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沈曦宜还在内心纠结的时候,双脚早就不由自主地向内院走去。她知道这样是不合规矩的,但是她……管不了那么多了。
奇怪的是,沧溟居然没守在外面。
这个时候,从前卢玠都是在书房的,如今内室的灯却亮着。
沈曦宜感到有些奇怪,脚步又沉重了一些。她尽量让自己的身影看上去不那么显眼,院子里有丫鬟经过向沈曦宜问好,沈曦宜也只是含糊地糊弄过去。
好奇心的驱使下,沈曦宜站在窗外往里看。
世子府即便是窗户纸也是名贵不透的,沈曦宜站了半晌,只觉得里面朦朦胧胧地有人,具体是谁却不知道——好像不是卢玠。
这是卢玠的底盘,里面不是卢玠又是谁呢?
沈曦宜倒吸了一口冷气,蓦然想起之前卢玠曾经说过他身边有一个隐藏的细作。这屋里的人显然鬼鬼祟祟的,今日不会就叫她给撞上了吧?
从身形来看,里面的那人不高也不瘦,甚至有一点瘦弱。他的动作很轻柔,每一个动作都很缓慢,生怕惊动了旁人一样。
可以说是很可疑了。
沈曦宜动了动身子,躲在了大红柱子后面,尽量屏住呼吸。
这个人是谁?
她不敢太张扬地看那个人,只是细细地、装作漫不经心地往里面看。
烛光摇曳下,每一个心跳的声音似乎都格外清楚。那个人显然也不敢太多地停留,沈曦宜透过窗格只看见他把一张纸揣进兜里然后就匆匆离去了。
那个人的速度跟只猫似的,跑得特别快,而且走路还没有声音,端端是做细作的好料子。不过他估计没有想到沈曦宜就在外面,出来的时候动作虽然快,但还是被沈曦宜被捕捉到了样子——那居然是冯濂的一张脸!
沈曦宜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看错。
冯濂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沈曦宜大口喘着粗气,难以相信刚才自己看见的一切。
冯濂跟随卢玠也有一段时间了,也是他自己情愿的,卢玠也待他不薄,他为什么要兵行险着、在卢玠眼皮子底下当卧底呢?
沈曦宜此时关心卢玠大于自己,眼见着那里是卢玠的书房,卢玠这个人又随性散漫得很,各种机密估计就放在表面上。冯濂若是真从里面偷出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恐怕到时候棘手得很……沈曦宜不及多想,冯濂前脚刚走,她后脚就进了书房。
虽然她不一定能分辨出来书房里到底少了些什么,不过看看总是好的。
书房里温暖明亮,果然不出沈曦宜所料,书桌上摊着各种各样的公文和书信,其中有的还写着广渠王的字样,就连卢玠的那一小枚藏书印也在墨台子旁边。
——冯濂在卢玠身边潜伏了这么久,肯定不是为了财。凭这他一个寒酸书生定然不敢如此放肆,冯濂的背后,定然还有人在操纵着一切。
沈曦宜还没来得及细看,忽然“噗”的一声,所有的蜡烛都灭了。黑暗中,蜡烛的余烟袅袅成了一条细线。
与此同时,“砰”“砰”“砰”所有的窗户都被关上了。
沈曦宜感觉事态不对,左脚一抬刚要往外走,蓦然就感到脖见一冷冰冰的事物——那是一把剑无疑。事起仓猝,沈曦宜不知对方究竟是何方神圣,她脖子一紧,下意识仰起下巴,同时双手微微上扬,示意自己并无恶意。
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沈曦宜冷汗涔涔,甚至根本意识不到发生了什么。
“沈姑娘?”
对方略带惊讶地轻轻呼唤了一声,但手上锋利的剑却并没有放下。
沧溟!沈曦宜听得出来那是沧溟的声音,道:“是我。沧溟,你不认识我了?”
蜡烛被点亮了一只。
沧溟那严峻而不失疑惑的眼神摇曳在灯影中,与此同时,从黑暗处缓缓走出来一个身影,同样用复杂的眼神看着沈曦宜,乃正是卢玠。
“沈曦宜,你在干什么?”他叉着双臂,半是讽刺地笑着。
沈曦宜本来刚才还怕沧溟误会,这会子看见卢玠出现了,反倒有恃无恐了。
沈曦宜放下手臂,做出一副悉听尊便的样子,歪头道:“你说呢?”
他道:“大胆,抓到细作了,沧溟,砍了吧。”
沧溟很知趣地收了剑退了出去,临走之前把所有的蜡烛都点亮了。
卢玠瞪了沧溟一眼,缓缓走过来,很无奈地说道:“曦宜,你差一点又把我的计划泡汤了。”
“计划?”沈曦宜方才的紧张情绪都被这人搅乱了,这会子有点摸不着头脑,“刚才那人……是冯濂?你早就知道冯濂就是细作?”
他一个字都懒得说,径直坐在旁边的摇椅上,“本来也不确定,不过刚才你在明处,我和沧溟在暗处,都是亲眼所见的。”
沈曦宜一嘟嘴,“我可不知道你就在暗处看着。若是刚才我也动了什么歪心思,岂不是被你抓个正着?”
卢玠无奈地摇了摇头,顺手给沈曦宜从桌子上倒了杯茶,道:“你说说你,我是该夸你好还是该说你好?不该出现的地方你总是出现,要你来了你又不来了。”
沈曦宜还口道:“你何时要我出现了?你又何时不要我来了?”转念一想,方才她自己明明是看着卢玠屋里有灯光,想着有可能是李徵玉在里面,本来想着来个棒打鸳鸯来着,没想到看见冯濂这厮在这儿暗度陈仓。
只是这番话如今当着卢玠的面儿怎么说得出口,沈曦宜略过去不言罢了。
沈曦宜凑过去把他扶额的手拿开,问道:“他……拿走了什么东西?很重要吗?”
“不是什么紧要的东西,他只是看了看账本。”卢玠缓缓地说着,看着沈曦宜,紧蹙的眉峰一点一点地舒开,“要不然,好歹我也是个世子,就凭冯濂‘大愚若愚’的家伙,就能轻轻易易地从我手里拿东西?”
沈曦宜听方才那是卢玠故意设的一个套儿,这才稍微松口气。原来沈明霞相亲那日卢玠所说的细作,就是冯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