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倒算是叫我们赶上了。”
锦衣卫中其实也是矛盾,不少人已经在暗中打着主意,要抢一个拥立之功。
虽然大家已经是武臣一二品,最不济也是三品,可是距离封爵还是遥遥无期,不如意外的话,这一生想一个封爵是很难了。
总不能盼着京里老有曹石之变这样的护驾平乱的大军功可捞?
曹石一完,这等事是必定再难有了,这一生可能也不必再想了。至于在外头的军功,锦衣卫毕竟不是正经武官,除了少数人,也很难了。
这一次这么大的乱子,封爵不过那五六人,所以卫中上下对王增得以封伯爵格外的不满,王增的人缘越来越差,不少人对他的那个伯爵红眼,也是极为重要的原因。
很简单,他得一个伯爵,卫中就得少一个。原本王家就是世袭伯爵,王增还硬抢走一顶伯爵梁冠,大伙儿对他自然是更加的不满意了。
此等原因甚为诛心,倒是不必明言了。
至于皇帝,对大家是有知遇之恩,锦衣卫三品以上的大员,皇帝也是经常召见的,赐物,赐世职,赐金银绸缎,锦衣卫是亲军中的亲军,一个百户都可能上动天听,一个千户奉旨入官都是常有的事,一共十四个千户所,基本上每个千户都入宫陛见过,所以与皇家的关系,格外密切。
如果不是张佳木驭下得法,锦衣卫和幼军自成系统,很难说,皇帝这么推心结诚的示好,张佳木又如何把这个团体维持的滴水不漏!
这其中的烦难困苦,恐怕真的不足为外人道了。
吃着皇帝御赐的酒菜,三人都有点其乐陶然的感觉。
酒至半酣,李瞎子便问道:“怎么样,你小曹是无事不请客,想吃你这一顿御赐的酒菜,准保得叫咱们把饭菜酒水都吐出来不可,说吧,快点儿,不然我可不敢吃了。”
“李哥说的这什么话来,”曹翼持壶上前,替李瞎子和余佳都斟上一杯,三人对碰饮了,曹翼方道:“咱们大人奉旨成婚,这场面太大,城中也是鱼龙混杂,比以前难弄的多了,我想,不如请两位暂时过来到我这里……我可不敢请两位哥哥给我当副手,我看,就是请两位来当一阵子巡防督查九城会办大臣,这个名义我请大人向皇上去请,两位来看,怎么样?”
“奇了,”余佳红着脸道:“大人成亲,还敢有人来捣乱?”
“这可是说不准的事。”曹翼面色沉静,然而当真是有大将之风,他迟疑着道:“寿星公上吊,嫌命长的人,可还真不少。”
“嗯,大人的事,便是我们的事,这还有什么可说的?”
“好酒好菜尽足了给我上就行了。”
余佳和李瞎子其实当真是前途未卜,两人都面临是回任还是履任新职的决择,张佳木怎么用,还很难说。
在这当口,两人慨然答应相帮,显然也是忠心耿耿,对张佳木的事绝不会推诿的原故了。
有此一诺,曹翼自然欢喜,当下便道:“这样,我就先各拨两队人给二位指挥,有什么事,先便宜行事就是了。”
“好,那就是如此。”余佳和李瞎子同声答应下来,接下来,两人又是异口同声的道:“不过……”
“知道,不过大人回来了,得赶紧安排你们见!”
“知道就好!”
