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汗还在和吾图撒合里大人谈话吗? 连你们也劝不住他?” 孛儿贴微微蹙眉,有些无奈的问道。??
“是的,兀真。” 忽兰和古儿别丝垂手站立在孛儿贴面见,虽然她们都是铁木真的宠妃,但在孛儿贴面前,态度还是非常恭敬。“大汗只让我们把饭菜放下,然后就命我们退下,并说如果没有事情,就不要去打扰他和吾图撒合里大人谈话。”
孛儿贴苦笑了一声,点了点头道:“好吧,我这里没有事了,你们回帐里休息去吧。”等两人出帐之后,孛儿贴又呆呆了一会怔,自言自语道:“这位吾图撒合里大人到底是什么人,能够让大汗和他谈得那么着迷吗?”
“吾图撒合里” 在蒙语中,就是“大胡子”的意思,本来是铁木真给耶律楚材起的外号,但很快就成为蒙古人对耶律楚材独有的尊称了。
而即然有了出世辅佐铁木真的念头,耶律楚材也努力把自己溶入到蒙古人中,尽力去深入的了解蒙古人的思想,观念,性格和习惯。对于蒙古将士,无论是千夫长还是普通士兵,都一视平等的和他们交谈,了解自己需要的东西。
耶律楚材不仅学识丰富,还精通医道,这次随身携带的东西除了书籍之外,大部份都是各种中原的药物,在回军的沿途,为受伤生病的蒙古士兵看病治疗,救治了许多人,许多在蒙古人看来是非常棘手的疾病,却甴耶律楚材手到病除。
能够治病的大夫,在任向地方都是受人欢迎的,而且耶律楚材还富于口材,给蒙古兵将讲述中原的神话故事娓娓动听。以致于每天扎营之后,就会有许多士兵和大将围陇在他身边,有的是请他看病,有的是想听他讲故事。
不禁如此,耶律楚材还向蒙古人自己高明的占卜术。
所谓占卜,就是牛羊的肩胛骨放入火堆中炙烤上一定时间后,再取出,观察骨头上被火烧出的裂纹纹理,据此判断吉凶祸福。蒙古人大多信仰长生天,因此这种占卜方式在草原各部中相当流行,每逢要进行大事之前,都要由各族的巫师进行占卜,然后依据占卜的结果,指导他们的进动。与中原的龟甲占卜差不多。
不为耶律楚材的占卜结果,每次都非常灵验。当然这并不是说耶律楚材真的是神仙,而是凭借着丰富的学识、过人的才智和对人心的敏锐观察,当然也有一些中原算命先生惯用小手段,对于把握并不足的事情,耶律楚材也故意说得模棱两可,等到结果出来之后,再设法解释得和预言一样。
然而尽管如此,但蒙古将士却以经对耶律楚材佩服得五体投地,在他们看来,耶律楚材几乎就是无所不知的智者,再加上耶律楚材平素平易近人,因此遇到了任何难题,都可以来向这位吾图撒合里大人求教。而耶律楚材也迅的溶入到蒙古军中,成为了蒙古军中不可或缺的人物。这一切铁木真都看在眼里,更加坚定了重用耶律楚材的决心。
而回到了营地之后,铁木真连自己的寝帐都没有去,孛儿帖和一众可敦也都没有见,只是安排了一下营地的事情,就和耶律楚材在自己平素和蒙古众将聚议大事的大帐中交谈,通宵达旦也不停止,也没有走出大帐一步,并且禁止任何人来打扰,只是在吃饭的时候让从人把饭菜送进去,等到下一次送饭的时候,再把上次吃完的碗碟拿出来。
一开始孛儿帖还不觉得什么,但足足三天三夜过去了,两个人居然还在交谈,似乎还没有停止的意思。而且到了后来,两个人似乎都到了废寝忘餐的地步,有两次从人送饭进去,现上一次送进去的饭菜居然都纹丝不动。
这时孛儿帖也有些沉不住气了,一方面是奇怪耶律楚材到底有什么本事,可以这样吸引铁木真,另一方面也是担心铁木真的身体,这样不吃不喝不睡,那里受得了呢?于是派了铁木真最宠爱的几位可敦也干、也遂、忽兰、古儿别丝等人充当送饭的待从,但还是不能改变铁木真的专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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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三天之中,绝大部份时间都是耶律楚材再说,铁木真只是在侧耳伶听。而两人所谈的,也不仅仅只是蒙古的事情,更多的是耶律楚材向铁木真讲叙中原的历史,王朝的兴衰,灿然的文明由其是在近代,宋、辽、金、西夏等众国的展过程。
