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武拿起酒囊,其内灌的皆是甘辣的烈酒,不过眼下如他,喝下去却毫无滋味可言,平淡如水。
那被唤作老马之人,是耿家的一位老者,这老者追随耿家家主数十年,虽然修为寻常,仅有归仙门槛境界,但一直忠心耿耿。
耿家崇尚强者,尊崇武道,而耿武这位传人,修为已废,耿家的传承,也是近乎断绝了。
深深一叹,老马道:“唉,还不是为了那心中的欲念,要么想压人一头,要么想长生不朽。”
耿武一想,对方这话语,话糙理不糙,便是又饮了一口酒,只是这一口下去,他感受到了苦楚。
这别院破败,却还能够使用,耿家的根基,完全被毁,就连其家主所在的山庄,都被烈火焚毁,耿武也算是无处容身,辗转下,来到了这别院,准备落脚养伤。
其余之修,甚至包括妖域的妖后,也都提出,要他随行疗伤,却被耿武拒绝。
他的伤势,太过沉重了,须弥山一战,纵然无悔,却也留下了永远的伤痛。
伤怀一番,耿武便是回房,打算休憩片刻,没有多久,便就入梦。
“你便是耿武吧?”蓦然间,一位女子的声音响起,传入耿武的耳中。
猛然惊醒,耿武还未待起身,一柄寒光闪烁的匕首,已然落下——
隔壁老马,还酣然大睡,此时却见一位彩衣的女子,脚踏层云,提着一枚头颅,飘然远去。
中土与西域的交界地带,这里是一处无名荒谷,谷内,有一些木屋、竹楼,分列四方。
此地水土丰饶,气候适宜,不是别处,正是陆氏族人隐居之地。
陆离前往封天界之前,陆氏族人也是迁徙,在相距百里外,更换了一处山谷,作为落脚之地。
此地更加隐蔽,且有大阵加持,还有相关高手,暗中守护。
此时的陆飞与周氏,生活很是美满。
紫堇停留了一些时日,照顾两人,随后便外出一趟,她与虚空一族的护道者商量,后者也是首肯,同意把虚空一族之人,也迁徙过来,双双照应。
虽然还未成亲,不过陆飞二人,对这位媳妇,那是赞不绝口。
这一天,陆飞起床很早,简单收拾一番后,便是兀自出门,与乡亲们攀谈。
其妻子周氏,则留在家中,生火做饭。
他们所居住的木屋,看似寻常,实则都经过陆离出手布置,就有聚灵阵加持,还有诸多禁制,想要潜入,很是不易。
一旦有陌生的气息踏入,则守护在谷外之人,便能够得到传讯,立刻援手。
况且这山谷,很是隐蔽,又有阵法隐藏,除却每隔一段时日,陆离归来探望,近乎是没有什么外人涉足。
三界大乱,大荒动荡,原本平西村的原住民,能够在此休养生息下来,也是相当知足。
他们虽然背井离乡,内心有苦有怨,可值得庆幸的是,眼下生活富足毫无危险,可以算是安居此处。
这一日,谷外,纪瑶的身影,若隐若现。
她察觉到了两位高手的气息,隐而不显,显然是这无名山谷的守御者。
不过她毫不在意,随着其修为之力运转,整个人的气息越来越淡,最终近乎于与自然融为一体,哪怕有修士路过,若不是亲眼看见她,单纯以气息判断,都会毫无收获。
这是一种独特的隐匿之法,将自身气息,调整至近乎于‘无’的状态,乃是其所属宗门的绝技,不过知晓其宗门隐秘者,整个大荒内怕也就是寥寥数人。
因为只有能够于星空中行走的强者,才有资格,知晓其宗门的所在。
其实纪瑶也是诧异,来到大荒也便罢了,甚至要出手对付凡俗之人,这简直是她出师以来,做过得最为荒唐之事。
可对方所拿出的报酬之丰厚,堪比斩杀一位半步金仙之修所得,对付一位区区凡俗,这等反差,也是纪瑶生平仅见。
富贵险中求,纪瑶不会与绝品灵石为难,莫说是生擒一位陆飞,就算是十位,她也会出手。
身影极速缩小,近乎于消失,刹那间纪瑶便是化为一缕微尘,近乎不可见。
这等法门,在大荒之修,算是相当罕见。
若是将身躯缩小,有很多修士可以做到,但化为一缕微尘,除非是元神之躯,否则肉身难以做出这种适应改变。
悄然来到山谷边缘,纪瑶就这样望着那大阵,打量了足足一炷香的功夫。
她出手,力求稳妥,足足观察了变化,纪瑶惊讶道:“这布阵之人,到底经历过何事?”
原来她看出,这阵法中陷阱重重,之所以这般说,是这阵法,看上去,隐约有几处漏洞所在。
可每一处看似“漏洞”之地,仔细推敲,却有不好说清之处。
若是寻常阵法高手,直接以此破阵,便会立刻引动大阵,打草惊蛇。
她查探之下,发现这大阵内,居然还隐藏九道暗阵,且破阵时,需要同时出手,否则都会引起大阵转变,功亏一篑。
“有意思,许是一位心思缜密之人吧,可是遇上本姑娘,此阵,无效!”这安瑶语出惊人,在身外布下一道幻空结界,身影这才显露出来。
其出手的一瞬,谷外,守护的妖域高手猛一警醒,传音道:“寒冥,我有一股警兆,似有人欲要潜入谷中。”
寒冥魔帅一愣,也是立刻神识外放,查探四方,却没有任何收获。
那幻空结界,与自然融归一体,除非是金仙霸主降临,否则金仙以下之修,绝难看穿。
“喂,我说三眼,你怕是警惕过度了吧?”寒冥魔帅出言,挪揄这三眼狼尊。
三眼狼尊眉头微皱,他此时是人形之躯,只是本能地察觉到一股警兆,然而同样探寻之下,毫无发现。
故而纪瑶的入侵,两人未能发现。
望着这大阵,纪瑶右眼奇光一闪而逝,再看向那大阵时,其内的脉络、纹理,显得是清清楚楚。
这一幕,若是陆离见之,定是要惊骇欲死,因为此女这等手段,居然与自己那洞察之眼,极其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