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伯息怒,小侄出言无状,还望世伯海涵,不过,有件事,祗还是要说,刘璋暗弱,自焉以来,有累世之恩,文法羁縻,互相承奉,德政不举,威刑不肃,蜀土人士,专权自恣,君臣之道,渐以陵替。宠之以位,位极则残;顺之以恩,恩竭则慢,所以致弊,实由于此。再有,侄儿与那刘璋有杀父之仇……”陈祗声情并茂地向严颜解释着自己何以助刘备取益州的原因。
而最重要的一点,旁边的甘超也在暗中使劲:“定伯,老哥我也有一句话,还望你能听一听。”
“听什么?严某人绝非背主求荣之士。”严颜喝道,不过,甘超弯弯嘴角:“定伯,昔日奉孝之父有难时,汝可曾想过,事情若是落到了你头上,你会做何想?”
严颜只能沉默,他心里边未尝没有怨恨,陈祗之父与其亲若兄弟,当初赵韪之乱,与陈祗之父根本就没有半点干系,其父还固守江阳,使得贼军不能得进江阳,后自己领军而伐,总算是那贼军击退,可到了后来,刘璋却以陈祗之父与赵韪私通之罪,意欲夺没,幸得自己等人一力作保,还有那将侄女嫁与了陈祗之父的许靖从旁相劝,方得保全,却也落个罢官免职的下场,而后郁郁而终。
其后,刘璋与那些蜀中官吏欲谋取江阳的事可是一桩桩都历历在目。平静了呼吸,可他的心神却并不能平静下来,若换成别人来,怕是这会子严颜提着大马刀就剁了下去,可是,眼前的,却是自己结义兄弟的儿子。
“唉!”严颜长叹了口气,坐回了矮榻之上,那陈祗向那严氏兄弟施了个眼色,严寿抢先发话:“阿父,孩儿以为,与其把性命寄于将死之人,还不如……”
“竖子住口!”严颜瞪起了眼喝道,严寿只得悻悻地住嘴,乖乖地坐在了一边闭口不言,那原本也想抢着说话的严德经此一吓,也干脆暂时退避。严颜站起了身来,步到了陈祗的跟前,看着这个个头长了不少,名声在外的贤侄,心里边久久难以下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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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弟,你莫非眼睁睁的看着你手下的子弟兵去送死不成?要知道,那些可都是……”甘超站起了身来说道,却让严颜冷眼给堵了回去,大袖一拂,不甘地坐回了矮榻上,自顾自地饮起了酒来。
“贤侄,老夫有一问,那刘玄德若真乃仁义之士,何以伐我益州?”严颜温言向陈祗问道。陈祗眨了眨眼睛,拿起了摆在案几上的羽毛扇子轻轻地扇了扇道:“世伯,您觉得,刘益州有复兴汉室之能?”
严颜沉思了半晌,摇了摇头:“不能,莫非那刘玄德便能?”
陈祗淡淡一笑:“至少,玄德公复兴汉室的希望,要比刘益州多有几成胜算……”陈祗开始摆事实,讲道理,当然,陈祗还不忘记添油加醋地把刘璋请刘备入川,把军费转嫁于南方数郡,后更是令心腹郑度,欲夺江阳的恶行一一道了出来。
最重要的是,陈祗进行了客观的分析,严颜的大军即使出击死战,也只能威胁到刘备的侧翼,而后呢,刘备还可从荆州再抽调兵力,逆大江而入蜀,到时候,巴郡必危,所以,严颜出兵,只能拖延刘备夺取益州的时间,却不能将刘备逐出益州,这才是最重要的。
那么,如此一来,益州将会陷入长久的战火之中,这一点,是严颜这个本乡本土的益州人士所不愿意看到的。喉咙都干得险些冒烟的陈祗住口之后,严颜站起了身来,走到了一旁的刀架前,伸手取下了一柄环首刀,拔刀出鞘,声若龙吟,这是陈祗所赠的,由蒲元亲自监造的宝刀之一,主要就是那身灰色的剑身,所以陈祗一眼便能认出。
严颜望着手中的兵刃,沉思了一番之后,手指轻弹刀刃,龙吟声震,严颜沉声道:“刘玄德取了益州,将如何待刘益州?”
“玄德公与刘益州皆为汉室宗亲,自然不会自相残杀,徒惹天下人笑话,这一点,祗可以拿项上人头担保。”陈祗拍着胸脯言道。而严颜将那柄环首长刀缓缓回鞘之后,亦犹如老了十余岁一般:“老夫如今固疾复发,贤侄,你便留在江州,为老夫诊治如何?”
严颜此话一出,在场诸人都不由得脸色微变,便是陈祗,也心中不由得一跳,转念一想,放下了心情,轻笑道:“既是世伯身有固疾,当不可远行,小侄好歹略通医道,不敢说短,但三五月内,定能见好。”
“也罢,老夫就安心在府中将养三五月。到时……”严颜没有再说下去,不过,在场的人都听出了道道。
庞统拿着从江州赶来的急报,匆匆地走入了阆中太守府内,这里,已然成为了刘备的所在。正在里边商量着事务的刘备见得庞统,不由得笑道:“士元莫非有什么好消息不成?”
“巴郡严颜固疾复发,怕是要休养数月。”庞统一脸喜色地大步上前,将那份急件呈到了刘备的手中,刘备先是一愣,旋及喜动眉梢:“好!大事定矣!”待他打开了急件详端之后,又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其余人等还没高兴两分钟,见刘备如此表情,不由得心中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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