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贻香这话出口,在场众人顿时吓了一大跳。再一细想,前厅里这具被掉包后的无头男尸,经查验的确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倒是和毕长鸣的年纪相仿。而且欧阳茶方才也曾证实过死者的年龄,还说死者的头颅乃是在死后才被钝器剁去,如果真如谢贻香所言,尸体的后腰上正好又有个月牙形的胎记,那便完全符合春姨所描述的情形,证明眼前这具无头尸,其实是死于案发那天下午的一名唐门弟子,是被“毕长鸣”杀死的“毕长鸣”。
毕长啸和常大人已同时来到这具尸体前,争相查验起来。谢贻香继续说道:“我一开始便觉得这具尸体浑身僵硬,有些不太正常,当时还以为是停放在冰窖里被冻僵的缘故。然而待到欧阳先生亲自查验时,我看先生的神情却有些奇怪,似乎发现了什么端倪,却并未开口点破。若是我猜得不错,欧阳先生当时便已发现死者是死于唐门的‘七煞毒’之下,是也不是?”
那欧阳茶冷哼一声,并不答话,旁边的冰台冷冷说道:“是又如何?唐门‘七煞毒’名满江湖,因此中毒身亡之人,一眼便能看得出来;你若是看不出来,只管你见识浅薄。再说了,方才分明是你口口声声说要结案,所以家师并未点破此时,不想因此节外生枝。”
冰台这番话虽然言辞不善,但分明却已证实了谢贻香的猜测,死者的确是死于唐门的‘七煞毒’。谢贻香不禁笑道:“那便错不了。其实我在查验尸体之时,因为男女有别,其实并未解开死者衣衫,更不曾看到他后腰上有一块月牙形的胎记。只不过是听了春姨的讲诉,再加上欧阳先生验尸时的异常,所以冒险猜上一猜。”话音落处,那常大人当即说道:“若无十拿九稳的把握,谢三小姐又怎敢胡乱猜测?你说的一点也不错,诸位请看,这具尸体的后腰上,当真有个月牙形的胎记!”
果然,只见这具无头尸被解开睡衣之下,后腰处真真切切有个羊角梳大小的月牙形状,只是比周围皮肤颜色略浅,若不仔细看,还真不怎么看得出来,显然是天生便有的胎记。要知道这所谓的“恒王命丧于毕府”一案,当夜在“龙吟阁”里发现的那具无头尸,早已被人掉包成了眼下这具年轻男子的尸体,至于是谁在暗中替换了尸体,眼下还不能确定,但是凭借年纪、死因和胎记这三大关键来看,便足以证明春姨所言非虚,死者乃是唐门弟子“毕长鸣”。
之前毕长啸将府里的女子尽数传唤上来,本是要查赵若悔那夜在“凤舞阁”里看见的化妆成关公的女子,谁知此事没能查清,却从春姨嘴里牵连出“毕长鸣”杀死“毕长鸣”这一桩离奇古怪的命案,而且还终于弄清了眼前这具无头尸的身份。一时间,那常大人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看来毕府里的事情,远比这三个月来自己所见的还要复杂许多。
而谢贻香则是死死盯住主人席位旁的毕长鸣,缓缓说道:“所以春姨看见的这一桩杀人命案,分明和眼下这具无头尸有关,不得不将此事查个清楚。长鸣兄长……不对,这位唐门的朋友,你说是也不是?”
那毕长啸看到无头尸后腰上的月牙形胎记,也由不得他不起疑心,也开口说道:“三弟,将你后背的衣衫拉起,让大家看看你的后腰。”那毕长鸣显然有些畏惧自己这位兄长,听到毕长啸开口,虽然还是极力维持着冷静的神态,但眼神中却已有些慌乱,连忙说道:“兄长,你从小看着我长大,你我二十多年的家人,如何仅凭外人的几句言语,便来怀疑我的真假?”
毕长啸顿时微微一愣,再一细看,眼前的毕长鸣的的确确乃是自己的亲生兄弟,哪里会有假?不禁又迷茫起来。只听毕长鸣侃侃说道:“我十二岁那年,因为要做自己生平第一副鹿皮手套,所以孤身上瓦屋山打猎,却不慎掉进深谷之中,被困了四天四夜,到最后还是兄长你由亲自去唐门打听我的下落,在瓦屋山连续寻找了三十几个时辰,这才将我救回了家;我十九岁那年,在唐门试毒时不小心误服了新研制的‘留香万里’,以致下半身彻底瘫痪,因为是新研制出来的毒药,唐门上下都没有解药,还是你亲自带着我去往山东泰山,由欧阳先生的二弟子‘金针度人’洪玄野替我施针,这才将我治好;今年年初,蜀中四绝的这一场内讧当中,我代表唐门约战峨眉剑派的‘剑震三江’童思归,却不料被躲在暗处的三名峨眉剑派高手围攻,幸好有兄长奋不顾身,身中六剑,这才以‘天龙战意’力毙四敌,捡回我一条性命,事后你因为杀害峨眉剑派弟子一事,还亲自上峨眉向朱掌门请罪,我记得那天恰好是大年十五,兄长在舍身崖的冰天雪地里跪了一夜……”
听到毕长鸣所讲诉的这一番往事,那毕长啸早已双目含泪,当即喝道:“够了!”说罢,他猛然转过身来,凝视着谢贻香和常大人,一字一句地说道:“他是我三弟毕长鸣!谁想碰他一根头发,便从我毕长啸的尸体上踏过去!”那福管家也开口说道:“不错,三公子是小人亲眼看着长大,又怎么可能有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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