回事。
尤先科也向左右的战士望了望,接着摇摇头对我说:“师长同志,我们这里没人懂德语。要不,我们把俘虏押到空捏依城去,那里一定可以找到懂德语的人。”
尤先科的话刚说完,一直保持沉默的基里洛夫忽然说道:“还是我来审问他吧。”说完,他向前一步,用流利的德语询问起德军俘虏来。德军士兵听到基里洛夫嘴里说的流利德语,先是一愣,接着便叽里哇啦地和基里洛夫对话。
等两人的交流告一段落后,基里洛夫苦笑着对我说:“奥夏宁娜同志,全搞清楚了。德国人的坦克出了故障在路边抛锚了,这帮德国人是骑着摩托车来修理坦克的,结果正好看到我们路过,于是才有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我听基里洛夫说完,也不禁苦笑起来,看来自己的运气可真够差的,居然连这种事情都会遇上。不过转念一想,幸好自己只带了三辆吉普车和十几个人出来,如果是让一个警卫排乘坐卡车跟我一起行动的话,估计早就被德军的炮火报销了。
“奥夏宁娜同志,我们怎么去空捏依城?”看到三辆还在燃烧的吉普车,基里洛夫有些焦虑地问道:“这里离目的地还有五公里左右,如果要走过去,至少要花一个小时。”
“政委同志,我们不用走路。”基里洛夫一说完,尤先科立即接口说道,他向远处一指,“您看,那里还有几辆德军的摩托车,我们可以乘坐摩托车到空捏依去。”
在得到我的允许后,尤先科和他的四名部下跑到德军停放摩托车的地方,一人骑了一辆,将敌人的三轮摩托都骑了回来。尤先科骑的摩托车在前面开路,我和基里洛夫分别坐在第二和第三辆摩托车的挎斗里,而被俘的德国兵,则被反绑着扔在了第四辆摩托车的挎斗呢。
我们的摩托车队向前行驶了没多远,就遇到了谢杰里科夫派出的,配备有两辆装甲车的巡逻队。带队的指挥员,我认识,是一连长格里岑科上尉。
他见到我们出现,立即命令装甲车停在了路旁。车一停稳,他就跑过来向我报告说:“报告师长同志,由于城外的观察哨发现在南面有硝烟,便立即向团部进行了报告。团长担心您在路上遇到了什么危险,所以让我带一支巡逻队出来查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没有对他说我们刚刚遇到的危险,而是开门见山地问道:“上尉同志,谢杰里科夫中校在什么地方?”
“在城内的指挥所里,友军来的几名将军也在那里。”格里岑科上尉向我汇报完以后,恭恭敬敬地对我说道:“师长同志,请允许我为您带路。”
我们的摩托车队跟在格里岑科上尉的装甲车后面,进入了到处是废墟的空捏依城。到了城市中间,我看到有几栋剩余半截的建筑物,周围的砖石瓦块都受伤得很干净,看样子德军在收复空捏依城以后,专门把他们的指挥部附近打扫过。这样也好,我们就不用再费力气来收拾成堆的瓦砾了。
装甲车在一栋有哨兵站岗的建筑物前停下,我们的摩托车队也依次停了下来。我和基里洛夫刚从挎斗里出来,就见从建筑物里涌出了一群人,我最熟悉的谢杰里科夫走在整个队伍的中间。走到了最前面的指挥员,穿着一件灰色军大衣,戴着一顶灰色羔羊皮帽,从他菱形领章上的四颗金星,我一眼就认出他不是别人,正是我以前的老上级罗科索夫斯基将军。
我快步走到他的面前站定,抬手向他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同时说道:“方面军司令员同志,第62集团军副司令员、红旗独立师师长少将奥夏宁娜向您报告,我奉您的命令赶到了空捏依城,请指示!”
罗科索夫斯基抬手还了一个军礼后,伸出双手握住了我的手,同时激动地说道:“丽达,我还以为你怎么也得天黑以后才能赶到,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
等他松开我的手以后,我向旁边微微一侧身子,将旁边的基里洛夫让了出来,随后为罗科索夫斯基做着介绍:“司令员同志,我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独立师的政委基里洛夫同志,他来自莫斯科中央委员会。”
“您好,基里洛夫同志。”罗科索夫斯基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伸手和基里洛夫轻轻地握了握,便松开了手,接着他的身子也微微一侧,向我介绍起跟在他身后的指挥员。他指着一名中等身材,面色坚毅满脸皱纹的将军对我说:“丽达,我来给介绍一下,这位是第65集团军司令员巴托夫少将。”
“您好,巴托夫将军!”虽然我和巴托夫都是少将军衔,但别人是集团军司令员,我只是一个有名无实的副司令员,所以我抬手先向他敬了一个礼。
巴托夫还了一个礼以后,主动向我伸出手来,同时还说道:“您好,奥夏宁娜同志。我早就听司令员同志说过您的事迹,没想到今天有机会亲眼见到您。”
我和巴托夫握手时,罗科索夫斯基身后一名胖乎乎的将军走到了我的面前,笑着对我说:“丽达,还记得我吗?”
