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江闻烨昨晚的态度, 顾思语已然猜到, 老常今天是要生幺蛾子了。
现在这么反常, 正因为他心里憋着坏呢。
倒是陈安茹有些看不下去，低声道：“行了，我跟弟妹说就行，你和老三聊去吧。”
“弟妹，你别放在心上，老常他今天就是高兴！”陈安茹歉意地笑了笑。
“常先生因为什么事儿高兴的啊？”顾思语歪了歪头，轻声问了一句。
陈安茹摆摆手：“我也不知道，问了他他也不肯说。估计就是又能和兄弟们一起吃饭吹牛，所以就高兴吧。”
顾思语仔细打量了她一眼，见陈安茹面容镇定，好似真不知道常平在盘算什么，也就没再多问。
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常平总会出招的。
“哎，我今天真要夸弟妹几句，之前是我老常有眼不识泰山，总觉得弟妹娇气得很，无法给老三排忧解难，现在我才发现弟妹是真不错。人家那是外柔内刚！”
常平一改常态，开始疯狂吹捧起她来。
当他第一句话说出来的时候，桌上的人就都一愣，显然不止当事人惊诧。
常平是什么德性，大家太清楚了，他能夸顾思语，堪比太阳从西边出来。
顾思语也在猜，他是不是要阴阳怪气，或者有个转折的但是等着她呢。
“弟妹，你真的没得说，大度又善解人意，我老常敬你一杯！”他当着大家的面，直接端起酒杯，一仰脖就喝光了。
“我干了，你随意。”
他喝得是真快，杯子倒扣了一下，里面一滴酒都不剩。
顾思语微微拧眉，完全不知道他这是什么套路，难道是要把自己灌醉吗？
“小三嫂刚说了嗓子疼不能喝，老常你这不是为难人嘛。”许毅马上开口解围。
“来来来，这是茶壶，三嫂你喝点热茶。”于方舟立刻将手边的茶壶递过去。
都不用江闻烨出手，这两人就把老常架开了，也完全把敬酒的气氛带过。
一旦顾思语真的跟老常喝起来，哪怕是以茶代酒，那这桌上坐的其他人，可能都得开始推杯换盏敬酒了。
敬酒这种东西就是不能有人开头，不然一发不可收拾。
反正顾思语是不太喜欢这种敬酒氛围的，特别是还要说一些祝酒词，就更尴尬了。
江闻烨拿起茶壶给她倒了一杯，顾思语轻抿了一口意思一下，语气认真地道：“常先生夸错人了吧，我相当小心眼儿。不过还是多谢夸奖。”
她一开始就拿嗓子疼当借口，所以说话并不大声，但是这句话却是让在座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桌上的氛围为之一静，常平干笑一声：“弟妹说笑了。”
“没说笑，我认真的。”
“弟妹真的谦虚了，我们都知道你其实是大度的人。你也知道做大事的人，总少不得要走南闯北，每天见到很多人，你这么聪明，肯定不会相信那些小道消息。我老常别的不敢说，但是这桌上的兄弟几个，都不是那种拈花惹草的人。”
哪怕顾思语再次重申，老常还是把话题引了出来。
很难说不是故意的，一般人听到顾思语说这种话，就不会再往下提了，偏偏常平不仅继续提，还直接点明了。
“拈花惹草”四个字一出来，大家就都清楚他指的是什么。
“老常，你今天话怎么这么多，多吃点菜吧！”卫流急得抓耳挠腮，直接给他夹菜。
倒是坐他身边的戚含雨，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让老常说呗，难道你心虚啊？”
卫流立刻转身，求饶一般地冲她摆摆手，不停地眨眼睛给她使眼色。
戚含雨翻了个白眼，扭头转到一边去，不搭理他。
“是啊，我也好奇，常先生究竟想说什么？”顾思语手撑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过来。
常平轻咳了一声，很快满脸带笑，语气热情地道：“我没什么想说的，就是和弟妹说一句，我们算是不打不相识了。之前是我误会你了，今天主要就是给你赔罪。”
常平不愧是经常混迹于酒桌的老油子，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再次一串好听话捧顾思语，都要把她捧到天上去了，哪怕没什么人应和他，他也不觉得尴尬。
倒是陈安茹察觉到气氛不对劲，一直打断他的话，可是都没能中断。
他就像走错地方的外人一样，与这里格格不入。
“哎，我今天的确话有点多，喝多了，出去吹吹风。”
常平出去五分钟后，江闻烨收到了他的信息。
他把手机递给顾思语看。
【老三，出来，这儿有个池塘挺有意思。】
“老常发了消息过来，我去看看。”
齐天成紧跟着起身：“老三，要我一起去吗？”
“不用，你们继续。”
这两人一走，陈安茹立刻和顾思语轻声道歉，当然是替常平开口的。
江闻烨出来之后，就向服务员问清楚池塘的位置，等走到那里时，却并没见到常平的身影，相反看到一个女人。
女人背对着他，光看背影还有些眼熟，穿着打扮很有顾思语说得绿茶那味儿，要露不露，乍看起来走的是小清新路线，但是实际上透着性感。
江闻烨仔细搜索一圈，没有找到常平的人，掉头就走。
“江闻烨！”身后传来女人的呼唤声。
他顿住脚，才再次转过身，不出意外地看到了常艺雯。
