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夏脸色不动。
心中却在反复斟酌着“天人族”三个字。
其实现在的纪夏，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意识到这并不是自己第一次接触到所谓的天人族。
在这一道神秘的光芒出现之后。
他就感觉到一阵阵并不陌生的波动。
这些波动和他的记忆碰撞，让他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乘衣归。
一直以来。
和乘衣归的许多次接触中，纪夏就曾经意识到乘衣归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气息。
这种气息显得尊贵而又高远。
同时还充斥着庄严、神秘。
当时的纪夏一直猜不多乘衣归的来历。
乘衣归也自始至终，未曾将这件事情告知纪夏。
时隔许多年。
光门中符文跃然而出的那一刹那。
纪夏就已经猜测到了乘衣归的来历。
“衣归姑娘许多次相助太苍，对于人族也有着特殊的感情。
现在想起来，根本原因还是因为衣归姑娘也是人族。”
“只是……这所谓天人族，和无垠蛮荒的人族，真的同种同源吗？”
纪夏在心中思索。
隔着些许的距离。
纪夏虽然能够感知到光门中以及符文上的波动。
能够感觉到这波动的神秘与强大。
却无法捕捉到任何和人族血脉波动相似的地方。
“既然是人族，又为何名为天人族？”
纪夏心中怀疑。
但他又想到乘衣归之前许多次相助太苍。
“起码，衣归姑娘对太苍、对无垠蛮荒人族，绝无任何的敌意。
许多次帮助太苍，也不曾求过回报。”
“也许，天人族是大破灭之前，大端罗界之时人族的一支。”
纪夏脑海中，许多思绪纷纷闪过。
那符文再度重组，构筑出下一行文字。
“天人族来自于大端罗界。
在道衍天尊统御大端罗界，万族蒸蒸日上的时候。
天人族曾经因为一些往事而被道衍天尊处罚，镇压于幻天之界。
幻天之界介于现实与虚幻。
依托于大端罗界，却并非完全嵌入大端罗界。
所以当大端罗界破灭，道衍天尊陨落，无数神衍天将死去，诸多星君被尽数封印。
幻天之界反而存续了下来，也传承了许多来自于天尊的大道。”
一行行文字不断浮现，不断消失。
三言两语间，就已经道明了天人族的来历。
纪夏知晓。
天人族此举，是在向纪夏表达他们的诚意。
符文文字中透露出来的信息，也让纪夏颇感好奇。
在不久之前。
纪夏曾经用通神镜沟通过岁星君。
他从岁星君的口中，明白大破灭之前的人族，乃是大端罗界的统治者。
大端罗界鼎盛时期，在那神秘天尊无上大道下，越发强盛。
万族之间没有深仇大恨，俱都受到人族的统御。
最巅峰时期。
大端罗界甚至隐隐有超脱于无上大世界，凌驾于其他无上大世界，达到一个崭新层次的迹象。
只是后来……
神秘的劫难降临。
古老而又神秘的存在在幕后搅动风云。
道衍天尊不知为何销声匿迹，灾劫频繁降临。
旷古的神战爆发。
万族加入战场。
古老的规则陨落，大端罗界就此破灭，沦为无垠蛮荒。
值此八千多万年，原本血脉高贵，强大不凡的人族，在崭新天地规则之下，变得弱小、变得卑贱。
许多昔日强盛的万族，也逐渐销声匿迹。
万法并立的时代终究过去了。
无垠蛮荒变成了被规则束缚的世界。
就比如现在的无垠蛮荒。
神朝不过三座，再也没有多余的力量，重铸大端罗界的荣光。
而现在。
纪夏终于知道了那一位无上天尊的道名。
道衍！
“所谓天尊究竟只是尊称，还是代表了某种玄妙的境界？”
纪夏思维跳跃，心中感到无比的好奇。
“不知道我完整构筑出三十六重天穹，是否能够踏足道衍天尊的境界。”
纪夏对于自身的道路，充满着期待。
现在的纪夏，已经完整构筑出了三十一重天穹。