我定睛一看,发现居然是原第16集团军的参谋长马利宁,莫斯科保卫战时,他是上校军衔,现在也挂上了少将的领章。见到自己的熟人出现在面前,我顿时兴奋地叫了起来:“原来是您啊,马利宁参谋长。”我松开了巴托夫的手,一把握住马利宁的手,使劲地摇晃起来。
罗科索夫斯基在旁边为我解说道:“马利宁同志现在是我们顿河方面军的参谋长,他也很怀念当初和你一起工作的日子。”
寒暄结束后,我们走进了谢杰里科夫的团指挥所。因为这里屋子不大,人有太多,所以除了顿河方面军的几名高级指挥员、我、基里洛夫和谢杰里科夫外,其余的人都被挡住了指挥所的外面。
我拉了拉谢杰里科夫的衣袖,等他回头望着我的时候,我低声地问道:“中校同志,你这里有清静一点的地方吗?我想把身上的避弹衣脱掉。”
“有的,师长同志。”谢杰里科夫连忙引导我来一个房门前,推开门后对我说:“这里是我的休息室,您可以到里面去更衣。”
我进入房间后,随手关上了房门。看到屋里除了一张床以外,还有一个小木桌和一把圈手椅。我将挎在肩上的ak47取下来放在桌上,接着又坐在椅子上,脱自己身上的避弹衣。我费力地摘下避弹衣,放在了脚下。我脱掉军大衣,掀开里面的套头衫,发现胸前有几块硕大的青紫区域,这明显是方才的弹片导致的。看到这样的伤痕,我不禁再次感到了后怕,如果不是避弹衣帮我挡住了弹片,我真的是凶多吉少。
我从屋里走出去时,看到大家都围坐在一张木桌旁,而罗科索夫斯基正在向基里洛夫讲述着什么,我连忙快步走过去,在基里洛夫的身边坐下,这才听清楚罗科索夫斯基所说的内容:“……为了这次大反攻,我们早在一两个月前就在做准备了。在向斯大林格勒地区调动部队的过程中,我们克服了重重困难。这些困难是由于斯大林格勒以北地区和伏尔加河东岸铁路运输能力弱,秋季道路泥泞,再加上德军航空兵和炮兵不断袭击伏尔加河的渡口造成的。德军航空兵对通往斯大林格勒的铁路交通线也实施了突击,调给西南方面军和顿河方面军的部队、辎重都要通过巴拉朔夫——波沃里诺——萨拉托夫——伊洛夫利亚一线;而调给斯大林格勒方面军的部队、辎重则要通过乌尔巴赫——巴斯孔恰克——阿赫图巴(伏尔加河东岸)一线。斯大林格勒地区军用物资的运输量九月份是22292节车皮,十月份是22126节车皮,十一月到目前为止,所用车皮的数量已远远超过了十月。即使如此,车皮还是供不应求,所以一些部队和兵团只好以步行的方式从阿斯特拉罕和卡梅申开往集结地域,路程长达三四百公里。……”
“方面军司令员同志,”基里洛夫等罗科索夫斯基的话告一段落后,好奇地问:“在反攻前,我们的三个集团军都具备了什么样的实力呢?”
罗科索夫斯基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水以后,又继续往下说:“我们共有三个方面军参与这次的大反攻。瓦图京将军的西南方面军内含第21集团军、近卫第1集团军、坦克第5集团军、航空兵第2和第17集团军,在顿河东岸巴甫洛夫斯克至克列茨卡亚地区250公里的地带上展开。该方面军编成内有18个步兵师,3个坦克军,2个骑兵军,1个坦克旅,1个摩托化步兵旅,3个坦克团,1个摩托化团,1个炮兵师(共8个团),一个歼击旅,59个炮兵团和迫击炮团。他们要对付意大利第8集团军和罗马尼亚第3集团军的21个师和2个旅。敌人虽然在人数上占有一些优势,但他们的坦克、火炮和迫击炮较少。
顿河方面军内含第65、24、66集团军和航空兵地16集团军,在克列茨卡亚至耶尔佐夫卡150公里长的地带上作战。方面军编成内有24个步兵师,1个坦克军,6个坦克旅,2个筑垒地域,40个炮兵团和迫击炮团。要对付德军第6集团军的10个师。敌人无论在人数,还是火炮和迫击炮数量上都不如我军。
斯大林格勒方面军内含第62、64、57、51、28集团军和航空兵第8集团军,在斯大林格勒北郊至阿斯特拉罕450公里长的地带上展开。第62和64集团军继续坚守斯大林格勒城,而第57、51和28集团军从西面掩护斯大林格勒至阿斯特拉罕的伏尔加河下游。方面军编成内有24个步兵师,17个步兵、歼击和摩托化步兵旅,1个机械化军,1个坦克军,1个骑兵军,7个筑垒地域,63个炮兵团和迫击炮团。要对付德军第6集团军的部分兵力和整个坦克第4集团军,以及罗马尼亚第4集团军,共19个师。……”
罗科索夫斯基如数家珍似的报出一串串数据时,基里洛夫连忙从公文包里掏出纸笔进行记录。我抬头看了一样罗科索夫斯基,见他没有阻止基里洛夫记录的意思,便知道这些军事数据在此刻已算不上什么绝密,所以也就耐心地听着罗科索夫斯基的讲述。
在讲完各方面军的兵力情况后,罗科索夫斯基扭头对坐在旁边的马利宁说:“参谋长同志,您给丽达他们讲讲我们的部队,是如何突破德军防御的。”
马利宁点点头,站起身来向我们介绍作为顿河方面军主力的第65集团军和第24集团军,在反攻的第一天,是如何突破德军防御阵地的经过。“……巴托夫将军的第65集团军在11月22日至23日期间,以自己的右翼兵团同西南方面军的第21集团军所属的近卫骑兵第3军一道,占领了齐姆洛夫斯基、普拉托诺夫、奥列霍夫、洛哥夫斯基、上布津诺夫卡、戈卢巴卡、文采等居民点。被他们击溃的德军步兵第15、第376师和坦克第14师已向斯大林格勒撤退,去与他们的主力部队汇合。”
等马利宁介绍完当前的敌我态势后,罗科索夫斯基接过话题说道:“现在的敌情都清楚了,丽达,说说你下一步的考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