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逐流愣了半日,忽然起身离席对程启躬身一拜道:“程大人,小弟这个计划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程大人久谙河工,通其关窍,晓其厉害,请程大人以教我!”
程启慌忙扶起江逐流道:“哎,县丞大人,你这是作甚?俺老程要是有办法,又何苦让汴渠日日受着黄河泥沙之苦,年年要雇佣数万名民夫疏浚航道呢?”
江逐流面色一黯,他内心何尝不知程启也没有办法啊,他这也是病急乱投医无奈之举,若是这引黄淤灌之举不成,黄河南岸万余名灾民生计又无着落了。
郭松和张保在一旁看见江逐流面色失望心中也很是难受,他俩和江逐流相处不过二十来天,但是感情上早已经亲如兄弟,自然不忍看到江逐流如此失落。
郭松老于江湖,知道江逐流天资聪颖,其灵活机变远非一般人可比拟,唯一欠缺的只是经验而已。如果程启能多叙说一些前人引河淤灌之经验,以江逐流的灵活机变,未必不能从中寻找出一条引淤浇灌之路。
有了这样的想法,郭松于是就开口问道:“程大人,下官实在好奇,那秦时的郑国渠和汉时的白渠又是如何引水淤灌的?不知程大人可否告诉我等?”
“郭主簿,郑国渠和白渠淤灌之术关键就在于一个渠字。”程启倒也不卖什么关子,“汉末贾让曾对此淤灌之处有形象的描述,‘若有渠溉,则盐卤下湿,填淤加肥,故种禾麦,更为粳稻,高田五倍,下田十倍’。”
江逐**神稍振,他抱拳请教道:“程大人,那引黄之道就不能适用于这个‘渠’字吗?”
程启叹道:“若是一般浑水河流,修建沟渠分其水势,善用淤决,乃是上策。”
“善用淤决?”江逐流道:“何为淤?何为决?如何善用之?”
程启一捋虬髯,言道:“若沟渠纵横相承,浅深相受,伏秋河满水涨,则以疏泄为灌输,河无泛流,野无土,此善用其决也。春冬水消则以挑浚为粪治,土薄者可使厚,水浅者可使深,此善用其淤也。”
郭松接言道:“淤决之道上顺天时,下借地利,有夺天地造化之功,若在黄河上为之,如何?”
程启摇头道:“黄河水浊而性悍。水浊则易淤,性悍则难治,虽有沟洫,其如所过辄淤四散奔突何哉!”
江逐流明白,程启的话的意思是说黄河泥沙含量太大,水势凶猛、,泥沙含量大那么就很容易淤积,水势凶猛则难以约束治理,即使建有沟渠引水分水,但是黄河水过处沟渠即被淤满,黄河水也将四处满溢泛滥。
那么引黄淤灌只能用河渠分流一法吗?江逐流想起后世引黄淤灌工程技术中除了传统的引黄干渠外还有的直接用大功率水泵抽水排沙进行淤灌。假如能在北宋找到一种类似水泵的技术不用在黄河堤坝上开沟挖渠,而是让黄河水越过堤坝流入堤坝外的盐碱地中,不是一切困难都迎刃而解了吗?
想到这里,江逐流郁闷的心情总算开朗一些,虽然一时间还想不到用什么方法,至少他知道应该努力的方向。
“程大人,你在河工方面见识广博,小弟还想请教程大人一件事情。”江逐流拱手道:“程大人可否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上黄河水沿着堤坝抬升至今越过堤坝?”
程启愣了一愣,然后道:“县丞大人,世间难道还有如此神奇之术吗?竟然可以让水向高处流去?请恕俺老程见识浅陋。”
江逐流心中又是一阵失望,不过程启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产生了少许希望。
“可是天地之大无奇不有,俺老程不知道并不等于世间就不存在。”程启虽然第一次见到江逐流,内心却非常欣赏这个为了解决万余名饥民生计问题契而不舍的少年官员,他实在是不忍看江逐流失望,所以倾尽全力来为江逐流出谋划策。
“荥阳位于东京西京之间,地处水陆交通要冲,每日南来北往行商众多,其中应该不乏能人异士,县丞大人不妨在荥阳县各交通要道以及水路码头贴上一些悬赏告示,也许有人真的能让黄河水越过堤坝淤灌盐碱地呢!”
江逐流觉得程启的建议未尝不是一个没有办法下的办法。也许他这个现代人想不明白的问题在北宋就有能工巧匠可以解决呢!只是,在发布这个悬赏告示之前江逐流还需要再多问一些问题,省的将来做出什么无知者无畏的举动触犯什么禁忌。
“程启大人,假如小弟真的能够做到不开沟渠就让黄河水越过堤坝,那么还需要向河渠司衙门报备吗?”
“呵呵,”程启笑了起来,“只要无干黄河河工,河渠司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县丞大人自管去做,河渠司绝对不会干涉。”
送走程启后,江逐流立刻让郭松书写了二十多张悬赏告示,盖上荥阳县丞的大印,悬贴在荥阳县各主要路口以及荥阳汴渠水运码头。
郭松和张保每人带几个衙役兵分东西两路开始在荥阳县城广贴悬赏告示。郭松沿着县衙一路贴过来,最后来到汴渠水运码头。郭松找了个醒目的地方,让衙役刷上浆糊,把最后一张悬赏告示贴起来。
悬赏告示刚一贴出,立刻过来很多人围观起来。说也凑巧,正好有一艘中型货船停泊在荥阳码头,上面下来一群水手,最后一个是个身高不足四尺的侏儒,他看到很多人在围在一起不由得心下好奇,非常想知道人们在观看什么东西。于是他就从人缝中挤进最里面。这才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人们都仰着脖子在看墙上一张告示。偏这侏儒不识字,不知道告示上写着什么,于是就问旁边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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