三十一重天穹就已经代表了宙不朽境之下，绝对的战力。
“如此算起来，我还有很多进步的空间，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和天尊级别的存在，坐而论道。”
纪夏仍然默不作声。
一行行文字消散，又有新的文字出现。
“天人族仍然在幻天之界。
道衍天尊虽然处罚天人族，封印天人族。
然而天人族与人族，终究是同种同源。
即便我等对道衍天尊有怨，道衍天尊已陨，天人族的怨气也已经消散殆尽。
现在……人族势弱，昔日的大端罗界天幕之下，充斥着阴谋，充斥着对于人族的剥削、利用。
所以，天人族在这许多年以来，也在默默的寻找人族复兴之机。”
“我们曾经在旧渊种下了食魔之祖。
我们曾经再无垠蛮荒传承大破灭之前的人族大道。
我们曾经派遣出许多古老的人族神圣，成为一座座人族神朝的国师。
我们也奋力追寻大道，开辟崭新道路，后来天人族略有所得。
元焐神皇被天人族选中，希望能够传承这种崭新道路，让人族破开规则的枷锁。
只是……元焐神皇获得了传承，却并未来得及构筑出人族道路，大鼎神朝神鼎崩碎，元焐神皇也因此而陨灭。”
……
一行行文字，落入纪夏、刑天的眼中。
刑天自始至终站在纪夏的身后，旁观着这一切。
纪夏脑海中也在不断的思索。
终于，他开口问道：“所以此时的太苍，被天人族选中了吗？”
符文流动：“太苍能够独立开辟道路。
哪怕这种道路已经被摧毁，也足以证明太苍未来无量。
又由太初大帝君这等盖世的天骄。
也许天人族的道路，也将在太苍兴盛。
成为为人族引路的火光、明灯。”
纪夏有些不解的问道：“大破灭之后古往今来，共计有三十六座神朝诞生。
在这三十六座神朝中，又有炤煌神国这等独立走出崭新道路的国度。
除此之外，又有三十五座神庭。
其中不乏盖世英豪，也不乏强盛国祚，神朝人族更不缺精气神。
难道足足三十五座神朝，就只有元焐神皇的大鼎神朝有足够资格继承天人族的大道？”
天人符文并无任何犹豫，立刻重组：“三十五座神朝天骄并出，气魄皆尽无双。
只是，许多早期的神朝强盛之时，天人族并未曾走出崭新的道路。
到了后来，天人族开辟道路，但天人族的道路，却仍有破绽，仍然称不上无暇。
如果不选择一位天资无量的人族君王，一旦在这一场反抗中败落。
天人族在漫长时间里走出来的大道，就会被磨灭。
无垠蛮荒崭新的规则，也会自我完善，变得更加强盛。
所以，天人族也不敢贸然传承。”
符文再度流转。
纪夏也明白了过来。
他微微点头。
只是，纪夏向来多疑，仅仅只是几行文字，根本无法打消他心里的怀疑。
无垠蛮荒辽阔无比，有着不计其数的生灵。
代代生灵中诞生了很多恐怖存在。
这些存在往往有自己的所求。
他们长生于历史长河中，纵横于无数个时代。
绝伦的灾劫无法磨灭他们，他们的心智无可揣测。
甚至某些古老存在在天地的大局中，构筑出属于他们的局，想要谋算天地。
阴君、先烛这等的存在，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除了他们之外。
纪夏还清楚地记得。
他的手下败将紫日神君对他出手的时候，曾经对他说过，如果在这场大劫中，太苍还能够全身而退。
古梧神朝就会退出这场动乱。
再加上当时纪夏想要诛杀紫日神君、渊周天尹。
天梧神皇降临，却并未曾对纪夏出手。
综合这些不寻常。
纪夏也能够猜到，天梧神朝肯定也有着自己的谋划。
甚至纪夏怀疑。
一旦天地大动乱，只要有足够的把握，这些神朝必然不愿意成为祭品，会对天幕之后的存在出手，抗争国祚的宿命。
无垠蛮荒每一位强大的存在，都可谓是机关算尽。
就连纪夏都只能够时刻防备，唯恐着了某位存在的道。
今天突然冒出一个天人族，告知纪夏这种的隐秘。
哪怕有着衣归姑娘同等波动，纪夏心里的防备也丝毫不减。
