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似乎异常兴奋，杏眸发亮，连说了好几句要等她，发上别着的蝴蝶珠钗都似在阳光里起舞。
谢离垂眸，静默看着少女朝自己走来。
当林晚在他面前站定时, 谢离手指有点抖，强迫自己收回了周身散发出的寒气。
“去吧。”在小徒弟还没开口时, 他先说了这两字。
如春水拂过湖面, 连泛起的涟漪都是温柔的。
话落, 他叹息一声，替她擦了擦脸上的薄汗
“跑这么急做什么，晚晚是去历练，这是迟早的事，还怕师父不答应你吗？”他笑着说。
林晚站在原地，乖巧地让师父给她擦汗。
在她眼里，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然而，在苏淮这些外人眼里就不一定了。
替少女擦完汗后，谢离低头靠近了她些：“晚晚要出任务了，很多天师父都看不到你……”
“晚晚可以抱抱师父吗？”
他极为自然地说出这个请求，淡淡弯起的眼瞳里泛起温柔色泽，张开手，做了一个拥抱的手势。
“那抱抱。”
少女很快就答应了，纤细的手抱住男人的腰，脸贴在他胸口。
她今天心情很好。
少女温软的脸颊贴在他胸膛，谢离垂下眼睫，目光缠绵地落在少女侧脸，随即又抬眸，余光淡淡瞥了眼不远处面色已然异样的苏淮。
“真是好孩子。”谢离极快地收回余光，薄唇勾起，指尖似有若无地刮过少女耳垂。
林晚又觉得脊背麻麻的，酥酥的，好像很舒服，她眯了眯眼睛，活像被顺毛的小猫。
谢离看到不禁笑了，将她散下的发丝温柔别在耳后，放开了她。
“把手给师父。”
“哦。”
林晚应了声，乖乖把手伸了过去。
谢离将一串银铃系在了少女手腕。
“咦，师父，这是什么法器吗？好看诶。”林晚举起手仔细看着。
这是一串很好看的银铃，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尾端还缀着穗子，她晃一晃，铃声清脆空灵，很好听。
“这叫清心铃。”谢离莞尔，笑容在刺目的日色下越发温柔，林晚看着，心情更好了。
“是用来传音的法器，有危险了可以用这与师父传音，注入一点灵力即可。”谢离回她。
“嗯！晚晚谢谢师父！”不知为何，林晚第一眼看到这铃铛就莫名喜欢。
好似……好似她以前就见过一般，很熟悉。
谢离揉了揉小姑娘的头，温声叮嘱：“师父给你的符纸法器都放在储物袋里了吧，第一次下山历练要当心，碰到打不过的妖魔猛兽不可冲动。”
林晚点头，转头看向苏淮，明显想走了：“嗯，我知道了！”话说的很急。
眸光流传间，谢离敏感地察觉到了少女的敷衍，她的目光，好像全被苏淮吸引了。
三世轮回之后，竟还是如此。
五年，还不够吗……
谢离的心被刺了一下，心脏开始流血。
“师父我走啦……！我一定不会给师父丢脸的！”
不待男人回答，少女早已挥手走远，只有余音还在缠绕在他耳边，久久未消。
——
离开师父后，林晚和苏淮一起去了凌霄阁。
凌霄阁在远离主峰的宁云峰。
天玄门地界极广，林晚和苏淮就算御剑过去，也得一刻钟。
在两人御剑时，苏淮想起方才林晚和剑祖拥抱的画面，面色复杂，心神恍惚，连御剑都有些不稳了。
对于方才所见，他的确有些震惊，不敢相信，甚至……
五年闭关后，林晚与剑祖竟这般亲密吗，他们拥抱起来极为自然，好似这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他们经常会拥抱吗……
高高在上，清雅绝尘的剑祖甚至还会抚摸林晚的耳朵，拨弄她头发。
而且……
苏淮回忆起剑祖看向林晚时的目光，不禁又看了正在专心御剑的少女一样。
那种眼神，实在不像一个师父对徒弟该有的眼神，
太深，太炽热，太……难测了。
像是蛰伏许久，想要吞噬猎物的野兽一般。
而他的林晚师妹，或许当了别人的兔子还不知道。
想及此，苏淮兀自点了点头，觉得自己有必要告知一下林晚。
“咳咳……”
少年故意重重地咳了两声，引起林晚的注意。
