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阮阮泣不成声:“填志愿前思童姐姐反复询问我是不是还要去江城政法,我知道她不想让我去那里。”
“但是我……”
“我好没用,我还是想去……”
当初易然在晋城的时候问宋阮阮想要考什么学校,宋阮阮毫不犹豫的就回答了江城政法的法学院,当时的易然尚且未意识到这个小姑娘定了那么高而且完全背离自己喜好和梦想的目标,居然全然是为了自己。
不知不觉间,易然唇角的微笑也退了。
此时心情复杂,居然是连表面的笑模样都维持不住了。
“我不值得,阮阮。”
易然的声音很轻,但这三个字确实是出自他的真心。
他不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值得宋阮阮如此追逐。
他是真的觉得不值得。
宋阮阮摇头,固执的道,“是我不够好。”
易然叹息了一声,房间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几乎是久到让人觉得这屋子里空无一人。
久到宋阮阮彻底哭累了,这时候慢慢进入了睡眠。
半梦半醒之间,还在一抽一抽的——哭的厉害的后遗症。
“只做哥哥不好吗?”
易然的声音很轻,几乎带着叹息。
他没指望宋阮阮回答。
将宋阮阮送回自己的房间之后,易然只帮宋阮阮脱了鞋袜,然后帮人盖了被子。
原本到了此时易然就可以离开了,但他到底还是不放心。
毕竟宋阮阮是第一次醉酒,而且家里只有她一个人。
这时犹豫了片刻,易然就在宋阮阮家的客房住下了。
夜间起了好几次去看宋阮阮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只不过宋阮阮睡的格外安静,整个人缩成一团,将头都捂进被子里,每次易然过去都要先帮宋阮阮将头拨出来。
听说喜欢蒙着头睡觉的人没什么安全感。
第二天宋阮阮醒得比易然早,因为宿醉而昏昏沉沉的,一时也理不清什么头绪,而且口干的厉害,穿着一身睡的皱皱巴巴的衣服,头发乱翘着便先晃悠到了客厅里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她起床惊动了大骨汤,大骨汤此时在她身边打着转,摇着尾巴
这时候宋阮阮突然听见不远处的客房传来“咔嗒”一声轻响。
宋阮阮侧过头,便看着易然穿着睡裙从她家客房走了出来。
……对,睡裙。
“咳咳……咳咳咳……”
宋阮阮呛得水杯都拿不住。
看着易然差点以为自己在做梦。
无论是他从自家客房走出来,还是身上的这副打扮,都让宋阮阮觉得这个世界没有了真实感。
相比起宋阮阮的惊讶,易然则要从容许多,这时候勾唇轻笑,“有这么不好看吗?”
这根本就不是好不好看的问题……吧。
易然没什么奇怪的女装怪癖,他只是有点洁癖而已。
昨天送宋阮阮回来,他身上原本就染上了酒气,再加上喂宋阮阮蜂蜜水的那一下,蜂蜜水直接全撒在了他衣服上,黏哒哒的。
宋阮阮家里根本就没有适合男子的换洗衣物,原本他以为宋城非会在这里留两件,可宋城非和宋阮阮就是楼上楼下,负责整理清扫的阿姨也是同一个,会在收拾的时候将宋城非的衣服带回楼下。
昨晚易然也是两难,衣服不能不换,也不好自己出去买,担心自己出去的空档,醉酒的宋阮阮出什么问题。
也不好让助理买了送过来,宋阮阮十八了,深更半夜的自己在她家,落在别人的耳朵里,不知还要传出什么谣言来。
再加上易然本身没什么大男子主义的毛病,略一纠结便在宋阮阮的衣橱里翻了一件新的睡衣——睡衣睡裤的尺寸和易然不匹配,最后只能挑了一件吊带睡裙。
足够宽松,不会勒肩膀。
至于他自己的衣服,洗澡过后便顺手扔进洗衣机了,那黏哒哒的蜂蜜水不洗的话根本没法穿。
以上一切,促成了他以现在的模样站在宋阮阮家客房门口。
简单洗漱过后易然也换回了自己的衣服,这时候宋阮阮在厨房做早餐,而易然在帮大骨汤倒狗粮。
明明此时怎么想两个人都该是不自在的,而宋阮阮也确实觉得自己不自在。
偏偏易然瞧着就跟一切都没发生过似的。
宋阮阮觉得自己可能一辈子都学不会易然这般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足够从容镇静的本事。
早餐并不复杂,只是简单的牛奶三明治,宋阮阮下厨也就煎了个蛋,烤了个面包,力求速战速决。
整个早餐都写着让易然吃完赶紧走几个字。