他略微思虑片刻，抬头问道：“那么，太苍需要付出什么？”
诸多强者的一切谋划，必然都是利于己。
纪夏倘若能够知晓天人族所求，也许能探寻到蛛丝马迹。
“天人族也是人族，同族被镇压，无垠蛮荒也就成了一个巨大的囚笼。
即便天人族能够完全踏出幻天之界，也不过走路了另外一个囚笼，套上了其他的枷锁。
天人族如此漫长时间以来的所作所为，也都是为了本族着想，希望有朝一日，天人族完全走出幻天之界，不必受到更加强大存在的威胁。
希望届时的无垠蛮荒，也是一座安稳之所。”
“所以，天人族并无所求。”
符文流动，表达出来的意味，让纪夏不用张了张嘴。
这倒是新奇。
许久以来，但凡和纪夏达成约定，但他和太苍有过合作的，俱都有所求。
哪怕是无垠蛮荒那些人族隐秘之地，都会提出一些无理的要求。
如同天人族这般，将能够逃脱天地枷锁的传承给予太苍，却不求任何回报的。
也就只有同为天人族的乘衣归了。
一时之间，纪夏再次沉默下来。
他心中对于这诡异的天人族，仍然有些怀疑，但却不知道应该如何出口试探。
足足过了几息时间。
纪夏才问道：“既然同为人族，你们为何名为天人？位格难道比人族更加崇高？”
符文好像没有任何情绪，只是机械而冰冷的为纪夏解惑。
但这一次。
并不仅仅只有文字。
符文散落之后，凝聚成了一片光幕。
光幕上耀眼的光芒闪过。
纪夏和刑天便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只见那光幕中透露出来的景象，是无数座天穹。
无数座天穹悬浮在一颗熊熊燃烧光芒似乎能够穿透万界的大日之前。
这一颗大日，便是万界大日。
而那无数天穹中，万族繁衍生息，欣欣向荣。
这万族，俱都被人族天主统治。
天穹中，也有许多人族。
只是……
这些人族，和现在无垠蛮荒的人族大有不同！
纪夏凝神看向一座天穹。
那一座天穹中的人族，体内人族血脉炽热非常，明显到了极致，身躯中的传承，又有种种不同。
只是他们生就人形，当他们运转灵元，身上却生长出一层厚厚的鳞片。
鳞片不同于龙鳞，更贴近肤色，却有无比强盛的气息从这些龙鳞中流淌出来，令人惊撼！
“此乃尊鳞人族！”
又有一座天穹，这座天穹中的人族躯体庞大无比，顶天立地，刚刚出生的婴孩，都足有万八千丈。
“此乃巨人族！”
又有一座天穹，其中的人族运转血脉伟力，就会长出第三只眼睛，这是一只天眼，能够看破虚无，能够洞视虚幻！
又有一座天穹，那一座天穹中的人族形貌，和现在的人族并无两样。
但是他们的气息却更加深邃，寿命更加漫长，诞生以来，心脏更加强大，心脏里还有种种古老的神识流动，其中好像满是无尽的传承。
“这便是……天人族。”
随着纪夏的目光落下。
光幕中总会有文字浮现。
纪夏和刑天，陷入彻底的震撼中。
“这些人族……与现在的人族不同。”
“因为大破灭之后，崭新的天地规则将无数人族的血脉全然封印。”
“我们名为天人族，仅仅只是人族的分支，并非是人族中高高在上者。”
符文适时流转出一行行文字。
纪夏注视着光幕上的天穹，突然有一个疯狂的猜想。
他们猛然询问：“我看到大破灭之前的万族，并无多少神形种族，全然有别于人族的形貌，难道……”
符文僵硬的回答：“并无所谓的神形。
大破灭之后古往今来，无数妖族所谓的化为神形，其实便是化为人形。
因为在大端罗界人族奠基的修行大道中，人族的躯体最适合修行。”
“所谓的神形种族，不过是崭新天地规则确立之后，利用规则重塑许多其他种族，让他们进化、让他们获得人形，从而更快成长起来的手段。”
“只是……人形可以塑造，血脉却不可以。”
“换句话来说，如今强盛的神形种族，不过是对于大破灭之前，大端罗界人族的……”
“拙劣模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