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长封脸色铁青,却并没有说话,临春这习惯他是知道的。
不然也不会一出门就不由分说的对临春动了手,这么些的东西,可不是一朝一夕能送的出去的。
送给个没有地位的丫鬟,傻子都知道,这里面定然有问题。
“她为什么给你这么多东西?”
“临春姐姐让奴婢将风华轩发生的事都告诉她。”
文青羽抬头看了眼文长封,见他目光有些闪烁,便知道这事跟他定然脱不开关系。
“你告诉她了么?”
“起先奴婢是不肯说的,后来临春姐姐说。她叫奴婢关注大小姐没有别的意思,是因为她倾慕相爷。她本来就该是相爷的通房丫鬟,可是姨娘却总是暗地里破坏她的好事。所以,她变打起了大小姐的主意。”
“哦?”文青羽挑眉,雨菲脑子转的真快。这些话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叫人生不出一丝怀疑。
雨菲拿了好处监视她是真的,临春想当姨娘也是真的,但是,走她的路子这事就不是真的了。
“临春姐姐说,大小姐是相府的嫡长女,又是未来王妃。自然是一言九鼎的,如果能知道了大小姐的喜好,讨好了小姐,只要小姐肯替她说话,她就有机会伺候相爷了。”
雨菲咬了咬唇:“所以……奴婢就猪油蒙了心,把大小姐院子里面的事都告诉了她。”
“红麝串她什么时候给你的?”
“一个月前。”
一个月前?文青羽皱了皱眉。
一个月前正是太后赐婚不久,雨菲日日带着红麝串的珠子出入风华轩,想要害的只怕不是邓姨娘吧。
幸好,她从来都不许雨菲近身。这种阴损的手段对她来说没有丝毫用处,但是雨菲可是实实在在拌着麝香一个月了,只怕就没有那么幸运。
红麝串乃世间珍品,虽然是经临春的手送给了雨菲,但她并不相信邓姨娘有本事弄来这样一串东西。
那么,是谁?谁最不希望看到荣王府有子嗣?
“相爷,邓姨娘这身子有多久了?”
文长封眉头拧的能夹死苍蝇:“将近两个月。”
“呵呵,姨娘瞒的可真好,若非今日的事情,我竟然都不知道相府里有了这样的喜事。雨菲,你知道么?”
“不知道。”雨菲摇摇头:“奴婢要是知道了,哪里还敢带着这东西往姨娘身边凑呢。”
文青羽冷笑:“这样秘密的事情,只怕也只有姨娘近身的人才知道的吧。好深的心思,借刀杀人,还把自己给摘得干干净净,真是太厉害了。”
邓姨娘脸色一变,眸色中极快的闪过一丝不甘,随即便罩上一抹柔弱:“我竟……从不知道,我身边养着这样一头狼。”
“这样的贱人,死不足惜。”文长封将邓姨娘揽在怀里。
“临春,你应该没什么话好说了吧。”
文青羽声音低缓,却看到奄奄一息的临春突然动了动。
“有,我……有话要说。”
声音虽然细弱,却万分清晰,绝对叫该听到的人都听到了。
“我没有要害姨娘,红麝串是姨娘叫我交给雨菲的。奴婢也不知道那是麝香。”
按理说,临春受了那样重的伤,根本没可能这样利索的说话。
只可惜,她现在说的话太过令人震惊,所有人都自动忽略了她此刻的不正常。
“今日,也是姨娘叫我将雨菲引去,就是想要接机除掉大小姐。”
临春也不知是怎么了,似乎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一个人说起个没完。
“我现在算是明白了,姨娘将红麝串给了雨菲。实际上是想叫大小姐闻多了麝香,再不能有孩子。今日……”
“住口。”文长封突然一声怒喝。
“相爷怎么就叫住口了呢?这样精彩的事情,怎的就不叫人听了?原来那红麝串竟然是来害我的?”
“就是害你的。”临春竟然一点不害怕,狠狠点了点头。
“可是,雨菲根本不得你重用。姨娘又恰巧知道有了孩子,她害怕大小姐会对孩子不利,所以便想了法子,想除掉大小姐,即便除不成,也总能让相爷将你赶出去。”
文青羽淡笑不语,静静听着临春诉说。
邓姨娘似乎一下子失了言语,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些什么,完全搞不明白眼前这是怎么个状况。
文长封脸色却越来越黑,一把扯过临春,一只大掌便紧紧捂住临春的嘴唇。
“这丫头本相要带走亲自审问,今日之事就此作罢。”
随即便又转向邓姨娘:“你也给我回你院子里安生的带着,别想些有的没的。羽儿不是那种恶毒的人。”
说罢,文长封急急忙忙扯着临春走了,远远还能听到临春断断续续的声音和文长封不住的怒喝。
文青羽清眸缓缓瞟过邓姨娘和文青鸳。
“姨娘和二妹妹是自己走,还是要我送你们走?”
