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曦宜急匆匆地赶过来,“藕清,你没事吧?”
藕清噘着嘴默然摇摇头。沧溟把藕清放下,道:“沈小姐放心吧。卢二公子那把红缨枪,本来就是软头的,属下又把藕清小姐带开了,应当是无事的。”
沈曦宜叹了口气,“没事就好……”随即教训藕清道:“你也忒不小心了,那边明明有人在练武,还这么冒冒失失地跑过来。”
藕清低着头,“奴婢这不是看见小姐了吗?”
沧溟在一旁露出一丝笑意,抱拳道:“既然藕清姑娘来接沈小姐了,那属下就先告退了。”
藕清撇过头不看沧溟。沈曦宜扶着藕清慢慢行走,道:“怎么这么着急出来见我?是不是你和莲清出什么事了?”
“绝对没有!”藕清立即矢口否认,“小姐,刚才你身边的那个人,浓眉深目,怪俊儿的,是世子爷身边的人吗?”
“明知故问。”
“他怎么送你回来啊?”
“世子叫送的。”沈曦宜踢着脚下的小石子,心不在焉地说着,忽然意识到什么,“你问这个干嘛啊?”
“没事没事。”藕清面颊上一片绯红,什么也不肯说,“奴婢……就是关心小姐嘛。”
-------------------------------------
午睡估计睡了太长时间,睡得沈曦宜昏昏沉沉的。
沈曦宜感到四肢麻木不适,头顶也如灌了铅一般睁眼一看,莲清和藕清都不在身边。
奇怪,她们都去哪了?
沈曦宜缓缓坐起,感觉窗外也阴沉沉的,遮天蔽日,像是要下雨似的。
她迈出门外,猛地一阵夹杂着雨点的疾风打在身上,寒意砭骨,吓得人一激灵儿。头顶黑云翻墨,白雨跳珠,近处的空气已经能闻见泥土夹杂着青草的味道了。
这样黯淡的天气,她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了。若是误了下午小豆腐练字的时辰,那可就不好办了。
猝然间,她瞥见远处的林间似乎闪过一个矮矮的影子,看身高像个孩童。
“小豆腐?”她以为小豆腐来找自己了,信步赶上前去,“小豆腐,是你吗?”
那个孩童好似并不是小豆腐,他竖着羊角辫,轻轻笑着,然后、猛地回过头来。
沈曦宜的瞳孔倏然间骤缩。
灰暗的天空下,人脸都像刷了一层泥色的釉。那个小孩的脸,眼睛、鼻子,都冲着她笑,无比清晰,无比熟悉,端是……她前世的儿子……宏儿?
沈曦宜似喉咙卡了千钧棉絮,艰难地说不出一个字来。
宏儿一闪而过,跃入远处的湖边。
沈曦宜下意识道:“别去湖边!”脚步不由自主地跟着那个虚影而去。
疾风骤雨,冷冰冰地打在她的脸上。寒意的触觉令她霎时明白,宏儿是前世的人,如今她已重来一遍,万万、不可能再见过宏儿的。
沈曦宜停下来,捏紧拳头,咬紧牙关。她指尖还在抖个不停,像是在宣泄心中的紧张。她不断跟自己说,自己一定是眼花了,要么就是疯了。
然而,宏儿幽灵般的个虚影又出现了。
他笑着跑进一个小暗洞中,边跑边呼唤她,好像在跟她玩闹。
小暗洞里面深不见底,漆黑如夜,好似是用来贮藏酒水的一个小地窖。
“宏儿……”沈曦宜心下一紧,不管这个虚影是鬼魅也好,是她的幻觉也好,她都要追上去看看,到底是何人在捣鬼,利用她前世的事情大作文章!
她一股脑儿地奔进了酒窖,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下推开酒窖的木门,随即脚下台阶无比狭窄,她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
糟了,早知道就应该带个冷烟火或是蜡烛了!
身后的重门轰然关闭,沈曦宜只得往前走。然而脚下的台阶又滑又湿,一不小心就滑到一大罐高粱酒旁,手掌过处尽是辛辣欲呕的气味。
“谁!”她猛然见听到暗夜处的脚步声。
那个脚步声一步一缓,但毫无疑问地慢慢靠近她。伴随而来的,还有玉石间摩擦骨头的毛骨悚然的声音。
是鬼还是人?
沈曦宜胆战心寒,心中迅速盘算着求生的策略。她手里并没有任何利器,头上只插着一根棱角并不锋利的簪子。
不管了,眼下她似乎也没有其他选择了……
她暗暗拔下了那只簪子,咬紧牙关,把它紧紧攥在手里。
那个脚步声越来越近了,一、二、三……
她心跳到了极点,低呼一声,飞速转过身猛地刺向身后的人。
“啪!”
烛火亮了。
冲蹿而燃的明亮瞬间充斥一片不小的区域,男子被沈曦宜欺伏在身下,隐忍的面庞清冷到了极点,一手持着蜡烛,另一手被女子紧紧握着,白皙的脖颈间还刺着一枚锋芒毕露的簪锋。
“嘶——”
沈曦宜闻到一股铺天盖地的淡淡桑叶香,借着烛火看清了那男子的面庞,手掌不由得放松了,“世,世子爷?”
卢玠神色烦怒,双唇抿成一条线。跳跃的烛苗映照他的瞳孔中疯狂舞动。
“您……怎么会在这里?”
卢玠断然反问道:“这话我应该问你才对吧?”
沈曦宜张口结舌。
有关宏儿的那些事情乱七八糟的,很多不符合常理的地方,沈曦宜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算了,等会再跟你追究,”卢玠推开她,方才要站起身来,只听外面“轰”地一声,随即传来窸窸窣窣地插门闩的声音。
“谁在外面?”沈曦宜泠然一惊,想要到门边查看已然来不及了。
她情不自禁地看向世子,这座府邸可是世子爷的地盘……只见卢玠神色亦不妙。
有人竟敢把世子困在这里?锁门那人要么大逆不道,要么根本就不知道世子也在里面。
如今来看,显然后者的可能性大些。
那么……那个人是冲自己来的?
沈曦宜一阵后怕。
为了保持酒窖的阴冷和潮湿的环境,厚厚的大木门足足有半尺厚,且还是钻洞而凿。里面没有钥匙,外面被人锁起来,想出去基本上是难于上青天。
“慌什么?”卢玠悠悠靠在酒桶上,手里还拿着煊赫的蜡烛,“你刚才不是要找什么吗?正好趁这会儿找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