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渊的御书房外,是一片占地极大的院子,足有五亩,院子里,是当年隋文帝修建大兴城时,从别处移栽而来的大树,如今已经参天,绿叶茂盛。
在大树下,各种花色开的正艳,杨梅与郑秀秀束手而立,安静地等待着李秀宁。
杨梅的目光时不时看向天空,天空一片湛蓝,浑然不似如今长安的沉闷气氛,她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地吐了出来。这时,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郑秀秀抬起头,看着来人,她忍不住笑了,很多人都知道秦王有一个甚为倚重的少年,对驸马府平阳公主最稀罕的一个亲兵有些爱慕之意。郑秀秀吃吃笑了,她朝着一边走去,杨梅叫了他几声,却装着没有听见。让杨梅颇为无奈。
尹羽翼在杨梅身前三步外站住了,他默默地打量着杨梅,忽然笑了,她的身上已经看不到了当初的青涩,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充满活力的青春,很让人着迷。
杨梅对尹羽翼没有好感,她正要离开,尹羽翼突然说话了,这句话,让杨梅停住了脚步。
“你果然是叛徒!”杨梅如是说。
“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吗?”尹羽翼很是邪恶的笑着,他打量着杨梅鼓鼓的胸脯,眼里色眯眯的。
杨梅哼了一声,道:“你信不信,你再这样看,我将你眼珠子挖下来。”她藏在袖子里的手微微动了一下。
“你不是我的对手。”尹羽翼摇摇头,看着在不远处偷笑的郑秀秀,又道:“你会的,我也会,你不会的,我也会,这一次,你输定了。”
“哦?这么有信心?要是你输了怎么办?”杨梅忽然笑了,她有些想不明白,尹羽翼为何这么有信心?
如花的笑容让尹羽翼呼吸一窒,他低下头,凑近了杨梅,嗅着她身上的芳香,“我说过,我一定要得到你。”
“我宁愿死,也不可能嫁给你。”杨梅很是坚决。
“这样吧,如果我成功抓到,又或者是杀死方德,你就嫁给我!”尹羽翼笑道,他的目光很有侵略性。
杨梅听到他的话,愣了一下,犹豫的瞬间,尹羽翼又笑了:“怎么,不敢?”
杨梅被激怒了,她脸色涨红,愤怒地看着尹羽翼,道:“就凭你,能赢方德?”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就看你敢不敢赌。”尹羽翼继续用轻蔑的眼神看着杨梅。
杨梅冷哼一声,道:“好,这个赌我接受,你要是捉不到方德,从此以后,你就不能在我眼前出现。”
“还有杀了方德,也在这其中。”尹羽翼笑着补充。
“赌期是一个月,如果下个月的今天,我还不能办到,那就算我输了。”尹羽翼道。
“成交!”杨梅说道,又后退了两步。
尹羽翼轻笑了一声,走出了皇宫。
御书房里,李渊叹息一声,道:“平阳,你若是一个男儿,一定能撑起大唐的半壁江山!”
李秀宁秀目里带着坚决,“爹,请让女儿出征,为国效力!”
李渊在房中踱步,让一个女子出征,实在是丢尽了大唐的颜面,难道说,大唐就没有热血男儿,能够为国效力吗?李渊轻轻叹息一声,他知道女儿及其孝顺,所以才会为父分忧。
李秀宁紧紧地盯着父亲,在她的密切注视下,李渊也感到了压力,踱步转了两圈,李渊一张严肃的脸终于笑了,他注视了女儿一眼:“好吧,平阳,你就统领长平、上党两郡的兵马,配合裴寂的大军行动吧!”
李渊叹息一声,他知道女儿异常倔强,恐怕不答应他是不成的。长平、上党属于并州,与河内交接,毗邻中原与河北,地理位置非常重要。而定杨军南下,主攻方向肯定不会是此地,将女儿放在那里,就安全了许多。
李秀宁不知道父亲的心思,她一抱拳,道:“多谢爹!”
“平阳,你要一切小心,就让柴嗣昌陪着你去吧!”李渊又道。
李秀宁咬着嘴唇,半响,重重点头。
方德从城南的贫民窟走出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天边只余下一抹余晖,整个长安,即将陷入黑暗中。方德慢慢踱步,思考着怎么下一步的计划。
此时尚未宵禁,街上还有不少百姓在忙碌,方德随意走到了一个面摊,“老板,一碗面,多放羊肉。”
“好勒,客官请稍等!”摊主是一个老实巴交的汉子,年约四十岁,脸上有着深深的沟壑,饱经沧桑。
方德坐下,左右巡视着,作为一个合格的锦衣卫,必须要时刻掌握四周的动向,一旦有什么异状,便可以及时处理。这时,汉子将面食端了上来,“客官,请慢用!”
