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沉佑把令沉训踢翻在地,揪着他的衣领大骂道:“令沉训,我从京城一路追你到这儿,今日可算叫我找到你了!夺妻之恨,也该算一算了!说,到底是谁派你来的?”
令沉训高高噘着嘴不说话。
卢玠眼中冰冷到极点,沉声道:“打。打到他说为止。”
令沉佑立即得令,求之不得,拽起令沉训狠狠地扇了几个耳光。令沉训哼哼直叫,脚下多次想要逃跑,好在沧浪在旁看着,只好叫令沉佑往死里揍。
“别打了,我说!”如此过了半晌,令沉训疼得满地打滚,叫出声来。
令沉训甩甩头上的蝴蝶结,显然并没过瘾,又踢了他一脚,“臭骨头!你不是脾气硬吗?我倒要看看你要硬到什么时候!”
“我这不是要说了吗!”令沉训怒然仰头反驳道。
“切。”令沉佑搓搓手,抬头看向世子。
卢玠微微抬起下巴,冷冷道:“说。”
令沉训并不是什么忠仆,他只不过是半个疯子罢了,他张张嘴,面色不慌不忙,并没有保护他背后主子的意思。
其实不消叫他说也知道是江城畔派来的,江城畔是他的主子,又救过他,整个武林大会,也就只有江城畔能操控这个疯人了。只是若不叫令沉训亲口说出来,将来找江城畔对峙之时总是无凭无据,师出无名,不如现在叫他供出来的好。
沈曦宜隐隐感觉,以江城畔的心机,不会如此轻易地把令沉训交到她们手中。果然,正当令沉训刚要开口之时,窗边闪过一黑影,“嗖”地一下,射了两箭,一箭朝向卢玠,另一箭朝向令沉训。
危急关头,沧浪急而挡在世子前面,令沉佑身子一闪自己逃命,令沉训正好中了一箭,射在手臂上。令沉训登时晕过去,卢玠推开沧浪,追出去一看,那施暗器之人已逃之夭夭。
沈曦宜惊叫道:“看,地上有血!”
那施暗器之人仓皇而逃,好似受了伤害,地上滴滴答答的全是血滴。一把拐杖被匆忙之间丢在地上,拐杖上还雕刻着鹰的精美图案。
卢玠隔着手绢拾起那拐杖,仔细端详了片刻,道:“是江家的东西。”转头对沧浪道:“应该还逃得不远。你去,一定要把人给拿回来。”
沧浪立即接令。沈曦宜觉得叫沧浪离开世子有点不大合适,不过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她并未深究。
沈曦宜低声道:“令沉训本就是跟江城畔一道来的,而且江城畔与洛朱紫的那场决战中,江城畔还受了重伤,此事莫不是拄着拐杖来此行凶……可是,他叫令沉训直接刺杀咱们,也未免太过冒险。”
就在几人出去的这一回功夫,令沉训已然消失不见。
卢玠怒然对着尚在屋里的令沉佑。令沉佑摇着头,颤颤解释道:“世子,不关我事的事情啊!刚才令沉训古古怪怪地舔了我的手一口,我、我我就全身麻木!一下子就坐在地上了,然后有个黑影把他带走了!”
卢玠沉声道:“废物。留你何用?”
令沉训哭着喊着求世子原谅,这时候已经入睡的孙常者也被吵醒,孙常者穿着个长袍子匆匆赶来,见卢玠、沈曦宜等人都没事,才叹口气道:“这是怎么啦?大半夜的,还叫不叫人睡觉呐?”
小幺桑揉揉眼睛,对孙常者道:“孙常者,你刚才脚丫子伸到我嘴边来了,我嫌味儿,就给使劲儿推开了。”
孙常者大怒道:“好啊你小幺桑,我说我怎么一觉醒来在地上呢?!”
小幺桑也生气了,“孙常者,你讲不讲道理?说好了那张小床你一半我一半,你倒好,都给占了不说,还把中间那碗水拱洒了,全洒我身上了!姑奶奶我踢你下床还算好的!”
孙常者叫嚣道:“有本事你把我侥幸单挑啊?”
沈曦宜想这位都是惹事的祸根,就算把方才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他们也没用,孙常者个大嘴巴,没准还给到处宣扬,若是传到白首阳的耳朵里,到时候更是腹背受敌。
沈曦宜叱道:“你们两个能不能安静点?整天咋咋呼呼的,有完没完?”
卢玠低声道:“闭嘴,两个蠢货。”
孙常者悻悻,小幺桑仍然委屈。便在此时,谢籍忽然也跟着走进屋里来,两只脚直愣愣,双眼空洞无神,仿佛一尊被人操控的木偶,流露出骇人的模样。
孙常者拍拍谢籍的肩,轻快道:“谢兄,你可来了,你不知道,刚才又有刺客来了。虽然沈妹妹不跟我说,但我就是知道。”
谢籍跟没看见孙常者一样,完全不顾他,径直走到卢玠面前,抬起双手。
卢玠正低头端详那枚拐杖,并未对他设防。就在他抬手的一刹那,沈曦宜瞥见他的眸子是黑的,没有一丝眼白的,完完全全的黑,邪性而可怕。
“玄度小心——”
沈曦宜这句话还未落,谢籍抬起的双手,衣袖中忽然长出一柄淬着青光的短剑来,不假思索,一把刺向卢玠的左心窝。
“呃……”卢玠默然垂下头来,低低地看着谢籍,“你……?”
“不要啊!!”
沈曦宜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竭尽全力地猛扑过去,夺过谢籍手中血淋淋的刀。此事实在卒起不意,谁都没想到朝夕相处的、最亲密的谢籍居然会忽然行凶伤人,伤的还是他有血缘之亲的表弟卢玠。
小幺桑都被吓傻了,孙常者也是愣了好一会儿才怒然反应过来,扑上去就给谢籍一记左勾拳,一拳打得他口吐血沫,狂叫道:“谢籍,你疯了!!他是卢玠啊!!你疯了!!”
小幺桑从随身的布包中掏出一个小瓷罐,急道:“快止血!”
沈曦宜扶着卢玠,满手都是可怕的血红,泪眼朦胧地接过小幺桑的白瓷瓶,顿时瓶身也被染成了血红。
“玄度!!”沈曦宜发现自己从未柔声的、发自肺腑地恳切叫他。而他此时脸色苍白,剑伤戳成喷涌而出的血,正如一朵朵暗红的花,迅速晕染他身上素色的睡袍,和他脸上渐渐褪色的血色一起,消失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