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驯养猎鹰的秘诀,是不能让它吃得太饱,吃得太饱,猎鹰就失去了攻击性和锐气。但也不能完全不给予奖励和安抚,否则猎鹰就会对主人产生反抗之心。说到底,谁都畏死,谁都望利,恩威并重是必须——这道理谁都懂,关键是“度”的掌握。
但是,掌握了“度”并不是关键,关键是“人”在养“猎鹰”。人也许在某些方面比不上猎鹰,但是人的能量却也远非猎鹰所能及,事实上,人相对于猎鹰这样的优势才是主仆关系成立的关键。
假如人主不具备这样的实力和才能上的优势,那对臣下的所谓的恩威并重不过是笑话而已,兔子是养不了猎鹰,羔羊驾御不了狮虎,这才是最本质的东西。人主依靠组织的力量,也许可以用狼群来压倒狮虎并且驾御之,但是如果人主连狼的水平也达不到,仅仅是只羔羊,那羊群哪怕再多也难以压倒狮虎,这种君臣之间一旦产生羊虎关系,那是不可能共存的,不是人主猜忌而杀戮良将大臣,就是大将大臣弑君,别无它途。
不过,对此时的黑川庆德来说,这基本上不是问题。
已经生子满月的月姬,也恢复了身体,此时她幸福的怀抱着自己的儿子,儿子睡着正香,黑川庆德已经赐小名为大贡丸,虽然这个名字不算怎么样,但是既然是他所起的,也无妨。
此时虽然已经近深秋,秋雨丝丝,如在平时,当会以手支颐而说何时长思,但是此时,却心中充满了喜悦,而再无那片惆怅寂寞……
“月姬殿,主上命我送与。”一个女官上前说着,黑川家已经用上了女官,虽然没有朝廷的女官制,但是实际上,已经蔚然成风。
“哦,竟是此物。这是殿下亲折的吗?”
“是的,殿下见雨停天艳,特地亲折了仍带着雨水的亲明枝蕾,插于瓶上,唤了我等特将此送来。”
“啊!”月姬连忙命人将它拿了过来,这只是普通的花蕾青枝,可是在素来没有这样心思的黑川庆德竟然亲折而说“送与月姬殿”,这份心意顿时使她充充满满了喜悦,上前闻了,一股清香直润心扉,久久不能抬起头来,不过,就算再激动,倒也不可轻易暴露,以免持之近骄,而被人觉得失礼。
当下只是低眉而笑,只是雪白的手指划在了赤色的茶瓶之上,显得异常纤细而没有血色,模糊之间,远处号角与鼎沸之声传来,那是殿下开始召见群臣诸侯吧,她突然听见了脚步声。
“月姬殿,主上命你与少主一起上殿。”一个恭谨的声音,果然,不是侍女,而是重臣武士亲自前来迎接,月姬被人扶了起来,孩子也被抱了起来,走出了庭院,在走廊之中,那二边武士都恭敬的跪下,密密麻麻看不到尽头。
跨步轻越,月姬心中恍惚,她突然想起了以前,自己以前名分上也是极为尊贵,大将军的公主,可是实际上,却不过是蜉蝣草木之身,凤凰落尽不如鸡,姑且不说权势,就说一个体面,也许连被称为乡野莽夫的各地领主都不如,母亲生前还希望有生之年重得荣华富贵,但是时势艰难,连母亲也觉得这不过是“镜中花”而已,想不到今日自己,倒真是再见荣华了……
须臾便到了外面的大居所,只见宽敞可容数百人的大厅,各个群臣与诸侯都一一按照尊贵不同而有着不同的位置,个个鸦雀无声,只有上位者还从容无事,偶然之间相互谈笑一声。
近侍掀开帘子,到得中间,就得千目所注,而中间一个年轻男子,侧身而笑,与她对视,当下就说:“来,月姬,到我这里来。”
这个男子身穿金银之丝而织之服,眸子深邃,那种谈笑之间就可将天地翻转的英气就勃然而生,不得不说,这种仪态与气质,应和着数百家臣的卫护,当真是英姿神武——黑川近左卫中将,她的夫君,堂堂十一国之主!
“是,夫君。”月姬上前,坐于黑川庆德之侧,而自有侍女上前,把婴孩送到了黑川庆德之手。
“恭贺近左卫中将喜得麒子。”黑川庆德才抱住婴孩,所有臣子,甚至包括附庸的大名,都深深跪伏在地,表示庆贺。
“恭贺主公得继承人,恭贺少主安康,愿主公基业世代永昌!”在大名和使者起来端坐之后,臣子还继续跪伏在地,第二次庆贺,甚至有几个臣子还一副眼泪破涕,无限感动的模样。
“大家不必多礼,都起来吧!”黑川庆德笑笑,逗了逗婴孩,这婴孩竟然好不怕生,转着眼四处而望。
“朕闻,足利义辉之义子黑川氏者,忠义果敢,力挽狂澜……今授予正四位兵部卿之职,望其恪尽忠义勿负朕望!”直到这时,钦差才上前,今天来的钦差是菊亭晴季,也算是对黑川庆德肯定了。
毕竟菊亭晴季是左大臣菊亭公彦之子,天文八年诞生。初名实维,后来在天文十四年元服,改名晴季。天文十七年,叙任从三位,列身为上品公卿之一。晴季在朝廷内是相当受到重视的,为了这次前来,甚至直接提拔到了正三位中纳言的位置。
毕竟正三位公卿宣旨晋升黑川庆德为正四位兵部卿,才算得上隆重得体,到了这个地步,黑川庆德的官位几乎已经达到了外臣武家的顶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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