一连三天三夜,铁木真虽然觉得精力上有些疲倦,但在精神上却是十分愉快。如果说扎八儿火者、耶律阿海、耶律秃花这些异族人,使铁木真打开了一扇从草原看向外面世界的窗户,让铁木真领略到,在草原之外,还有一个完全不同,而且丰畗多彩的世界。那么耶律楚才则是以他那远胜于其他人的卓越才识,亲手为铁木真指明了一条走出草原,通向草原和蒙古之外的广大世界与伟大文明的道路,把视野扩大到整个天下,也令铁木真第一次感觉到,草原的世界,原来竟是这么的渺小。
这些绝大多数对于铁木真来说,都是前所未闻的事情。在草原之外的世界中,还有这么丰富多彩的历史经历,以经经历了无数个王朝的轮回,即使是在草原上,在蒙古之前,也有匈奴、突厥、回鹘等等先后称雄,和中原的王朝争斗不止,相印成辉。而每一个王朝的兴衰成败,每一段历史的演变,对铁木真来说,都是一次值得思考和借鉴的历史。
耶律楚材自然也能看出,铁木真对自己所说的什么仁政、仁爱、道德一类的话题并不感兴趣,只是出于礼貌,才沒有反驳自己的言。但耶律楚材也清楚,想让铁木真一下子就接受这些观念,根本就不可能,只能通过慢慢的潜移默化,旁敲侧引,来逐渐改变。
比如铁朩真曾反复琢磨耶律楚材说过的一句话,“上天有好生之德?” 他对这句话的理解是,“你说的有道理,我们万能的长生天是仁慈的,他会保护一切的生灵。”
虽然耶律楚材对于这样不伦不类的比喻弄得有些哭笑不得,但总算是为自己的说辞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能为铁木真所接受的解释,耶律楚材也就觉得相当欣慰了。有时候借助神祗的来说服对方,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在耶律楚材的说叙中,最令铁木真感兴趣的,还是中原历史上生的那些著名的战争,因此每当耶律楚材说到战争时,他都会刨根问底,问淸战争双方的每一个细节。并且不断表自己的看法,言语之间,仿佛恨不能自己能够亲身参于到其中。
而且这也是他言最多,也是与耶律楚材生争执最多的地方。原因在于,关于战事的胜败,在史书中多是站在大义,道德的致高点去评价,耶律楚材虽然博学多材,但也显然是受了这方面的影响,因此也多用有道胜无道的观点来解释战争胜败的缘因。
但铁木真则没有这么多条条框框的限制,更多的是从战术战略,双方主将用兵的得失方面来考虑,认为战争在于士兵的素质,主将的用兵能力,与道徳与大义无关。
铁木真这种观点显然是违被了耶律楚材的初衷,也不能被他所接受。因此谈到战争的时候,两人往往都会激烈的争吵,各执己见,谁也说服不了对方。声音之大,连帐外站岗的卫士都能听见。但吵过之后,两人马上又会沉浸到下一个话题中,直到下一次争吵开始。等两人终于耐不住饥饿,不得不停下来,吃一些东西,交谈才能暂时告一段落。
铁朩真喝了一碗马奶酒,终于提出了自己最想问的问题:“楚材,我记得我们刚见面的时候,你对我说过,如果想成为中原之主,就要必须按照中原的规据行事!这三天里,也听你说了那么多中原的事情,但我还是没有弄明白,中原的规矩是什么呢?你能不能为我解释一下。”
耶律楚材虽然也有些累了,但听到这个问题之后,也不由郑重起来。因为他知道这才是关建的问题。耶律楚材不是那种只会空谈仁义道徳的人,也知道如果只谈仁义道德,根本就不可能改变铁朩真的杀戳掠夺之心,不能晓之以理,那么就只能动之以利了。
因此耶律楚材放下了手中的碗筷,郑重道:“中原与草原的区别先就在于城市。”
铁木真怔了一怔,显然还没有弄懂耶律楚材的话。在他看来,城市就意味着更多的人口,更多的财富,是最好的掠劫对像,攻下城市,获得的胜利品往往极为丰厚,当然城市有城墙保护,也是枝难攻取。除此之外,在铁木真看来,城市和草原并没有什么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