易然是何等心思玲.珑的人,这时候坐在餐桌旁边便看出了宋阮阮躲人赶人的意思,可他依旧面色如常地在餐桌旁坐下,吃起东西来也是平日里那般从容优雅。
从容优雅,换个说法,也可以说是吃的速度慢。
易然也不是存心要与宋阮阮为难,更不是故意要留在这里撩拨宋阮阮。
他只是有一点事想和宋阮阮说,却不知怎么开口。
关于李妍微,郁景深,还有宋阮阮昨晚喝酒的问题。
若是平日里,他的身份是宋阮阮的哥哥,一些提醒的话开口也自然。
可此时两人关系不尴不尬,怎么提醒便成了一个问题。
宋阮阮在吃早餐的时候全程埋着头,恨不得把脸都扑进面前的盘子里面。
相比起易然此时还有闲心关心多余的东西,她此时是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只要和易然待在一起,她便觉得无地自容的恨不得扒开地缝钻进去。
自卑的人原本就没多少勇气,也没多少尊严。
原本宋阮阮以为两年过去,自己已经渐渐从自卑的本性当中脱离出来,直到此次被易然拒绝,她才发现自己依旧是过去的自己。
对方不过是将自己当做妹妹,而自己不仅肖想他,还试图死缠烂打,试图死缠烂打还被对方看出来了。
而且不仅是被拒绝,对方为了避免自己纠缠,还清晰的告诉了自己是为什么会被拒绝。
她知道易然并没有要让她难堪的意思,但宋阮阮自卑心作祟,此时就只是出现在易然面前,自己就羞耻得恨不得死掉。
为什么偏偏昨晚那种醉酒的情景要遇到易然?
为什么易然要管自己?
宋阮阮觉得自己就好像越是努力的试图死死抓住最后的一点体面,那点体面就越是像是手里的沙子一样。
抓的越紧剩下的越少。
在被拒绝后,她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试图去遗忘这件事情,想着先要离易然远一些。
被拒绝了不要紧,没有可能也没关系,说不定有一天自己不喜欢他了,到了那个时候自己大概就能够问心无愧的重新站在他面前,从容的再次管他叫哥了。
但是在这一天到来之前,她要先学会远离,淡化自己单方面的喜欢。
原本她是这样打算的,可昨晚打破了这个打算。
她不太能记清昨天晚上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她隐约记得自己好像扑在易然的怀里哭来着。
宋阮阮一开始是自我厌恶,觉得自己甚至有些不要脸。
可厌恶到后来他又有些怨恨,既然易然不能接受自己的感情的话,为什么不能像自己一样远离自己,离自己远远的,和自己彻底划开界限。
为什么在自己家待到天亮?
为什么要这么从容的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的坐在自己面前吃早餐?
宋阮阮越想越恨,到了后来甚至觉得自己心头压着一股火气。
他要是也能主动离自己远一点就好了。
这样的话自己淡忘他的过程肯定会快很多。
宋阮阮不奢望他的感情了,她只是想要一个人待着,她需要一点属于自己的空间和时间去整理自己混乱的情绪。
难道他不知道他此时仅仅只是坐在这里自己的心就会变乱吗?
“阮阮,你和那个叫做郁景深的同学很熟吗?”
易然突然开口,宋阮阮还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易然说了什么,然后迟疑着点了点头。
“虽然上次那个同学来接你的时候,我对你说过多和班上同龄的男孩子接触一下也没什么坏处,但接触的时候也要多防备一些。我不是说你的那个同学一定有什么坏心思,只是想说万一的话……”
宋阮阮:…………
易然话说的很隐晦,但宋阮阮听懂了,而且突然觉得一股火气从心底窜了出来,再也压不住。
她觉得易然的暗示很过分。
郁景深和她虽然称不上是什么亲密的朋友,但至少做了两年的同学,而且互助学习小组当中经常接触,对方的人品她是信得过的。
昨晚那种情况,郁景深不送她的话,难道要将她扔在原地吗?
二来则是一些……毫无理由的怨怼。
上次易然说让她和别的同龄男生多接触一下,她尚且没反应过来,到了这时候,知道易然早就知道自己喜欢他,那自己还有什么不懂的?!
“我不觉得郁景深对我有什么坏心思!而且易然哥既然那时候鼓励我跟他走,那这时候又是在说什么?!”
易然:……
宋阮阮:…………
宋阮阮的话说的很冲,说完之后自己愣住了。
对面的易然也陷入了沉默。
宋阮阮先是惊讶,然后是懊悔,“对不起易然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