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玉泽听到颜安洛这些话,脸上多了几分诧异和心疼。
他都不知道颜安洛之前过的这么惨。
他虽然也惨,但好歹跟着他师傅,饭是能够吃饱的。
也能有个地方遮风挡雨,至少不用担心挨饿受冻。
“那你最后是怎么熬过来的?”段玉泽的声音都温柔了许多。
“我当时饿晕在雪地里了,等到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发现我躺在一个特别温暖的被窝里,旁边还煮着热粥。”颜安洛继续说道。
“是爷爷?”段玉泽询问。
“对。”颜安洛点头。
“他当时什么都没说,就递给了我一碗粥。”
“我当时,几乎是一把抢了过去,然后三两口就喝了个干净。”
“连舌头烫麻了都丝毫不在意。”
“那是我这辈子喝过最好喝的粥。”颜安洛语气定定。
“爷爷他就是外冷内热的。”段玉泽目光灼灼的看着颜安洛。
突然想,要是她没有遇到方昌,是不是就要永远都停留在那个雪天了?
“我缓过劲后就看出来了,虽然我知道,他的条件肯定也不好,但是我就那么厚脸皮的赖下来了。”想起那个时候的事情,颜安洛嘴角染上了一丝笑意。
“虽然我活的一点都不好,但是我却一点都不想死,我想好好的活着!好好的去感受一下这个世界!”
所以她很不理解那些动不动就要自杀的人。
因为一次失恋,一次挫折,一次争吵。
就那么轻易的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要知道,这世上还有那么多人用尽了全力,就只为能吃上一口饭。
那些人都没有放弃,他们又有什么理由放弃呢?
“爷爷就这么把你留下来了?”段玉泽追问。
“他刚开始也不想留我的,但是架不住我脸皮厚啊,我每天一早就开始打扫卫生,然后烧水煮饭。”
“他让我走,我也不走,后面他也就不说了,在旁边的房间给我搭了一个临时的床铺,就是你现在住的那间。”
“实话,那个冬天或对于其他人来说,可能非常的难熬,但是对于我来说,那真的是最温暖的一个冬天了。”
颜安洛现在想起来,都会觉得心里暖暖的。
“你住我的房间?你没住二楼吗?”段玉泽有点疑惑。
“当然没有,那个时候,老头可没想要把我留下呢。”颜安洛笑了笑。
“他还想让你离开?”这下段玉泽是真的有点没想到了。
“嗯。”颜安洛点了点头,“他就收留了我一个冬天,等到开春,雪灾过去,道路解封后,他就让我走了。”
“我虽然脸皮厚,但是也知道自己已经没有理由再继续待下去了,就只能先回家。”
“我回家不到半个月,我那个消失许久的爸爸居然回来了,我还以为他冻死在哪个角落里了。”
“他那天看到我,特别的开心,还给我带了一只烤鸭,告诉我,他马上就会飞黄腾达了,到时候就让我做这个世上最富裕的小公主。”
“我自然是不会相信他那鬼话,想着他又开始做梦了。”
“但是他居然安安分分的在家待了半个月,而且每天都给我买肉吃。”
“我还迟疑,他这次是不是真的从良了,可是某一天,他突然又消失了。”
“我那个时候以为他就是赌瘾又犯了,也就没有去管他。”
“可是一个星期后,警察就找上门来了,他们告诉我,他死了……”
“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居然异常的平静,我跟着警察认了尸体。”
“他一脸狼狈的躺在冰柜里,脸上都是伤口,警察告诉我,他是和人发生了斗殴,不幸去世的。”
“不过斗殴的人跑了,他们手上的证据也不够,要抓真凶可能会难。”
“我什么都没说,只问他们,认领尸体要钱吗?因为我没有钱,如果要钱的话,这尸体我可能就认领不了了。”
“我记得,我说完这些话的时候,那些警察脸上的神情都惊呆了。”
“大概他们都没有想到,我一个小孩,居然可以在这种时候这么冷静的说出这种话来。”
段玉泽听到这里,眼底的心疼是越来越浓了。
“你那个时候多大啊?”
“八岁。”颜安洛停顿了下说道。
八岁?
段玉泽瞳孔紧了紧,居然只有八岁?
那个时候,她该多难受,多无助?
“你那个时候,一定很难过吧。”段玉泽都有点不敢想。
“难过?其实我不难过,大概是我已经在脑海里想过无数次这种场景了吧。”
“我总想着,他有一天会把自己喝死,然后欠下巨额赌债,被人打死。”
“可能就是因为这样,我看到他死亡的时候,特别的冷静,我甚至一滴眼泪都没有掉。”颜安洛的语气带着一丝悠远。
就好像是来自很有遥远的地方。
虽然颜安洛是那么说,但是段玉泽看她这个样子就知道。
不难过?
怎么可能不难过?
要是真的不难过,为什么到现在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她眼底还带着浓浓的悲切?
但是段玉泽没有多说,他只静静的待在一旁,做一个合格的倾听者。
“后来,警察大概也觉得我一个小孩子太可怜了,就筹了一点钱,帮我爸料理了后事。”
“然后就把我安排到了福利院。”
“福利院?你还住过福利院?”段玉泽诧异。
“我一个无父无母,而且没有任何亲戚的孤儿,不住福利院还能住哪里?”颜安洛轻笑了一声。
“那你……后面又怎么和爷爷在一起了?”段玉泽询问。
“我到了福利院后,那些比我早去的孩子,总是欺负我,抢我的吃的,还不让我睡觉。”
“我气不过,就跟他们打起来了。”
“有时候他们赢,有时候我赢,不过总的来说,我挨打挨的比较多,这可不是因为的不行,是因为他们以多欺少!”颜安洛定声。
“那就没人管吗?”段玉泽的语气都激动了很多。
她那个时候那么难过,怎么还能被欺负呢?
“管?怎么管?你告诉阿姨们,他们就会变本加厉,毕竟福利院的孩子不止我一个,阿姨人手又不够,根本就管不来。”颜安洛笑了一声。
“那你后面是怎么出来的?”段玉泽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