果然，林晚听到声音看去，关心问：“苏淮师兄你怎么咳嗽了，是生病了吗？”
林晚蓦地看向她，一双沁了水的眼睛澄澈无比，一向意气风发的苏淮对上少女的眼睛，竟开始不自在起来。
他有些无措，只好抱着胳膊，看向远处山峰间缭绕的雾气，斟酌几番后，还是开口问了。
“晚晚，平日里，你也会和剑祖……拥抱吗？”这句话问出来似是异常艰难，苏淮费了好大劲才说出来，甚至于还有豆大汗珠从他额角不停流下。
好在他们正在御剑，旁边刮过大风，将他的汗很快吹干了，不至于叫小师妹发现他的窘迫。
“嗯啊。”林晚点头，回答得很快，声音轻快，很是坦然，接着又说，“有时候我想抱师父了就会和他说要抱抱，师父想抱我的话也会问我。”所以，林晚觉得这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和师父抱抱，是可以的，她一直都这么认为。
在她眼里，抱抱是很能给她安全感的一件事，她很喜欢。
而且，抱着她师父很舒服呢，师父抱起来的手感很好。
苏淮听到，狭长的凤眼都快睁圆了，面部表情十分丰富。
他怔住了。
半晌，他还是觉得自己有必要告知小师妹，思考了一下措辞，极是小心翼翼地说：“师妹闭关五年，隔绝外界，许是没人告诉你……与人交往时要注意亲疏有度……”
林晚现在御剑已然很稳，于是偏头一直看着苏淮，发出问号：“？”
苏淮被女孩的眼睛这么盯着，不知为何，竟无法心如止水，坦然心安。
他顿了片刻，后还是接着说道：“就比如说，师妹和剑祖是师徒，拥抱就过于……越界了，正常的师徒关系不该如此，而且，师妹不觉得剑祖让你闭关五年，还在清露峰周围布满结界……”
很奇怪，像是别有所图。
后面的话苏淮还是没有说出来，旁敲侧击。
林晚似懂非懂，她心思过于简单，明显听不明白苏淮这云里雾里的话。
“和师父抱抱不行吗？”她问，讶异地眨眼。
“不行，不可以。”苏淮笃定语气，拿出了多年未见的大师兄威严来，教导小师妹，“师妹，你和剑祖是师徒，师徒不能……”
不知少年想到了什么，说着说着一下脸红脖子粗，脚下踩着的剑都抖了抖。
这种事情还不能和师妹说，但剑祖表露的也太明显了，在他面前没有半分收敛的意思。
当真不在意旁人的目光和人伦纲常吗……
苏淮没有接着刚才的话再说下去，紧皱着眉头，转而说：“晚晚，那时师兄闭关出来本想去去看看你，但是清露峰被剑祖布下了重重结界，谁都进不去，也传不了音……剑祖带着你闭关五年，虽你修为进步飞快，但……”
少年的眼里染上了浓重的阴翳：“困在一方地界，所有事情都被一人掌控，这终究不是好事……师妹你修行极有天赋，应该出去看看这广阔的天地，去实现自己心中的大道。”
虽然林晚听不明白苏淮师兄有的话，但她知道，苏淮师兄是个好人。
说这话应该也是为她好吧。
她该谢谢师兄的。
“谢谢师兄。”少女认真地拱手，和苏淮道谢。
在群峰缭绕的山雾间，林晚笑容明媚，红衣如火，直直破开了这飘渺的白雾。
“我心中的大道就是斩妖除魔，覆灭魔界。”
少女笑得很甜，用一种轻松到近乎狂妄的语气说出了这句话。
但苏淮信了。
虽然林晚此时才十六岁，但苏淮愣愣地看着她，竟丝毫不怀疑她的话。
她的目光是如此坚定，苏淮仿佛能通过少女的眼睛看到她的道心。
干净纯粹，没有一丝杂质，这样的道心不会受邪念所惑，也不会被杂念所扰，突破境界对她来说并非难事。
甚至，飞升也不无可能。
他心头一松，忽而也笑了起来。
“师兄相信晚晚，一定能做到的。”
——
后面，一刻钟后，苏淮和林晚到了发任务的凌霄阁。
推门而进，林晚刚跨过门槛，便被一男一女的装饰闪了眼。
女的一身缀满宝石的紫色衣裙，头发上戴着金色的发饰步摇，虽然穿戴极其夸张，但与女子那浓艳嚣张的脸却莫名相配，是很有攻击性的，妖娆的美。
旁边的男子一身红衣，虽偏女相却不显女气，相貌清秀，斯斯文文，看上去很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