三人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
春风一起,宫里上上下下,精神格外抖擞。皇帝亲笔圈定,由礼部尚书胡濙为正使,工部尚书赵荣为副使,宣旨赐婚。
钦使一至,开读之后就可以纳大征礼了。
为此,张佳木特意从天津赶了回来,别的事再重要,可也没有这件事更重要了。
“大征”就是六礼中的纳征,也就是民间所说的下聘礼了。
张佳木要给皇家下什么聘礼,早就是京城上下议论的重心,如果按焦敬等人的老规矩,对张佳木的身份也是一种贬低。
毕竟他现在是国朝权臣,世袭侯爵,又掌重权,掌重兵,这样的身份,和焦敬等风尘俗吏出身的驸马相比,自己也觉得说不过去了。
永乐年间是有一位侯爵驸马,不过,也是当了驸马之后封的爵位,和张佳木的情形也是不大相同。
这就么一件小事,也就能瞧出这么一桩婚礼有多大的政治意义,又是多么的不容易了。
相形之下,一对新人内心的观感如何,对婚姻的期待如何,彼此是否有多深厚的感情,在这方面,倒是基本上没有人想起来,更加没有人议论了。
但深宫之中,不久后就要出嫁的重庆公主,却无论如何也不能不挂记,于她而言,整个婚礼从决定到筹备,都有惊喜,都有喜不自胜之感。
但吉期将至,张佳木的种种传言也是不可免的传入宫中。
骄狂跋扈,敢派部下搜宫,有不臣不轨之心,皇上宽纵,太子已经很不欢喜此人,将来前途堪忧……
种种说法,深宫之中流传甚广,连公主也是听了个满耳。
公主形将出嫁,将要陪嫁出宫的人选也是早就定好了。
奶母和保姆若干人,还有若干从小伺候的宦官也随侍出宫,驸马府邸规矩一样严格,公主居住之所,仍然是由宦官侍候。
就因如此,不少士大夫之家不愿和皇家联姻,因为彼此气味不对,实在是很难相处。
天气和暖,一扫前一阵的冰寒雨雪带来的阴寒之气,公主所居是在皇子公主所居的大片宫殿之首,轩敞漂亮,打扫的精洁整齐,当然,也并没有民间想象的那样,到处都镶嵌着珍奇宝贝,金银珠玉之类。
有的只是一些多宝阁,放着一些商周古鼎器物,墙角是几个宋时出产的官窑瓷器,里头摆放着孔雀翎等饰物,这些都与皇子的装扮相同,只有粉红色的纱帐和一些女孩子用的器物才显示出主人女孩子的身份。
不过,墙角处又悬挂着弓箭和宝剑,一看就知道是实用的家伙,而并不是好玩的摆设,这么一来,女主人好武喜欢摆弄刀剑的癖好,也就暴露无疑了。
这会子天气正好,重庆公主早就按宫中的规矩,早晨起来就先给太后请安,然后是皇帝,皇后,再接着给自己的生母周贵妃请安。
一溜安请下来,按平时的规矩,就得在太后跟前伺候,一直到老太后用过午膳要歇息了,大票的后妃和公主才离开太后的宫里,自己去忙自己的事。
到了晚间,大家又得聚集在太后宫里,直到老太后发话,叫大家都散,这才纷纷散去。
要是伺候皇帝的,自然可以请假不至。身体不适的,也不会自己找没趣。
象公主这种情形,早晨到了太后跟前,太后便笑着拉着她的手,只道:“原说你就要出宫去,在我这里的时候少了,所以该叫你一直在这里。不过,料想你现在事多,心也烦,就是兄弟姐妹们你也要常走动。以后都嫁了人,姐妹间来往还便当,兄弟之间却是难见面了。你有空了,就常去皇子居处多走动走动吧。”
老太后虽是一番好意,当时却是把个重庆公主羞的面红过耳,趴在老太后膝间半天抬不起头来,到后来,幸亏太后知道女儿家害羞,温言开解,然后才叫人把她送了回来。
说到底,不过是个年方十四五的小女儿孩,按皇家的打算,要在明后天才叫她出嫁。现在,也是被逼无奈的结果了。
公主自己,倒是没有什么抵触的心理。她对自己的这个夫君极为满意,论文才智略,张佳木在锦衣卫早年破的案子已经传的神乎其神,宫中也经常拿他和前朝的那些名臣相比。
论武功,更是一等一的豪杰好汉,这是公主早就亲眼见识过了。
论人,也是忠孝两全,私底下见过几次,也并无轻薄浪子行径,温存有礼,犹如谦谦君子一般,简直不象个武人。
要说公主觉得最欠缺的,倒是张佳木太庄重,没有一点两情相悦的轻佻,这一点来说,是叫这个小女孩儿私下一想起来,就不觉摇头一叹的。
“公主,聘礼单子出来了。”一个宫女走上前来,这是公主宫中的管事牌子,从小一起长大,出嫁也是相伴左右,所以在这些事上,比公主自己还上心。
“哦?”虽然公主不大在意物品,不过听着这等事,还是不自禁的伸长耳朵,要知道张佳木送到宫里来的聘礼,到底都是些什么。
“是……”
那管事牌子刚要说,外头却是有人接口道:“是二百两足赤黄金,一万两白银,金银茶筒、银杯各二十个、一千匹上用绸缎、再有二十匹配了鞍辔的骏马,阿姐,我这个姐夫,出手真的是很大方啊!”
说话间,那人已经进来,青色的乌纱帽,团领小碎花的红袍,腰系玉带,脚着乌履,一派王孙公子富贵风流的打扮,再看脸,却是面团团圆乎乎的胖脸,原本应该是白白嫩嫩的,只是脸的主人正在由少年往青年转化发育,所以看起来有点怪异,也有点青春期刚到来时特有的戾气和狰狞。(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