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我又不是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情。玄景冲着傅昀眨了下眼,不等他再次阻止,就大步离开了。
  湖边柳树下,傅昀的手僵在半空,见周围有人看过来,只得勉强压住心下担忧,放下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欣赏起湖水里的鱼儿来。只是内心的焦虑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
  太尉府,书房内。
  端坐在椅子上的太子有些踟躇:外公,我们真的要这么做吗?
  太尉冷笑道:怎么?你害怕了?别忘了,皇帝老儿是怎么对待你们母子俩的。十年前,独宠一个身份卑微的小丫头,完全不将你娘放在眼里,之后更是放着你这个皇后嫡长子不立,要去立那个贱婢生下来的小子为太子。好不容易等那贱婢死了,让你当了太子。如今他却反悔了,想重新为那小子造势,难道你真的甘愿将太子之位让给那小子?!言学真口中的那小子自然是玄景。
  太子咬紧牙根,脸上露出了嫉恨的表情。没错,他从小就被玄景压在下面,无论他做什么父皇都不关心,父皇眼里只有他!十年前是如此,十年后依然如此。更新快,无防盗上 想起小时候的种种和如今皇帝对玄景的偏爱,太子心里燃起了熊熊妒火,他的双眼亦染上了一层戾气,外公说的对,我不能在这么坐以待毙下去。
  言学真闻言笑着拍了拍太子的肩膀:很好,这才是我言学真的好外孙。你放心,外公会助你拿下汉国江山,这未来的汉国之君只能是你!
  多谢外公!太子眸底划过狠辣的光芒,笑得狰狞。玄景,孤这次必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太尉府靠近内院的一处花园里,玄景正在和小蚂蚁聊天。
  他整个人慵懒地躺在假山上,闭着眼沐浴着温暖的阳光,就好像他只不过是累了所以在此小憩一样。没有人注意到,他的肩膀上趴着一只黑色的小蚂蚁。就连躲在暗处的十八名暗哨在最开始玄景靠近时紧张了一会儿,见他只是在假山上晒太阳,很快就放下了戒心。当然,之后他们仍然小心翼翼地盯着玄景,以防对方有什么异动。
  脑海中,一人一蚂蚁的对话已经进行了一大半。
  小蚂蚁:反正每天晚上,有时候是白天,都能听到那种奇怪的叫声,说是人吧,好像又不太像。总之,是奇怪的叫声。
  玄景:每天都有吗?
  小蚂蚁:每天都有,我天天从那里经过,能不知道吗?那些奇怪的叫声是从一处假山的下方传过来的,所以我猜下面应该有个大洞。不过真是想不到,你们人类也和蚂蚁一样喜欢打洞。
  闭目养神的玄景睁开眼,若有所思。难道说太尉在地下密室里养了什么怪兽?只是一瞬,他便否定了这个奇怪的想法。谁会这么无聊,专门开个密室来养野兽,倒是死士比较有可能。想到这里,玄景的眼眸变得深邃起来:那座假山在什么地方?
