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凡事能像数学那样该多好,步骤严谨有序,内容清晰一眼明了,哪怕遇上再棘手困难的难题,总有个章法。
而面对顾亦徐,程奕总有种无计可施的郁闷。当他第一次,下意识做出让步时,许多事情便不能再用道理去解释。
好比像现在这样,不间不界——
太冷淡,令人伤人疑神;太亲近,又把持不住距离。
难怪一涉及情爱,连古人圣贤都束手无策。
只虚伪地说,“存天理,灭人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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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中庭的自动玻璃门无声拉开,从室内到室外,温差明显到让人难以适应。
好在顾亦徐醒来后,先洗了遍热水澡,余温犹在,身体倒还不很冷。
她一眼看到程奕泡在池中,水面没过胸口锁骨位置,隔着清澈透明的温泉水,紧实胸肌和腹肌清晰可见,劲瘦腰身一览无余。
白毛巾垫在脸上,许久不动弹半分,呼吸平稳悠长,像是舒服得睡着了,浑然不觉她的到来。
顾亦徐没出声,忽然冒出个有趣的念头。
她先试探水温,略微有些烫,于是坐在池边,舀水泼淋一遍身体,待适应温度后,才慢慢沉入池子中。
程奕在温泉呆了半个多小时,他体温偏高,在热水中浸泡久后,皮肤渐渐发红滚烫,开始感到燥热。
但这段时间因论文工作费不少心神,忙碌过后,难得享受静谧时刻,懒懒得不想动弹。
平静无波的暖池骤然泛起涟漪。
水面涌动,波澜起伏,都在告诉他——
有人向这边靠近。
石壁围绕成的曲池空间充裕,容纳十数人绰绰有余,这是度假山庄内最好的私人温泉,布置以山石草木隔断,颇具匠心,如同整间度假屋分上下两层,适合全家出行,或者约上朋友一起游玩。
池面宽阔。
但顾亦徐哪也不去,直到靠近他。
手才堪堪攀上肩膀,还没来得及做什么,程奕一把扯下热敷的毛巾,睁眼望过来。
眼底一片清明,哪有睡着的迹象?
顾亦徐被逮到个正着,神色惊讶。
她顿了下,有些尴尬道:“原来你醒着啊。”
程奕反客为主,握住她的手臂,沉入温热泉水中。
“一声不吭的,想干什么?”
嗓音清润,看来心情相当好。
顾亦徐惬意少许,笑着说:“我想看看你头发有没有被水汽打湿。”
她将长发悉数盘起,扎了个丸子头,露出光洁纤细的脖子,道:“我昨晚才洗了头发,要是湿了,再洗多麻烦。”
“不用摸,已经沾水弄湿了。”
顾亦徐“噢”了声,“那你觉得,我要不要戴上浴帽。”
他回得很快:“不。”
“为什么?”
“浴帽不透气,泡温泉受热后难受。”程奕说:“你这样挺好,头发湿了吹干就行。”
说的有道理,顾亦徐便歇了这个想法,而且现在被热水浸泡得舒舒服服,起身去拿还冷。
适才正正经经的聊天,还算平和,可一旦结束后,气氛陡然暧昧起来。
泡温泉时衣服穿得越少越好,矿物质才能被表皮吸收,此刻两人几乎坦诚相待,和以往面对面时完全不同。
顾亦徐眼神飘忽,羞涩得不知往哪看才好,小臂上与程奕接触的那块皮肤更是灼热,烫得难以忽视。
不知道是他掌心的温度,还是被泉水浸的。
顾亦徐心神不宁,程奕同样没自在多少。
她穿的不过分裸露,但也绝对不算保守,没穿泳衣那样紧身的衣物,因为不利于血液循环,特意换上宽松轻薄的款式。
阳光透过湿透衣沿,描摹如两道山谷低伏,若隐若现的腰线。
程奕心念微动,不禁暗想,是不是自己待的太久,水分流失,否则怎么干渴胸闷,心浮气躁?