“老常去哪儿了？”他问。
常艺雯咬进下唇，不吭声，低头顶着自己的鞋尖，看起来有些紧张。
为了能比得过顾思语，她特地花钱去请教了同样路线的网红，那网红说当女人做出这样的动作时，会显得无比楚楚可怜，能引起男人的保护欲，简直无往不利。
而且这种低头示弱的状态，会给人一种臣服的错觉，男人会很喜欢这种居高临下的感觉，好似眼前的女人能被他完全掌控一样。
她顾不上开口说话，只是想把自己刚学的东西，全都使出来，肯定不比顾思语差。
可惜她这一套操作，完全是对牛弹琴，江闻烨完全没往她这里细看。
等了两秒钟，还不见她回答，男人再次要走。
常艺雯不由得头疼，眼看自己再不说话，人真的要走了，立刻开口：“是我拿了叔叔的手机，约你过来的，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一分钟。”男人开口了，语气平静。
常艺雯听得只想哭，他虽然愿意听，应该还是看在常平的份上，可是只愿意给她一分钟，想起来就心酸。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什么地方吗？”她咬了咬下唇，抬起头与他对视，眼睛里蒙着一层水雾。
这自然也是从网红哪里学来的，一直低头也不好，偶尔要抬起头，大胆地与他对视，并且眼神亮晶晶地看着他，最好让他看出自己对他的崇拜，没有男人能逃过这种眼神。
可惜男人冷漠地瞥了一眼之后，就低头看着手表。
“不记得。”
“也是在这里，我和叔叔婶婶一起来吃饭，偶遇到带人来谈生意的你。当时我一眼就看到你了，你穿着西装，身后跟着一群助理在向你汇报工作，你有条不紊地安排下去，丝毫不错乱。我就觉得你好帅啊，像个运筹帷幄的帝王一样，没有能难住你的事情，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常艺雯说这番话的时候，脸上激动的神情不是装的，而是真情流露。
她一直觉得，这就是一眼万年。
只是在人群中多看了他一眼，从此常艺雯就觉得自己的一切，都围绕着江闻烨转。
“你还有十秒。”男人见她没完没了地说，忍不住出声提醒她。
常艺雯从美好的回忆中惊醒，像是被硬拽出来一般，眼眶都红了。
“江闻烨，我喜欢你，我想嫁给你当新娘。”她憋着一口气，总算是说了出来。
说完这番话之后，整张脸也通红一片，显然这番告白，还是让她羞涩的。
江闻烨皱了皱眉头，沉默几秒之后，问：“我不能接受你的喜欢，我已经有妻子了，而且我很喜欢她。”
常艺雯听到他提起顾思语，顿时心头一股火涌起，顾不上被拒绝的伤感，而是扬高语调道：“这个世界上，我最喜欢你，顾思语比起你，更喜欢她的事业吧？到现在都不愿意跟外界说她结婚了，她根本就不在乎你！”
江闻烨挑眉，语气平静地道：“她不用喜欢我很多，只要一点点就行，我不贪心。我足够喜欢她就行。至于你，我从来没有注意过你，只知道你是老常的亲戚，却连名字都不知道，所以你的喜欢对于我来说，无关紧要。”
他说完，转身就走，显然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只是他还没走两步，却听到背后传来快速的脚步声，他下意识地往旁边一偏，却仍然被她拉住了胳膊。
“我真的喜欢你，全世界没人比我更喜欢你，你知道我喜欢你多少年吗？我从很小的时候就想嫁给你了！”常艺雯完全是在耍赖。
反正告白已经被拒绝，以后估计也很少有再见面的机会了，她完全就是破罐子破摔，直接伸手去抱他的腰。
男人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拒绝她的碰瓷。
***
包厢里，老常很快就回来了，他刚坐下来，就有人打听江闻烨在哪儿。
“老常，老三没和你一起回来么？”
“没有啊，他都多大的人了，我又不能找绳子扣住他，估计是遇到熟人多聊了几句。”常平三言两语带过，很快就开启另一个话题。
其他人也没多想，江闻烨是这里的常客了，反正不可能出什么事儿。
只有稍微知情的顾思语，目光闪烁几分，心底在盘算着老常究竟打得什么主意。
才她进来之后，老常一直在夸她，还专门往大度和善解人意方面说。
讲真的，他敢夸，她却不敢听。
其实她是个很小气的人，特别是在交男友的时候，她不喜欢男友和其他异性黏黏糊糊的，一旦发现这个苗头，如果男方断不掉，那她就直接换一个新男友。
老常说这些，分明就是冲着最近的网络热搜，那些花边新闻，说不定今晚他再给江闻烨搞点“外遇”。
如果把顾思语捧得高高的，结果她转头就翻脸了，那显得她更加小气了。
江闻烨回来的时候，显得有些狼狈，衬衫的袖扣丢了一个。
顾思语立刻打起精神，进入演戏状态。
“怎么去了这么久？”她上下打量他一眼，颇有些盘问的意思。
“路上遇见个难缠的不速之客，交给保安才能脱身。”男人轻声解释了一句。
当他弯腰捡东西的时候，顾思语的眼神瞬间定格在他的后背上，眼睛轻轻眯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