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居然会有朝廷的钦差到访,而且还要在镇上的衙门连夜开堂审案,这可算是赤龙镇百年难得一遇的大事了。深夜中一干提拿着灯火的百姓惊讶之余,连忙交头接耳,纷纷议论起来。
当中便有人小声说道:“我以前去县城做买卖的时候,曾听人说起过,按照当今朝廷的品级规矩,像我们赤龙镇这种小镇,哪里有什么资格修建公堂……你别看镇长平日里威风得紧,其实却只是个从八品的县丞,还不是因为他说要立什么威、树什么信,这才让大伙出钱盖了一座衙门,其实却不过是个摆设罢了。平日里大伙之间要是有个什么纠纷,还不都是私下了结的?当真遇上了人命官司,也得上报县衙,到县太爷那里审案方可。”
另一人接口道:“何胖子,你多个屁的嘴。别看这个小姑娘的年纪不大,人家可是朝廷的钦差大臣,当然有资格动用这衙门公堂。什么?你居然问我什么是钦差大臣?真是可笑!钦差大臣那可是手持尚方宝剑,有先斩后奏的至高权力。至于我们赤龙镇上的衙门能不能审案,当然是人家钦差大臣说了算,哪轮得到你来多嘴?还是安心杀你的猪去罢。”
旁边一个老婆婆听到两人吵了起来,连忙开口调解,说道:“你们吵什么?老太婆活了这么大年纪,还没见过这衙门里是如何审案的,这次好不容易来了位钦差大人,大伙安安静静地去看个热闹便是,少说多听,也好让你帮没见过世面的家伙长点见识。”
之前那人不以为然,“哼”了一声,愤愤说道:“我看这丫头瘦不拉几,个头也不高,顶多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还是什么钦差大人?我呸!这就好比是镇长那个刚学会说话的小儿子,上次卖花的黄老汉不知怎生得罪了这小祖宗,我便亲眼见到黄老汉当街给镇长的三岁小孩磕头认罪,嘴里还管他叫‘小太爷’……哼,当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当官的子子孙孙都是大官,穷人的子子孙孙都是穷人,这是什么世道!”
这话刚一出口,旁边立刻有人小声喝道:“何胖子,少在那里放你爷爷的狗臭屁,你可知道这位钦差大臣是什么来头?别看只是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却是当今朝廷第一大将军谢封轩的女儿,又岂是我们那猪头镇长的猪头儿子可以相提并论的?人家谢大将军是什么人?那可是我们汉人的大恩人。要不是有谢大将军领兵驱除胡虏,继而横扫漠北,将前朝余孽的势力连根拔起,又哪有我们现在的安生日子?依照你王老表我的看法,别说是给谢大将军的女儿封一个钦差大臣,即便是要这全天下的百姓世世代代供养他的后人,也是理所当然!”
听到这话,众人都不禁“哦”了一声,连忙称赞起大将军谢封轩的丰功伟绩,再不敢胡乱开口。议论声中,一干百姓已争先恐后地涌去了赤龙镇衙门外面,但见敞开大门的衙门中,正燃着数十只火把,将公堂上下映照得一片辉煌。而以金捕头为首的十多名捕快,此刻正分站于公堂两侧,个个昂首挺胸,形貌甚是威武,只有当先领头的金捕头那一副五短身材,在一干高挑的捕快行列中极不协调;吴镇长则是坐在了公案旁便的小桌后,正用湿哒哒的衣袖不停地搽汗。门外百姓中便有人小声告诉旁人,那吴镇长如今坐的这张小桌,本是开堂审案时师爷坐的位置,因为要将主位留给钦差大臣,吴镇长才不得不坐到了旁边。
再看那块高高挂起的“明镜高悬”匾额下面,谢贻香此刻正襟危坐于公案之后。从踏进衙门到现在,已有近一顿饭的时间,她却只是面无表情地望着堂内堂外每一个人,并不开口说话,弄得那吴镇长、金捕头一行人莫测高深,也不知她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其实这倒不是谢贻香故作姿态,而是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往后应当如何“开堂审案”。回想起方才在屋顶上与那六名黑袍人纠缠时,要不是自己忽然间灵光一闪,大声将自己的身份公开,引来镇上的百姓,只怕眼下早已落入了那些黑袍人手中,哪还有此刻的威风?至于后来在与吴镇长的交谈中,她扬言要在这赤龙镇上“连夜升堂、亲自审案”,更是一时间的突发奇想,目的只是为了要将吴镇长和金捕头这帮人震慑住,却并未想过往后要如何安排。
原来谢贻香虽然身为刑捕房的人,倒不是没见过公堂上提审犯人的流程,只不过她的身份从来都是旁观之人,又几时亲自主持过审案?所以此刻坐在这公堂正中,多少还是有些手足无措,却又不敢在自己脸上显露出来,只得似这般故作高深,也不开口说话,和在场所有人兀自消耗下去。
当下又过了小半顿饭的时间,眼见旁边小桌后的吴镇长已然有些起疑,开始悄悄往自己这边瞅来,谢贻香焦急之下,心知自己若再不拿出点手段来,只怕便要被这吴镇长看破虚实,知道自己不过是个纸老虎罢了,当下她略一咬牙,忽然伸手抓过公案上的惊堂木,就势狠摔在公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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