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躲在地上歪头看她。
几人遗憾一叹,张知鱼将骨头接过来,打算磨成珠子,又递给顾慈一个小帕子。
顾慈还当是糕儿,不想打开一看竟然是一条宝石做的小红鱼,好歹也是要考举人的人了,一下就意回过来。
只可惜他身无分文,要送小鱼东西还得先支出来,最后还是跟阿公赌咒发誓用一年将钱还过来,才掏了这老钱串子跟前的樱桃树,换得一根白玉簪。
两个光棍儿不解其意,看着顾慈耳朵有些红便有些作呕,凑在一起叽叽咕咕说小话,道:“张阿公真是狡兔三窟。”
怪道她家樱桃树从不开花结果,奶奶的,搞了半天也是个空心的。
几人如今都大了,心里对私房钱都有些着急,便默默地替张阿公瞒住了这事儿,顾慈被小鱼搜了回荷包都忍住了没说出来。
张知鱼看他们贼头贼脑的样子,便竖了眉问赵聪:“你东西都收拾好了?”
“还用收拾什么?带个人跟着你们不就成了?”赵聪愣道。
他这回要去苏州参加武举,大周重文轻武,文举没有钱都参加不了,更何况前途不明的武将。
江南这样文人辈出的地方,县上只有稀稀拉拉小猫两三只参加,大家都想着随便怎么赵聪通过县试总归不成问题,别的地儿不敢说,南水县的武秀才还是很好当的。
张知鱼听得只有稀稀拉拉几个人报名,眼珠子一转。便问:“今日可曾停了报名?”
赵聪就笑:“你放心,这瘟猪儿早报了名了。”
大家一起从小打到大,花拳绣腿也有几招,不会一剑平天下,蛮架谁还不会打?
而且武举也有文试,也得考兵法,会念书又有武功的人实在太少了,在南水县这样的地方,认了字说要做武举人的,在家非残即伤。
赵聪,属于投了好胎,摊上赵掌柜这么个宝藏爹。
张知鱼就问夏姐儿:“他如今学得可还行?”
夏姐儿咂嘴道:“聪哥哥跟大姐一样,都是不成器的东西,只是比别人多会几招罢了,哪里谈得上好不好。”
若是别人,赵聪已经跳起来对打,但换成夏姐儿,赵聪就摸着青肿未退的脸,无言吃糕,心里念起了清心经。
张知鱼忍了又忍,不想在生日揍孩子,夏姐儿趋利避害已成本能,登时觉得大姐这是恼羞成怒,忙可怜巴巴道:“唉,我这般聪明,竟然连台子也上不去,真叫人心碎!”
张知鱼果然停了想捏她脸的手。问:“你真想去?想去我想想办法。”
夏姐儿咂嘴道:“我才不挨个儿打,多跌份儿,我只打最厉害的,把武状元打趴下不就成了。”
张知鱼率先鼓掌,一时掌声如雷,夏姐儿威风无比。
虽然的大家嘴上说不担心,但命运不由人,状元都能临场蹿稀,更别提一个小小的瘟猪儿。
等到了武举前一天,张阿公和鱼姐儿还特意陪他去武举场外头试考,看看明日要不要跟着一出来,到时路上吓倒了还可抢救一番。
武举也在府内,大家进不去,但外头有擂台供众多武人消遣。
张知鱼看到上头摆了弓,旁边摊子上还有往年的题。
几人凑在一处看,顾慈道:“这比秀才试简单多了,只需要写写书上的话儿就行。”
这些试题一排人做完,摊主便会公布最佳的答案让众人看。
顾慈拉着两个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一起答,成昭和赵聪跑得老远,道:“你就想让我们做叶子衬你。”
这鬼当这么些年了,蠢才才一直上!
顾慈只好失望地自己上了。
等摊主公布了答案,他的果然是最好的那份,张阿公看着这孔雀开屏的样子,直觉面上无光——一共才三个人写,得了第一有什么好显摆,切!
但摊主在这儿摆摊多年,见顾慈长得玉树临风,心头便估计这是个赵云般的人物,或者下一个兰陵王,便没忍住喊了诸多人来瞧他拉弓。
张知鱼看这病秧子脸儿亮亮地走上台,不由捂住了脸。
大家就看这赵云从第一个摸到最后一个,几番思量后拿起了最轻的弓,射在了靶边,风一吹就掉了下来。
摊主沉吟:“这是失误。”
巧的是顾慈也是这么认为,又一连射了许多箭。
结果靶边儿已经是顾慈最好的成绩!
顾慈顿时从赵云沦为草包——只会纸上谈兵的那种!
下来后,顾慈就灰溜溜道:“术业有专攻,这事儿还是挺难的。”
张知鱼拍手,道:“我耍给你看看。”
夏姐儿和阿公一起捂住了脸。
等张知鱼灰溜溜地下来时,夏姐儿笑得声音都哑了,阿公也正给自己顺气。
张知鱼问这小猴儿:“你跟爹怎么样?”