方德从筷桶里抽出两根筷子,轻轻在桌子上对齐。面看起来很香,上面洒满了切得碎碎的水葱花,薄薄的牛肉片。方德用筷子将面搅匀了,捞起面,吹了吹,尝了一口,这面做的不错。
他也有些饿了,捞起面,大口大口吃着,刚吃了半碗,街边走过来一个醉汉,脚步踉跄,一边走来,一边口中胡乱嚷着,方德有些奇怪地抬起头,十分警惕地看着来人。
但那人浑然没有注意其他,一边走,一边说着,忽然,他倒在了地上,卧醉不起。
“哎,好好的一个汉子,因为赌博就这样废了。”摊主摇摇头。
处于敏感,方德问了一句,“此人是谁?”
“还能是谁,街尾的张世晨呗!他有个妹妹,长的还不错,被鲁国公看中了,做了一房小妾,他也因此进入鲁国公府上办事,他做事倒也机灵,一开始还得鲁国公的信任。”
摊主看起来老实,其实上却是一个话唠,听到方德询问,上下嘴皮翻飞,说个不停,方德这才明白,这个叫做张世晨的醉汉,原来是在鲁国公府上做事的。
鲁国公便是刘文静,方德自然很熟悉他,因为陛下曾经指示过,大唐诸臣之中,刘文静可以是一个缺口,当时,方德自然是不懂,不明白陛下为什么会这么说。
但自从掌管了关中的锦衣卫之后,作为关拢地区的负责人,方德自然了解了不少关中的情况,通过各种渠道,他知道刘文静和朝中的另一个重臣裴寂有着很深的矛盾,可以利用。
除了情报的收集,扰乱大唐的朝廷秩序,也是方德的工作之一,只是,他一直找不到缺口,来渗透进去。
而且,他也明白,作为大唐的帝都长安,自然是严加防范的地方,不是那么容易得手的。但是,在听到摊主的话之后,方德就有了一些想法。
张世晨出身于鲁国公府,必然认识一些人,而且他的妹妹是刘文静的小妾,意味着能够说上一些话,这是一个突破口,方德决定利用他。想到此,方德从怀中摸出了两枚五铢钱,放在了案几之上:“老板,结账!”
摊主看见是两枚五铢钱,顿时乐开了怀,因为他已经看清楚这两枚五铢钱是开皇七年所造的铜钱,分量很足,如今已经是稀缺货,很值钱。
方德放下五铢钱之后,走向了张世晨,张世晨还在地上哭喊着,似乎遇见了什么伤心事,方德伸出了一双有力的双臂,扶起了张世晨,又想旁人问清了张世晨的住处,这才扶着张世晨回家。
张世晨的家在街尾,是一件并不大的房间,独门小院,门都没有锁,方德一脚踹开,屋子里一片黑暗,什么人也没有,看来摊主说的是真的,因为张世晨好赌,婆娘劝了又劝,最后被张世晨给打跑了。
婆娘一跑,家中更是没有了操持,张世晨更加肆无忌惮,很快,家中的钱都赌光了,物什也都拉出去变卖了,输光了所有的家财,张世晨还是欠下了一屁股的债。
张世晨愁啊,债主说两日内他还不还清所欠的五百吊钱,就要割了他的宝贝,送他进宫当宦官!下午的时候,张世晨跑去鲁国公府找妹妹,想要找她借一点钱,让他还债。
可是妹妹过得也很艰难,因为刘文静最近又迷上了另一个小妾,已经有两个月没有宠信张氏了。妹妹还埋怨他就会赌,把嫂子也吓跑了。最后,张氏把身上的值钱东西,包括金银首饰都交给了张世晨。
张世晨算了算,这些东西最多就一百吊,还有四百吊的缺口,张世晨想了想,将首饰都典当了,换了五十多吊钱,又跑去赌,想要翻本,可是才堵了十几把,五十多吊钱就输了一干二净。
红了眼的张世晨将身上最后的一块银子给抵押了,换了二十吊钱,结果没有两把,又输了个干净净。
所有的钱财都没了,张世晨失魂落魄,他已经找不到人借钱了,难道说明天真要被阉割成为宦官吗?他找熟人赊了几两果酒,借酒浇愁。于是,便有了方德看见的那一幕。
当张世晨醒来之后,方德弄明白了时间的原委,他不由笑了,“张兄,钱财对我来说,不过是小事,我可以替张兄还清所有的钱款。”
张世晨一听,顿时激动的抓住了方德:“张大哥,你说的是真的吗?”
此时的方德已经化名为张铭,他告诉张世晨,自己是一个商人,“这是当然,大家都姓张,五百年前是一家嘛!”方德很是客气的笑了笑。
“多谢张兄,小弟没齿难忘!”张世晨发誓。
“张兄不必客气,这是小事,我还需要张兄帮忙呢!”方德眯起了眼睛,这一步非常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