  小蚂蚁:我能带你过去,但是你要把我放在地上让我爬,不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带路。
  想起傅昀警示的话语,玄景迟疑了一瞬便打消了现在就跟着小蚂蚁过去的念头。他抬起手让小蚂蚁爬到他的手指上:算了,下次有空再来找你玩。
  小蚂蚁听了连忙摇头:那可不行,我还要寻找食物带回去给蚁后吃,没空陪你玩。
  被小蚂蚁的认真给逗乐的玄景忍着笑,道:是我唐突了。他一个旋身,跳下假山,不着痕迹地将小蚂蚁放在了地面上。这时,天空中突然飞过来一只小麻雀。
  出去了,出去了!小麻雀叽叽喳喳。这是玄景派去监视太尉的小家伙,玄景告诉它一旦太尉和身边的男子一起出了书房,就立刻来给他报信。小麻雀现在过来,说明太尉和太子两人已经从书房出发准备回到寿宴上。
  见时间紧迫,玄景和小蚂蚁匆匆告别后,便快步往回赶,总算在太尉回来之前,回到了傅昀的身边。傅昀见他没事,这才松了口气。
  之后的寿宴,照常进行。为了今日的寿宴,太尉府的人请来了名震汉国的戏班子为大家表演,一场场表演下来,大家看得是兴致盎然,宾客尽欢。等到整场寿宴结束,已是傍晚时分。来访的百官们有条不紊地和太尉告别,纷纷从大门离开。玄景和傅昀两人亦紧跟大流,眼看着就要踏出太尉府大门。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从身后响起,很快一个小厮打扮的青年挡在了玄景和傅昀两人的面前。
  景王殿下,傅大人,我家大人有请。青年躬着腰道。
  玄景和傅昀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出了疑惑。青年身上穿着太尉府仆从的衣裳,显然他口中的大人就是言学真本人。只是不知言学真在寿宴之后,特意派人将他俩留下来到底是什么意思,或者说有什么企图。不过在正式撕破脸之前,他们并没有拒绝的理由。
  玄景心念斗转,最后露出了一个和煦的笑容:带路吧。
  傅昀见此,看了玄景一眼,没有说话。只是立刻靠近了玄景,借着长袖的遮掩握住了玄景的手。不知为何,他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青年人在前面带路,玄景和傅昀两人跟在身后。感受到傅昀的紧张,玄景笑着用食指在他的手心中挠了挠,示意他放松。感受到手心处传来的温热触感,傅昀勉强笑了笑,心中的不安却并没有消减多少。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发强烈。两人跟着那青年兜兜转转,最后来到了一处开阔的练武场上。
  练武场上空荡荡的,只在边缘处摆放着一座座专门用来搁置兵器的兵器架子。而在靠近兵器架的地方,摆着两把椅子和一个张小矮几,矮几上已放着两杯刚刚沏好的香茶。青年将玄景两人领到椅子旁:请两位在此休息片刻,我家大人稍后便来。随后便站在了一边,不再说话。
  玄景和傅昀再次交换了个眼神,沉默着坐到了椅子上。两人心中越发疑惑,玄景也觉察出一丝不寻常,心中暗自警惕。两人没等多久,太尉言学真和一位右嘴唇上长着一颗黑痣的中年男子便从练武场的另一侧走了过来。
  夕阳的余晖下,言学真的气色显得十分好,整个人看起来更是意气风发,似乎心情十分愉悦:景王殿下,傅大人,久等了。
  玄景和傅昀两人忙站起身。玄景道:不知太尉大人留我们在此是为了?
  言学真闻言,露出一抹诡笑:自是为了送两位一份大礼。他笑着,忽然脸色一变,厉声道,动手!
  话音落下,四道黑影瞬间从天而降,向着玄景和傅昀两人逼近。
  傅昀脸色一变,连忙将玄景护在身后,抽出了腰间软剑。谁能想到,言学真竟敢在自己府内对朝廷命官下毒手?!
  玄景在心中骂了句脏话,眼神变得冰冷:铁鹰!
  他一声令下,一直藏在暗处的铁鹰和几位剑域中的杀手立刻飞身而出,向着那四道黑影攻去。不远处的太尉见状,脸上没有半点惊慌之色,依然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他转身对着那位脸上长着黑痣的中年男子道:吴三,你在这里给我守着。傅昀的尸体随意处理,玄景的给我留下来。
  中年男子低头道:是,主人!
  言学真最后看了眼缠斗在一起的几人,微笑着转身离开。
  练武场上,情况对玄景等人来说很不乐观。言学真派来的四名杀手,满身肌肉,浑身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紫色,两眼呆滞无神。但其出手的速度极快,且每一招都似含着劈天斩地的巨大威力。一名剑域杀手因为躲闪不及,竟直接被一拳给洞穿了身体,当场毙命。另外几名剑域之人也是在几招之内就被击退,且皆重伤倒地失去了战力。唯有铁鹰一人,凭着灵活的身姿勉强与几人缠斗不休,但也渐渐呈现了落败之势。
  几名剑域的顶尖高手与铁鹰这种武功和傅昀不相上下的强者一起联手,竟然都不是那四人的对手!太尉府内竟有这等卧虎藏龙之辈!?
