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翼揪着他的耳朵将其拎走,又转身回来:“他就是这样话多又总爱操心些有的没的,你别生气,他没什么坏心,以后他再多嘴我就揍他。”
“没事。”燕遥知摇头表示自己并不在意。
虽然话多了点,但作为保姆,若木还是很合格的。
直到太阳快要落山,夕阳红满天际的时候,他们三个才隐约看见集市的轮廓。
“就快到了,总算到了。”若木手里拿着根随便找的拐杖,另一只手扶在腰上,气喘吁吁地告诉同伴再不歇息一下的话他这个人就要歇菜了。
“出息!”扶翼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比其他人类稍微尖长的耳朵动了一下,“诶?”
燕遥知看过去。
扶翼捏了捏自己的耳垂:“前面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
“又有事情啊......”若木一个趔趄。
“好像是有两帮人在打斗,就在去集市的路上。”
“有人在家门口打架,瓦图部落的人都不管的吗?”若木瘫坐在地上,大喇喇地叉开两条腿只差躺平了。
扶翼撇嘴:“如果是在集市里闹事,瓦图部落肯定要管的,可我听风的声音说,那两拨人也没在人家的集市里打啊。”
“就算在门口打也不挺煞风景的吗?”
“我不就提了一下你的耳朵,你非得跟我杠着来吗?”
燕遥知看着若木不知第几次被扶翼按倒地上,抬脚从两人身旁走了过去:“去看看。”
他嗅到风中的血气。
人血的气味和兽血十分不同,这股血气里的生机并不弱,反而十分磅礴,勾起了燕遥知的好奇心——就算吃不到,去看看也没什么妨碍。
他的视线又滑落在若木身上。
想啃。
但是......燕遥知默默将目光移开,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若木打了个寒颤,问扶翼:“你确定咱们身后没什么东西跟出来吗,我刚刚有种被什么盯上了的感觉。”
扶翼一巴掌甩在他的后脑壳上:“说了多少次没有了,你信不过我的侦查能力的话,以后你到前头开路好了。”
若木讪讪地讨饶。
两人一尸继续往前。
渐渐的,空气里的血腥味儿连若木都能闻到了,风中飘来了呼救的声音。
是几个女子。
后头还跟着男人的狞笑声。
扶翼立马抽//出//来背后的长弓,搭上箭矢。
燕遥知皱眉。
新世界的女性和男性的体质差距在大多数时候都不太大,祖庭里无论男女几乎全是高大见状满身肌肉的模样,像若木这样文弱的矮子,和扶翼这种四肢修长灵活点满的反倒少见,哪怕垂老如阿年、云江两位长老,也是一身横肉。
但被追逐的这几个女子身上明显是没什么肉的,甚至已经瘦得出了骨相,跑在最前头的那个女子怀里还抱着个婴儿。
坠在她们身后的几个男子头脸都用麻布包裹,看不清容貌,手里提着宽阔的石刀。
“以多欺少好不要脸。”扶翼愤怒地说。
若木已经迅速地躲到了后面,探出头来:“那咱们就那个什么,路上遇到欺负弱者的人要跟他打一架。”
“是打抱不平。”扶翼纠正。
“嗯。”燕遥知把兜帽压紧,“打爆不平。”
第10章 挨饿的第十天
虽然说了句大概只有自己能明白的俏皮话,但燕遥知面容依旧冷漠颓丧,带着亘古不变的困倦,并没有要出手相助的意思。
在他一侧,弓弦嗡鸣,扶翼眼神刚决,在眨眼的瞬间,已有数只羽箭射出,她搭箭张弓,身影飘忽地跃了出去,待箭筒中的箭矢射完,她便抽出插在腿侧的石刀。
昏黄的天色之下,扶翼像是一只母豹一样地冲了出去,她几乎与自己射出的箭矢同时到达,那些箭矢不远不近刚刚好钉到蒙面人的手脚之上,有几个反应快的或是翻身躲过,或是以手中石刀回护,但十数个人,还是被射翻大半。
而与此同时,手握石刀的扶翼也已经冲到近前。
她就好像风一样地轻盈,迅疾。
燕遥知看了几眼便晓得,这些蒙面的大汉虽然长得人高马大,但并不是扶翼的对手,而那些瘦成一把骨头模样的女人见有人来援,也没多做思考,提起手中的刀便反身冲杀回去。
此时燕遥知才注意到她们手中握着的,是与寻常石刀不同,圆月一样的弯刀,从颜色上可以看出是用某种生物的骨骼磨制而成。
在最前头,抱着婴孩的那个瘦骨嶙峋的女人也立刻调转方向,朝着燕遥知冲过来。
她的脸好似骷髅,肤色是一种深深的棕红,眼睛格外的大,瞳孔黑漆漆的:“谢谢、谢谢......”她气喘吁吁地说。
“噫?”若木躲在燕遥知身后惊讶出声,“你们是蚁族部落的,你们这是在搬迁?”
