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昨晚你是早有预谋。”
“不。”
程奕纠正:“那是未雨绸缪。”
不待亦徐接话,他将头深深埋在顾亦徐肩颈,嘴唇贴着温热的皮肤。
“我爱你。”
他的声音闷闷传来,敲在耳边,如此清晰。
这是他们第一次,用到爱这个字。
过往顾亦徐再喜欢程奕,也不曾说过这句话。
因为爱代表深重,是责任,是甜蜜的负担,意味着强烈的羁绊。
——它比喜欢浓烈千万倍。
顾亦徐一怔,退开想看他的脸。
程奕停顿片刻,终于直视她:“我永远爱你。”
作者有话说:
第99章
顾亦徐心跳声紧如密鼓,鼓点一下下,在呼吸间变得急促。
那句话在胸膛反复回响。
——我爱你。
这是多么简单的一句话。相信没有哪对情侣不曾在情浓时深情告白,吐露爱意,可是挂在嘴边的那句爱,到底几分真、几分假,又有谁能说得清?
但若是在程奕口中听到,意味着沉甸甸的份量——
他不说虚言,不屑于欺骗,以情话编织的谎言将顾亦徐蒙蔽。
一旦说出口,便是真心实意。
程奕,爱上了她。
这个认知,让顾亦徐头脑一阵阵昏眩。
她愣愣地看着程奕,“你再说一遍。”
他依着顾亦徐的想法,又重复一遍。
语调很慢。
却字句叩击心门。
眼里起了一层雾。
双目水雾氤氲浓重,直到脸颊上滑过湿痕,鼻头和眼角具是一酸,顾亦徐才明白她在流泪。
喜极而泣。
原来是真的。
程奕无声地凝望着她。
顾亦徐嘴唇嗡动了下,但还是没说什么,她扑到对方怀里,紧紧拥住。
从听到这句话的那一刻,眼前迷蒙的是她,情难自禁的也是她。
程奕则以更强有力深着的拥抱回应。
之前一人独自清醒时,有过短暂迷惘,不知该如何转换与亦徐相处的方式,整个人不太自然。然而,当看到顾亦徐醒后,见到自己第一眼便主动伸手,向他索求怀抱时,被角滑落的瞬间,身上残留的红痕,灼伤了他的眼。
程奕不带半分犹豫,将人揽入怀中。
此刻,程奕亲吻她的发顶,那股自带的轻淡花香,幽幽萦绕在鼻息,浮躁、飘忽的神思逐渐安定下来。
迎着亦徐满含希冀的目光,神情再诚恳不过,他说:“我爱你。”
语气笃定,仿佛宣言——
“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顾亦徐闭了闭眼。
她心想,世上没有比这更动听的情话。
·
·
顾亦徐还没睡够八小时,却被酸痛无比的身体先一步唤醒,全身酸软乏力,哪哪都提不上劲,刚清醒不久,还没来得及难受,又被程奕那番表白砸得懵住,以是好半天才回过神。
她神思游离中,被程奕牵引着,一件件地,穿上宽松舒适的休闲服,到浴室盥洗池前洗漱,她依靠身体本能,把自己捯饬梳洗干净后,坐在餐桌前吃早餐。
体力消磨一晚上,肚子早已饥肠辘辘,顾亦徐心不在焉,吃得太急,差点被红糖馒头噎个半死。
疯狂捶胸数下,费劲咽下去后,脸憋得通红,程奕无奈摇头叹气,喂她喝杯温水缓缓,才刚挨近,顾亦徐却像是坐垫上长了根针似的,身体猛地应激性颤抖一下。
“……”
程奕停下动作,看她。
顾亦徐讪讪道:“我自己来。”
双手捧着杯子,一口接一口地抿着喝,可是她不渴,喝了几口后,开始咬杯沿,内心纠结不已。
就是不敢看向程奕。
——她现在开始害羞了。
昨晚又是在落地窗前,又是在客厅地毯上,原先布满生活气息的地方,经过纵情一夜,每个角落被熏染上暧昧的情-欲气息。
顾亦徐余光瞥见,有关记忆迅速被唤醒,顿时坐立难安。
倘若程奕稍微想要靠近,便一惊一乍,像老鼠见了猫似的,恨不得见了绕道走。
程奕把顾亦徐的表现尽收眼底。
他觉得这副羞怯的样子十分有趣,不忍心逼迫太过,便好心给她一段时间适应,可等到晚上,顾亦徐还在那一味纠结,连卧室门都不肯踏进,程奕忍不了了,把人抓到跟前。
顾亦徐像个受惊的兔子,惊恐地望着他。
程奕心底好笑,“躲了我一整天,还想怎么样?”