但他没遏制那点绮念,抬手上滑,合掌握住她的腰。
腰身纤瘦,小腹平坦。简直像为他量体而制的适宜,般配无比。
顾亦徐从善如流,抬臂环抱着身前人。程奕将她压在石壁上,吻得密集深緻,顾亦徐腿软地站不稳,在水中更像无根浮萍,立不到实处,于是只能越发紧紧依偎,与之回应的是,腰间臂弯不断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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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最后,程奕还残留着理智,没有更进一步。
退开时,嘴唇颜色有些红,他低低说了句:“我先上去。”
这温泉里只能留有一个人。
顾亦徐没说什么,点点头,“好。”
毛巾被主人遗忘,散开漂浮在水面,程奕转身拿时,后背不经意展现在顾亦徐眼前,肌肉匀称,线条流畅,两侧肩胛骨微微凸起。
顾亦徐情迷心窍,上前几步,贴在程奕后背,轻轻在右侧肩胛骨上落下一吻。
程奕呼吸凝滞:“……”
抓着毛巾的手猛然脱力,紧攥得骨节凸出,白皙掌背上青筋突显!
身后,顾亦徐小声说:“对不起。”
她面有赧然,“我没忍住。”
这话不异于火上浇油。
“……”
程奕身形僵硬一瞬。
眉心突突直跳,轻微举动却撩拨起本就摇摇欲坠的防线。
好半天,他隐忍着,转头时眼神恶狠又冰冷,活像是要剥皮吃人:“你真以为我没脾气!”
顾亦徐忍住退后的冲动,颤声道:“所以……我道歉了呀。”
程奕被她气到,不由冷冷一笑,直接顺着扶手爬上岸,扯了件躺椅上的浴巾,他全身上下就穿了条平角内裤,围上浴巾速度很快,却还是被顾亦徐瞧见些端倪。
嘶——
看来他气急败坏,不是没理由的。
顾亦徐有点想笑,但顾忌对方颜面,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
程奕系上衣带,不忘瞪她一眼,眼神幽暗又带着火气,就是这一眼,让顾亦徐原本漂浮不定的想法瞬间落定。
她开口:“你去哪?我也要上去。”
顾亦徐向程奕伸手,程奕却定定站在原地,没动,跟同谁置气似的。
顾亦徐见之笑意更甚,唇角压不住,一点点上扬。
这样近乎直白的蓄意诙谐,令程奕不悦蹙起眉,水声哗然响起,抬臂一把将顾亦徐拉上岸,由热骤然变冷,低温冷气钻入皮肤毛孔,立即起了层密集疙瘩。
“嘶——”顾亦徐被冻得轻吸凉气,程奕随意拿条干净厚实的浴巾裹住,屈身右臂绕过膝弯把她抱起,动作一气呵成。
居室之间,室内和户外以玻璃门划开界限,程奕抿唇冷脸径直往屋里走,等顾亦徐惊慌出声时,已经被丢到床面上。
厚实棉被富有弹性,顾亦徐没磕碰到后脑勺,人却实实在在地懵了。
解下头上的橡皮筋,潮湿柔顺的黑发被放开,却仍弯曲着蜷缩在那,好比顾亦徐此时此刻,受惊般蜷缩起来。
“做什——”
但程奕直接压下来,将人摁在床面上,扯开腿弯卡入,逼迫她动弹不得。
因抱人急行,又或者是别的不可言说的原因,程奕呼吸急促几分:“你不就想这样?”
程奕声音无比低哑,继续说:“这段时间,不就想让我碰你?”
“……”
“我一直在替你着想,怕你一时兴起,怕你会后悔。”
他简直咬牙切齿:“可你却从不给我留后路!”
步步紧逼,直将自己送到他嘴边。
顾亦徐怔怔望着他。
程奕眼神阴沉:“那我现在做。”
“你敢给吗?”
顾亦徐有些慌神,程奕语气陌生到让她有些颤栗和害怕。
她表现得稍微忐忑不安,程奕立即冷静些许,意识到自己情绪失控,竟说了心底话,脸色蓦地沉下几分,气息不稳。
但顾亦徐此刻完全不是这个想法。
她木柴都堆好了,只缺最后一把火,以往迟迟不敢点,而笛袖丢了个平地惊雷,把木柴点燃同时炸得噼啪响,燃烧起熊熊火焰。
——别人都做得的事。
为什么她不可以?
顾亦徐直视程奕。
“你要相信,我真的很喜欢你。”
程奕错愕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