“蚁族?”燕遥知又看了女人两眼,发现她的确相比起骷髅而言,更像是一只人形的大蚂蚁,她们jsg的消瘦并非是因为吃不饱饭或者其他什么原因,而是生来如此,看上去瘦伶伶的四肢其实蕴满力量,紧贴在上头的棕红皮肤也泛着金属的光泽。
若不是她们这边只有两三个人,还带着孩子,而对面是手握重器的十多个人,那胜负在谁还不好说呢。
蚁族女人点点头:“我们是红湖来的蚁族人,老祭司刚刚没了,但小祭司还没长成,不知怎么回事,这事被隔壁蜥足部落的人知道了,就趁机攻击我们,我们只能连忙带着小祭司转移。”
蚁族人与其他人族不太一样,她们的祭司是一代一代在亲子之中传承下去的,祖庭也不会插手,而所谓的祭司,其实与旧世界蚁群中的蚁后一般,不过这个“蚁后”并不需要生育整个种族,而是能与每一个族人产生一种其妙的共鸣,族群越壮大,蚁后也就越强大,但如果老祭司死得太着急,而新祭司又没来得及长成的话,就会遭遇到红湖蚁族一样的危局。
没有足够强大的领导者,她们就无法团聚一心作战,而假如小祭司被夺,整个族群都可能会陷入敌人的掌控。
“你这么直接地说出来,就不怕我们也是坏人吗?”若木不解地问道,他的视线不停在蚁族女人与她怀里的小婴儿之间拉扯。
跟皮肤棕红的女人不同,她怀里的婴儿白嫩肥胖,十分喜人,尤其是那一身磅礴的生机,让燕遥知没法挪开眼神,口中的尖牙搔动不安,但很快他便发现了异常:“这不是你们的蚁后吧?”
“诶?”若木还没反应过来。
蚁族女人笑了:“嗯,这只是一只拿来当诱饵的雄虫而已。”
蚁族人都喜欢用“虫”来称呼自己。
“抓住我们对你们没有好处,而且......您是若木祭司吧?”
突然被蚁族女人叫破身份,若木悚然一惊:“你怎么知道?!”
“我从前是老祭司的侍从,跟着她去过祖庭,曾见过您一面。”蚁族女人解释道,“我叫五十三。”
她抱着孩子,微微弯腰:“祖神在上,蚁族人从不错认朋友。”
“祖神”本人:“哈秋!”
“燕,你怎么了?”
“没事。”燕遥知摆摆手,那边的厮杀已经结束,扶翼和另外两个蚁族女人将追兵全部斩杀,气氛肉眼可查地变得松快下来。
而燕遥知又看了一眼白胖肥嫩的婴孩,很快对他失去了兴趣。
蚁族人以女性居多,男性多是用来繁衍后代的挂件一样的存在,寿命不长且没什么战斗能力,这白胖模样和一身充沛的生机,也只是为了掩护真正的蚁后幼崽而伪装出来的罢了。
弄清楚了的燕遥知又一次盯上了若木的后颈。
好想啃。
真不该一时心软带着他出来的。
越接近充满生机的人群,燕遥知就越觉得自己饥饿难忍。
以前他离群索居,隔绝一切会诱惑到自己的生机的时候还算是好忍耐,但现在一团团唾手可得的生机就在自己身边徘徊......燕遥知觉得自己的忍功又进步了。
而且他这段时间频繁出手,虽然不至于让自己消耗过多变得虚弱,但也比从前变得更加渴望新鲜的血食。
一群人暂时结伴,等进入瓦图部落的集市之后,三个蚁族人便抱着婴孩离开了。
“唉,好饿呀,这集市上有能歇脚的地方吗?”若木揉着肚子问道。
扶翼抬手往前边一个木头搭建起来的矮矮的房子一指:“那地方就是瓦图部落的客舍,里头有房间,也能买到吃的东西。”
虽然天色已晚。
但集市还是很热闹。
穿着打扮与长相都大不相同的部落民们往来不息,越往里走,人声就越发喧闹。
燕遥知注意到接到旁边烧着一堆堆火,而那些明显来自不同部落的摊贩们围绕着火堆摆放各种货物,或是草药,或是矿石,或是兽皮、石刀。
“血膏子,上好的四角兽血!下午才刚刚猎来的!”一个头上扎满了小辫子的大汉赤着上身,两边的肩膀上用黑色的颜料画满奇怪的图案,他把双手放在嘴前充当喇叭,“养身壮阳的四角兽血,来看一看,吃了保管你讨姑娘喜欢!”
他身前摆着几张巨大的叶子,叶子上头是凝固成一块一块的兽血,旁边围着的都是男性部落民,正一个个埋头挑拣:“兄弟,真是四角兽的血?”
“当然了!”大汉用力拍着自己的胸膛,“你瞧我身上这伤,只有四角兽的角才能划出这样的伤口。”
除了男人们,女人也没什么避讳地望过来,不知哪个吹了声口哨:“你也吃四角兽血吗?”
大汉听见声音胸膛愈发挺起来:“我可不需要这玩意儿!”
女人们发笑,正挑拣兽血的男人一个个看看彼此,齐齐抬头瞪着大汉,都不买了。
大汉这才知道不好,连忙赔罪。
然而女人们笑得更厉害了,这下子,原本闹哄哄围在这里的人全部转身离开,只留下大汉懊恼地捶着脑袋。
此时一个女人走过来:“你跟姐姐回家去,以后你的兽血,姐姐全包了怎么样?”
大汉双眼一亮,抬起头:“当真?”
那女子又吹了声口哨:“我们瓦图人什么时候会说假话?”
大汉立马一扫颓色:“好嘞!我是灰松部落的人,能狩猎,能耕地,会捏陶土会做饭,你领我回家绝对不亏,你等我一会儿,我先去告诉长辈一声。”
女人眉毛挑挑:“去吧。”
大汉满脸的欣喜,拔起脚正要走,却见一个瘦瘦高高,身披麻衣看不清楚脸的人拦在自己摊位前:“这血膏子还卖吗?”
燕遥知舔着毫无血色的嘴唇问道。
方才他一眼扫过来,发现这血膏果然如同大汉所说,新鲜得很,虽然没多少生机,但也能勉强解个馋了。
第11章 挨饿的第十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