“我就在这,你迟早要面对。”
“晚一时不如早一时。”
程奕让她尽早面对。
男欢女爱,人之本性,这有什么好羞涩、不能诉诸于口的?
昨晚并非是他们第一次坦诚相对,早在先前的数个夜晚中,他们一次次熟悉彼此的身体,已经不会陌生,只不过以往的过程都是由程奕主导,顾亦徐重在参与。
而今夜,不动声色间,程奕将顾亦徐完全蛊惑,让她开始尝试接受。
他们相拥而眠一晚,尽管最后什么都没发生,但顾亦徐情绪平复许多。
程奕给了她一天时间适应,直到第二天晚上,某段小插曲的发生,让顾亦徐从自我纠结中彻底过渡。
·
·
事情起因是这样的。
顾亦徐一直都很喜欢看恐怖片,她属于又怂又爱看的那种,之前一个人住一间房子,看完总是胆颤心惊,总怕半夜鬼爬床,非得把被角全部掖得严严实实,不漏一丝缝隙,让幽魂趁机钻入同床。
现在身边多了程奕陪着,晚上即便害怕,旁边也有个活生生的人。所以她心安理得,拉着程奕看部恐怖片,就当期末前的一个小放松了。
可她千不该万不该,初生牛犊不怕虎,挑了恐怖片里的鼻祖——《闪灵》,整部片真正血腥暴力的镜头不多,但阴森恐怖的背景、角色扭曲狂躁的精神状态,一闪而过的画面,双胞胎、电梯血海、237号房间……无时无刻不渗透着诡异渗人的阴恻。
看完当时不觉得有什么。
但到了晚上,一个人在浴室里洗澡时,顾亦徐毫不设防,女主角那张惨白如灰的脸猛然冲进脑海中!
一瞬间脊背发凉。
毛骨悚然,寒气直钻天灵盖。
那种惊悚、阴森,如蛆附骨般忘不掉,是烙印在潜意识里的恐惧,未必深刻难忘,可一旦某个时刻想起,顿时汗毛倒竖。
顾亦徐吓得不行,哆哆嗦嗦裹上浴巾,连滚带爬出了浴室,直到晚上睡觉前,仍心有余悸。
程奕以某种新奇的目光打量着她。
他对恐怖片完全不感冒,作为现代辩证唯物主义者,不明白一部电影怎么能把人吓成这样。而且顾亦徐胆子小,偏偏又想看,才是最让他好奇的。
“怕什么?”程奕漫不经心,扫了一眼身后,道:“又没鬼追你。”
顾亦徐怪他口无遮拦,“晚上不要乱说这种话。”
程奕噢了一声。
“白天可以吗?”
下一秒,顾亦徐嗔视过来。
眼神意思分明:当然不可以!
程奕忍笑,点头:“行,知道了。”
他靠在床头,低头看博弈论非合作博弈相关的书籍,一目十行,通读后在脑内过一遍,理清脉络,隔几分钟翻一页纸。
顾亦徐在旁边背单词。她有门国际结算的课程采用全英授课,期末卷子上的题目,包括学生答题内容都要使用英文,诸如incotern、collection、commission、factor system……等专业词汇若是不背下来,到时连考试题目都看不懂,更别提答题了,瞎蒙都不知道写啥。
背单词过程中,无意识间眼前频频闪过那张惊悚煞白的脸,顾亦徐越来越心慌,人躺在床上也不安稳,一直往程奕身侧挨蹭。
她小动作不断,搞得程奕看不下书。
他深吸口气,在两秒内做出决定。折个角标记,把书搁在床头置物架上,程奕换了个姿势,改坐为平躺,自然地把顾亦徐手上的平板抽走,息屏放到边上。
“我告诉你一个方法,”他很好心地提醒:“能够完全忘掉那个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