“我会把弓拉坏的,就不去打他们的脸了。”夏姐儿失落道:“爹说他只拉过八石的强弓,我只拉过五石,十石的弓我们
都没遇到过呐,但这几石打人已经够用了。”
赵聪打了个激灵。
张知鱼开始摸夏姐儿的胸口。
张阿公脑回路跟鱼姐儿接得很快,胡子一翘就问:“有入星骨吗?”
张知鱼摆手,说:“没有。”
两人都有些遗憾。
回了家,几人就见一年不见的小关公公笑吟吟地立在门上,身后还跟了三五个小太监。
张家人已经领过圣旨,早不陌生了,孙婆子满脸喜色地说:“香案都摆好了。”
张家人又整整齐齐地站在一处听旨。
小关公公一念完,便眼疾手快地扶住小老头儿。
张阿公脖子已经直了,飘着声儿问:“七品,什么叫七品?”
张知鱼忍住抖动的手道:“阿公,比爹的官大。”
“比县太爷的官儿也大。”小关公公补充。
张阿公点点头:“这么说,我们家出了个官儿了?”
张知鱼看了看爹,纠正:“第二个。”
张阿公看着青色的官服连连点头,颤声儿破音道:“老张家出了官儿了!”
张大郎站在后头,没敢吱声说自己也是个九品,这老头子心里早不乐他挣的钱少,这会子出来叽咕还不得被一巴掌拍死。
张知鱼两辈子见过最大的官儿也就是书记而已,诚然她并没有给皇帝卖命的念头,但假如能当保存自由身留在民间,这种官儿她还是有些乐意当的。
张阿公立刻放弃财迷身份,专为官儿迷,盘算着后日去姑苏,鱼姐儿必得穿着官服站在龙头上!
老天爷,女官儿,是他的孙女儿。张阿公拉住夏姐儿都靠在树底下抱着官服喘气。
小关公公哈哈大笑,道:“好日子还在后头呢,这会儿就疯了,来日可怎么整?”
张知鱼眼看着阿公又要抽鸡爪疯,赶紧拦住小仁叔。
阮氏站在旁边,看着鱼姐儿忍不住对儿子道:“你还没中举,鱼姐儿都当官儿了,这可怎么整?”
顾慈摸摸腰间的小红鱼,转转眼珠,道:“娘,你忘了我是带娘嫁过去来着。”
阮氏回头就跟林婆子叹:“真跟把慈姑嫁出去了一般。”
作者有话说:
本来想今天写完换地图,明天写吧,今天写不动了。
感谢在2022-06-12 20:59:37~2022-06-13 00:00: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上岸快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helen0408123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5章 、到姑苏
张阿公把官服挂到祠堂足足熏了一刻钟才拿出来, 张知鱼一伸手,阿公就打:“手糙得很,勾毛了衣裳, 这是大不敬!”
等这老头子说够古已经月上中天,张家院子里灯火通明, 大家都在院子里说话,小关公公翘着二郎腿给大伙答疑惑, 虽然张大郎也有官服俸禄, 但张大郎是个不爱学习的瘟猪儿,走到今天完全可以说是他自己的本事,相当于白来的官儿。
张阿公和王阿婆代入感都不是很强,也就没那么关心, 但鱼姐儿就不一样了,大家都参与了对她的教育。
王阿婆教过她绣花——针才扎这么好。
张阿公教她学医识字——第一功臣。
顾慈吃药扎针样样都来——积累经验。
沈老娘霸气拍腿——都是遗传!
李氏省吃俭用地支持女儿, 张大郎更不用说, 他差点儿断了胳膊就是鱼姐儿学医的起源,几个姑姑也照顾了不少家,让鱼姐儿没有后顾之忧。
做为被照顾的那个,夏姐儿沉默了。
大家一起看她——沾光的小狗腿子,你对这个家竟然只有吃喝拉撒的贡献,跟二郎有什么区别。
夏姐儿眼珠一转,拍着胸脯,乐道:“我给大姐找了不少事情做, 不然哪来这么好的脾气?”
一院子的人绝倒。
张知鱼趁着阿公说话,悄悄换上了官服, 大周朝的官服是曲领大袖, 下裾有横襴, 腰间还有革带,头上还会戴幞头,也就是乌纱帽。
张知鱼的官服是长平公主盯着做的,穿起来有些大,但质量上乘,一出来便威风凛凛。
梅娘看着上头的花鸟就笑:“皇家的东西就是好,这样的花鸟,娘从前也绣不出来。”
小关公公就笑:“这是长平公主亲眼盯着做的,其他人的官服都不曾有这么好,上头的刺绣也差得多了。”
张知鱼念起长平二字,便从库房开始翻那一箱子字,当年他们就看了两个便束之高阁。
张知鱼将字都倒在地上,举着灯看,半天才找到一张已经泛黄的纸,上头龙飞凤舞地写了几个大字——好好学医,为民造福。落款正是长平。
说实话这位公主的的字写得非常一般,但笔锋却很凌厉,张大郎和夏姐儿写字也差不多是这个路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