“文青羽,你别得意!”文青鸳狠狠跺了跺脚:“你已经得罪了一个根本不该得罪的人,你的好日子很快就会到头了。”
文青羽动也没动,任由文青鸳搀扶着邓姨娘离去。眼看着邓姨娘来时的得意再也半丝不见,眉眼中含着怎么都化不开的焦急。
文青羽招招手,冲着飞翩低声说道:“跟着文长封,听听临春还说了些什么。”
“是。”
飞翩身影原地消失,文青羽这才慢慢回了自己房间。
房间里,玉含嫣缓缓放下杯子:“茶水都没有颜色了,你处理事情真慢。”
文青羽挑眉,险些忘了房间里还有这么一个人。
“免费给你看场好戏,你还嫌弃?”
“你给那丫鬟下了什么药?”
文青羽微微一笑,刚才那小动作,能瞒过所有人,指定瞒不过玉含嫣。
“我下的是吐真言,不然她一个将死之人,哪里能那么乖巧的将自己做的每件事情都说的那么仔细呢。”
玉含嫣看她一眼:“实际上,你和洛夜痕一样的黑心。”
文青羽一撇嘴:“怎么会,我这是自保。”
玉含嫣微微一笑,不再跟她纠结这个问题。
“实际上,以杀止杀才是最有效的震慑法子。”
“恩。”文青羽点点头:“可那人……偏偏是我这身子的生父,我能怎么办?”
玉含嫣抿了抿唇:“你们实际上,一点都不像。”
“幸好不像,我像我娘。”
玉含嫣又看了她一眼,眸光中极快的掠过一丝深沉。
“小姐,雨菲还跪在院子里呢,您赶紧打发了她吧,看着就心烦。"
雨荞气鼓鼓进了屋,给文青羽和玉含嫣重新换了茶水。
“她呀,还有大用处呢,叫她进来。”
“小姐,您可不能再心软相信她了,那个女人就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
雨荞说着走出去叫雨菲,文青羽嘴角抽了抽。
“我是个心软愚蠢,轻易就能被人骗了去的女人么?”
玉含嫣莞尔一笑:“谁相信谁蠢。”
功夫不大,雨菲低着头跟着雨荞身后进了屋。进来后一句话不说,噗通一下跪在文青羽面前。
“雨荞,你先出去。”
“是。”雨荞撅了撅嘴,一脸不情愿的走了。
“此刻没有外人,有什么话,你说吧。”
雨菲咬了咬唇,朝上磕了个头:“奴婢知道小姐医术高明,奴婢斗胆请求小姐替奴婢把把脉,看奴婢是不是真的……真的……”
雨荞突然禁了声,一双大眼睛里氤氲出了水汽。
文青羽不说话,只拿一双清眸瞟着玉含嫣。
玉含嫣撇她一眼:“你看我做什么,我寻常不给人把脉。”
文青羽唇角一勾:“我的床毁了可都是你害的,我都没说叫你赔了。你不觉得该表现一下么?”
玉含嫣顿了一顿:“你和洛夜痕真是一对!”
说着,素手一扬,文青羽只觉得房间中温度骤然一低。眼看着一缕丝线样的冰寒之气向着雨菲小腹撞去。
那细细的冰线仿佛有生命一般,一下子钻进雨菲的小腹消失不见。
片刻后,玉含嫣一抬手,冰线从雨菲小腹中又再度回到她手里。
“你带着麝香日子太久,已经没救了。”
雨菲身子颤了一颤,却没有过多的悲痛,反而在那一双死板板的眸子里看到了一丝光亮。
“奴婢此生别无所求,只求小姐能替奴婢报仇,奴婢愿做牛做马报答小姐。”
雨菲边说话,边重重磕了个头,额头贴在地面上半晌没有动弹。
文青羽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再缓慢放下。
“丁”一声响,茶杯放在桌面上,安静的房间里异常清晰。
雨菲身子颤了颤,额头却依旧紧紧贴在地面上,半丝都没有动弹。
“你该知道。”文青羽声音清淡:“我不需要牛马。”
雨菲身子又颤了颤,这次却抬起了头,眸子中却闪过一丝迷茫。
“求小姐……成全。”
“你的人生,我成全不了。”文青羽声音依旧清淡如常。
玉含嫣看了她一眼,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变化,悠然品着手中茶。
雨菲咬了咬唇:“小姐不需要利器?”
文青羽挑挑眉,淡淡看她一眼,仍旧没有半丝情绪波动。
雨菲心底突然掠过一丝紧张,她恨么?当然!
当她知道自己今生再不能生育,简直死的心都有。
可是,她一向不是个良善的人,即便死,也一定要拉个垫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