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塔第十层“兼爱”石室当中,眼见言思道当面叫阵,双眼中目光凌厉,显是动了真怒,墨寒山也是心中暗惊。一时间他也不敢直掠其锋,只得暂且消磨对方的锐气,便转头向石室里的墨剩海、墨白水和墨群山三大护法吩咐道:“公孙教主之事我自有主张,稍后便会给弟兄们一个交代。眼下你们三人且带这位曾夫人下去疗伤,让众弟子好生照看,不得失礼。”
墨家三大护法相互对望一眼,深知巨子作此安排,摆明了是要放弃今日和神火教之间的这场赌局,就此放过赵小灵,心里都有些愤愤不平。最后还是墨白水率先领命,上前将被明火尊者击伤的曾无息扶起,带她离开了这间“兼爱”石室。墨剩海和墨群山无奈之下,也只得向墨寒山遥遥行礼,灰溜溜地退了出去。
待到几人相继离去,石室中便只剩下墨寒山和言思道两人。墨寒山这才重新望向对面的言思道,淡淡地说道:“阁下既然不愿领受我的一番好意,那么你我便只好依照先前的规矩,将这场射覆进行到底。倘若最后是我墨寒山侥幸得胜,还望阁下愿赌服输,终生留在墨塔之中作客。”言思道此时已重新点燃一锅旱烟,在吞吐中的烟雾中争锋相对道:“倘若胜的是我,也请老兄愿赌服输。从今往后,但凡是我去的地方,整个天山墨家都要退避三舍!”
墨寒山点头说道:“阁下大可放心,若是连今日都胜不了你,更何况是往后?墨寒山再如何愚钝,也不必自讨没趣,抑或自取其辱,甚至自寻死路。”言思道冷笑一声,说道:“废话少说,轮到你来覆了。”
话说两人此番射覆,乃是各自轮流在瓷碗中覆物,从而让对方来射,谁先射中三局便算谁胜。之前第一轮时,言思道和墨寒山都先后猜中对方藏在碗里的物件,各自胜出一局;随后的第二轮言思道却没能猜中墨寒山所藏之物,反倒被墨寒山猜中自己藏在碗里的铜钱。如此一来,墨寒山已是率先胜出两局,只要再猜中一次,便可胜出整场赌局。况且前两次他用手指在地上轻轻一扣,立刻便能知道碗中之物,单凭这门本事,对落后一局的言思道来说几乎已经没有了胜算。
虽然如此,墨寒山也不敢掉以轻心。眼见那个粗瓷大碗倒扣在远处地面,他却并未将瓷碗取来,而是在原地负手站立,向对面的言思道笑道:“其实我早已在碗中覆好了物件,还请阁下直接来射便是。”
听到这话,言思道不禁双眉一扬,脱口问道:“你说什么?”墨寒山郑重地点了点头,沉声说道:“阁下并未听错,我是说这一局需要阁下所射之物,早已被我藏进了碗里。对此阁下倘若毫无察觉,倒也情有可原,怪不得我。”
言思道深锁眉头,仔细回想方才发生过的一切。要知道在场两人最后一次触碰过这个瓷碗的人,分明正是言思道自己,当时他再次以一枚制钱为覆,却被墨寒山当场射中,在他揭开瓷碗后,便将瓷碗随手倒扣在了身旁地上——也便是瓷碗此刻所在的位置,至始至终就不曾挪动过分毫。随后积水和明火二尊者突然闯进石室问罪,一番交谈后,二人同时向言思道狠下杀手,却被墨寒山舍身拦下,想要以此要挟言思道认输,心甘情愿地长居于墨塔。
不料言思道竟在千钧一发之际参悟全局,用赵小灵等人的下落哄退积水和明火二尊者,令墨寒山功亏一篑,只得吩咐墨家三大护法带着曾无息离开,来和言思道继续进行当下这场射覆。而这当中墨寒山的一切举动全都落在众人眼里,言思道更是看得再清楚不过,这位墨家巨子绝对不曾触碰过这个瓷碗,甚至都没有靠近过这个瓷碗的一丈范围之内,又怎么可能偷偷地往碗里藏好了物件?
墨寒山见他陷入沉思,不禁笑道:“怎么,区区一局射覆,居然难倒了阁下?要知道这个瓷碗乃是阁下当时亲手倒扣在地,在此期间,或许我根本就没往里面藏进任何物件,却要故弄玄虚唱一出‘空城计’,以空碗来诈你一诈。至于我这番话到底是真是假,便要看阁下究竟作何判断。”
言思道沉吟不语,一边吞吐着旱烟,一边情不自禁地踱起步来。只见他漫不经心地绕出两个圈子,正好来到那个倒扣的瓷碗旁边,然后忽然抬脚踩住碗底,将整只瓷碗重重踏住,口中则扬声说道:“要想射中此局,未免也太过容易了些,只怪寒山老兄到底还是小觑了我。试问就连墨塔里藏有一条逃生密道这等墨家机密,都能被我探查得一清二楚,又何况是你墨家世代相传的‘墨念’绝学?嘿嘿,老兄以此设局,当真是愚不可及!”
话音落处,墨寒山已是脸色微变,沉声说道:“看来墨家之事,阁下知道的倒是不少。”言思道紧紧踏住倒扣的瓷碗,冷笑道:“世人皆知习武之人不止要练‘外力’,还要依靠‘内力’的修炼,甚至还有人逼出体内潜能,练成所谓的‘心力’,却不知数百年前的墨家早已独辟蹊径,创出了一门名曰‘墨念’的神通。据说这门神通不同于传统的‘外力’、‘内力’和‘心力’,乃是教人以意念发力,所以又被称之为‘念力’,一旦练到至高境界,身形不动,仅凭意念便可隔空驭万物。但是这一境界却到底只是传说,数百年来墨家上下竟无一人练成,道理很简单,武林中素来向往的‘御剑’、‘御刀’之境,也得经过数十年的勤修苦练,方能和刀剑之间心意互通,从而隔空驾驭;而墨家的‘墨念’再强,也极难去驾驭一件和自己毫无联系的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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