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东面凉棚的武当派一行人身上,相互间更是议论纷纷,都惊疑地问道:“说话的是武当掌门一清道长?他老人家年过九旬,只怕已有十多年不曾踏出真武观半步,今日却要亲自下场对战神火教教主?这……这可如何使得?”就连武当派的一云、一苗和一瓶等前辈也是大惊失色,相继劝道:“此举万万不可!武当一脉数千弟子,最不济还有我们这几把老骨头顶着,即便今日要替玄武飞花门出头,也轮不到掌门师兄您亲自出手!”
却见争论声中,凉棚里武当派众人从中分开,走出一位颤颤巍巍的白发老道,一手拄着木拐,身上则是一件既脏又旧的灰布道袍;若非在场众人亲眼所见,实不敢相信眼前这位风一吹便会摔倒的落魄老道,竟然会是当今道家武林之首、武当山真武观的掌门人一清道长。这边言思道也看得咋舌不已,忍不住笑道:“武当掌门这把年纪,我家教主可不敢和您老人家动手!一旦有个什么闪失,武当数千弟子岂不是要讹上我神火教,那可得乖乖不得了。”场中的公孙莫鸣更是于心不忍,劝道:“老道长,你还是回去歇息为好。”
谁知一清道长全然不顾众人的劝说,一边拄拐走向场中,一边用懒洋洋的声音说道:“老道心意已决,你等休要再劝……”
他这一开口,声音并不如何响亮,也不觉当中有丝毫霸道的内力,却蕴含着一种说不出的威仪,顿时便令在场的上万人皆尽收声,就连言思道也不敢多嘴。
只听一清道长继续说道:“……老道尚有几式压箱底的剑招,也不知是否管用,却苦于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试招。不想老道有生之年,竟能遇见公孙教主这等惊世人物,自然不愿错过……况且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武当山份数其一,今日也该卖朝廷的叶大人一个面子。只不过——”
说到这里,他停下脚步,拄拐环视在场一周,才说道:“——只不过老道已有二十多年不曾与人动手,仓促间却无趁手的宝剑。不知在场的哪位朋友能够借剑一用?”
耳听一清道长这话,众人一时竟没回过神来,不知这位武当掌门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也有数十人不假思索,当即持剑上前,七嘴八舌地说道:“道长便用某这口利剑!”却见一清道长嘿嘿一笑,向这一干人摇头说道:“既然是要向神火教教主讨教,所用之剑岂能是凡物?恕老道直言,你等这些剑还差得远了!”
话说峨眉剑派众人的腹泻此时已稍有缓解,却依然躲在凉棚里酝酿着下一轮风波,不敢挪动半步。忽听一清道长开口借剑,副掌门风若丧立刻说道:“定海剑恕不外借,烦请各路英雄莫要强人所难!”场中的一清道长不禁愕然半晌,随即“呸”了一声,说道:“无知小辈,满嘴喷粪,莫非嫌下面出的货还不够多?老道几时说过要借你们那柄臭气熏天的狗屁定海剑?”
风若丧直听得勃然大怒,却又不敢当众顶撞这位武当掌门,只得闭嘴不答,专注自己腹中之事。幸好埋剑阁的古阁主及时出来圆场,双手捧着一柄宽阔的古剑大步上前,说道:“此剑名曰‘夺情’,乃是我埋剑阁的震阁之宝。虽不及什么武林七大、十大神兵,亦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宝剑。道长只管用我这柄剑便是。”一清道长遥遥打量他手中之剑,顿时双眼放光,笑道:“多谢多谢!”却并不伸手接剑,而是让古阁主将这柄“夺情”放在他身旁的地面上,又向四下众人问道:“一柄宝剑恐怕不够,还得再借两柄才行。”
话音落处,在场众人又是一片哗然,实不知这位武当掌门究竟在玩什么花样。随后西面异域武林所在的凉棚里,前来观礼的高丽友人又借出一柄珠光宝气的华美长剑,声称是高丽国第一名剑,名为“宇宙”,其威力未必便在中原的定海剑之下。一清道长欣然收下,一并放在身旁地上,继续问在场众人借第三柄剑。
谁知这最后一柄宝剑却极难寻得,一清真人连看几柄,全都一一否决。最后武当派二代首席大弟子然念道长实在看不下去,举着一柄乌鞘长剑踏出凉棚,恭声说道:“启禀掌门师伯,我真武观自有宝剑,又何必要问旁人求剑?当年您老人家亲手传给弟子的这柄‘无尘剑’,今日便物归原主了!”一清道长狠狠瞪了他一眼,却又不好当众责骂,只得叫然念道长将这柄“无尘”送来,和另外两柄宝剑并排放在地上。
如此一来,三柄宝剑终于凑齐,无关人等也相继退下。场中的一清道长便放开手中拐杖,先从地上拣起高丽国那柄“宇宙”,小心翼翼地拔出鞘来,向对面十余丈开外的公孙莫鸣说道:“老道太久不曾使剑,烦请公孙教主稍候片刻,且容老道想上一想。”说罢,这位武当掌门果然闭上双眼,持剑陷入冥想。公孙莫鸣无可奈何,只得“嗯”了一声,站在原地静候。
要知道一清道长从下场到开口借剑、又从选剑到拔剑冥想,少说也耽搁了小半个时辰,原本便已偏西的红日,此时更是大半坠入西面的太湖之中,仅剩一抹红晕吐露出最后的余晖。莫说场中的公孙莫鸣,就连四下观战的各大帮派也早已等得不耐烦,再加上腹中饥饿,不免心中烦躁,全然提不起精神,都盼着这位行将就木的武当掌门赶紧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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