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贻香听得他的长啸,虽然心中大急,也忍不住反问道:“什么本事?”
庄浩明哈哈一笑,说道:“说得好听些,乃是追凶的本事;说得难听些,便是逃跑的本事!”话音一落,他身形猛然一晃,竟然将谢贻香负在了自己背上,随即沉声大喝一声,双腿如风,发力狂奔起来。庄浩明这一发力,和之前气喘吁吁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立刻便将无霰子和无绛子远远甩在后面。
谢贻香在庄浩明背上,一时间顿觉秋风如刀,刮得脸颊生痛,急忙将脸缩到了庄浩明脑后。想不到总捕头花甲高龄,身背一人,居然还能施展出此等冠绝天下的轻功来,她心中暗生敬佩。只见两旁景物飞一般倒退而去,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那十几里的路程就已行完,回到京城的东安门前。
那金陵城东安门的城墙乃是以巨石砌成,高二十余丈,乃是京城的外城,当真算得上是坚不可摧。然而在今夜明朗的月色之下,此刻却是城门大开,不见一个守城的兵士。
庄浩明一口气冲进城门,这才放下背上的谢贻香,大口喘息道:“这当真是老当益壮……老骥伏枥……”激动之下,他已有些语无伦次。
此刻夜色已深,城里空无一人,谢贻香运起“穷千里”的神通回首眺望,但见那数千难民行进不快,才刚下得紫金山来,估计还有小半个时辰才能来到此地。她心乱如麻,急忙问道:“叔叔,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庄浩明摇了摇头,喘息道:“城门无人把守,想来韩锋禁军必已叛变,京城危矣。侄女你先把城门关上。”
谢贻香急忙去关城门,这才发现那门洞里的两条铁木城门居然早已被人卸了下来,还碎作数块,四下散落在门洞旁。她手足无措,眼泪又落了下来,嘴里恨恨地说道:“想我偌大的一个中原,莫非除了那五千禁军,就无兵可用了?”
庄浩明也看到被毁的城门,万念俱灰地说道:“皇帝的脾气大家都知道,如今天下兵马都在那十几个皇子手中,分居于各地关隘。离此最近的恒王屯兵zj防卫沿海一带,即便现在出发,赶到京城也要好几天功夫,根本来不及阻止这场浩劫。”他略一思索,沉吟道:“不过皇上私下还有都尉府的百余人,宫中也还有几百名大内侍卫……唉,只恨太元观这场叛乱太过突然,当此深夜,即便能进到皇城面见到皇帝,要等到他下旨调动这两支兵马,外面的整个金陵只怕早就被攻破了。”
说罢,他见谢贻香无计可施,只是伸手擦拭着眼泪,又叹了口气,柔声安慰道:“侄女莫急,你先进得城去,通知附近的百姓赶紧逃难,能逃掉多少算是多少了。”
谢贻香听他语气依稀有些不对,不禁止住了哭,问道:“叔叔你又作何打算?你……你想干什么?”
庄浩明笑着摇了摇头,缓缓走到城门的门洞前,缓缓说道:“我孤家寡人一个,既无兄弟,又无子嗣,活到这把年纪已是不易。嘿嘿,今晚有我这把老骨头站在城门口,太元观的叛党想要踏进东安门,只怕也没那么容易。”
谢贻香听他说得轻松,暗想:“那几千难民一拥而上,任你有三头六臂,顷刻之间也被踏做肉泥了。”她见庄浩明做此打算,心中一痛,却反而定下神来。
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总捕头有任何闪失。对谢贻香而言,庄浩明不但是自己的上司,更是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亲人。望着庄浩明的身影,她暗自盘算,打算在暗中出手将庄浩明制住,再强行将他带离此地。
谢贻香拿定主意,便借说话来分散庄浩明的注意,问道:“是了,叔叔为什么会带人来太元观找我?”庄浩明没看透她的诡计,随口回答道:“黄昏的时候有人来刑捕房报案,说你上午在街上侮辱了两名巡街的公差,于是遭到了他们的报复,被一个公差挟持着去了太元观。唉,以侄女的功夫,我原本是不信,然而询问之下,竟有好几十人亲眼目睹,又说那公差生得英俊不凡……嘿嘿,叔叔一时心急,怕你有什么意外,这才匆忙赶来。想不到你安然无恙,却又撞上了太元观谋反这桩大事。”
庄浩明说话间,谢贻香已悄然走到他背后,正要出手,却被他说出的话吓了一跳,顿时呆立当场。
今日言思道扮作巡街公差,和自己共乘一骑去太元观,居然引来了刑捕房,这究竟是巧合还是言思道的刻意安排?谢贻香心中隐隐有些惊颤,一时间却又想不通其中的玄机。只听庄浩明继续说道:“也是我一时的疏忽,关心则乱,试想这些巡街公差平日虽然凶狠,但都是对那些平民百姓发威,又岂敢对我刑捕房的人无礼……”
谢贻香听他再次提起巡街公差,心念一动,连忙大声说道:“这东安门内半里的路程,不正是那应天府的巡街衙门?”
庄浩明何等精明之人,听到这话陡然跳了起来,仿佛在黑暗中瞄到了一丝光明,嘴里却将信将疑地说道:“然而这些公差不通武艺,又是不学无术之徒,如何能抵挡那数千难民……”他话还未说完,忽然拉起谢贻香,大声说道:“事已至此,只能但尽人事,死马当活马医了。我们这就去召集那帮家伙,快拿你的九龙玦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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