  一旁观战的玄景心中一沉,照此发展下去,他们今天全部都得栽在这里!
  第78章 惨烈的一夜
  练武场上,眼看着铁鹰已快支撑不住, 傅昀只得放弃守在玄景身边的想法, 咬牙飞身而上。 场上一下子从四打一变成了四打二。只可惜,情况并没有向着好的方向发展。那四名杀手的杀伤力实在太猛, 即使有傅昀的加入, 玄景这方依然被打得节节败退。
  其中一名杀手趁着傅昀用剑挑开另外一名杀手杀招的空档, 一拳猛地向着傅昀的左肩处砸去。傅昀只来得及回头,但根本没法躲避。一旁观战的玄景,心头猛地一跳, 若傅昀被这一拳头砸中,不死也得半残。
  千钧一发之际,玄景手中浊气涌动, 迅速凝成一条细线飞射而出, 转眼间便来到了傅昀的眼前。在拳头距离傅昀的肩膀还剩一指的距离时,唰唰唰地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缠着那名杀手的手腕绕了好几圈。杀手攻击的动作顿时停住, 傅昀得以趁机旋身躲开这一击。
  衣袍翻飞间, 浅白色的衣角堪堪擦着那只硕大的拳头飘过。
  而在傅昀躲开的那一瞬, 浊气形成的黑线霎时收紧,黑气弥漫, 鲜血四射,竟是直接将那名杀手的手腕给生生割断了!铁鹰和傅昀两人落到一边, 剧烈的喘息着,心有余悸地看着这一幕。被弄断一只手的杀手愣愣地看着自己断肢,面露疑惑, 站在原地停止了攻击,仿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其他三名杀手在短暂的停顿后,继续向着傅昀和铁鹰两人扑了过去。
  场面再次变得混乱。
  站在不远处的吴三见状,忙从怀中掏出笛子吹奏起来。怪异尖锐的笛声响起,场上那位断肢杀手的身子顿时一震。他抬起完好无损的左手利索地点中身上的穴位止血,而后再次面无表情地扑向了傅昀和铁鹰。
  可恶!不远处的玄景暗自低咒着。使出那一招后,他的身子便有些虚软,只能勉强地半跪在地支撑着身体。不过也正是以局外人的身份,他才得以发现这四名杀手的蹊跷之处。这四人很显然被人控制了神志,而且似乎没有痛感。否则,一个正常人在被砍断手之后,就算不会惨叫出声至少会面露痛苦。但刚才那人的反应明显不是正常人受伤后该有的反应。
  结合方才言学真的手下突然掏出笛子吹奏的行为,玄景心中已有了计较。
  他平稳了下呼吸,手中浊气再次涌动,只不过他这次的对象是对面正在不断吹奏笛子的吴三。
  练武场上,傅昀一剑气势如虹,直直劈向其中一名黑衣杀手。 黑衣杀手立即化为黑色闪电,飞身而起,灵巧地躲过了这一击。傅昀的剑势余势不减。只听轰隆一声巨响,练武场的地面上被生生劈开了一个长达数米的裂痕。烟尘涌动中,铁鹰在左上方的高空中,甩手一挥,三根钢针霎时带着惊人的气势,向着躲开的那名杀手射去。
  那名杀手一个躲闪不及,噗的一声,三根钢针同时没入他体内。傅昀和铁鹰齐齐松了口气,然而才松了一半,就见那本该倒地死去的杀手只是身体颤抖了一下,又马上跟个没事人似得向着两人扑了过来。
  怎么可能?!傅昀和铁鹰两人同时被震撼到,天下间竟有人能在死穴被击中后而不死?!
  吹着笛子的吴三,细小的眯眯眼中闪过嘲讽。他们太尉府费尽心思炼制出的死士岂会这么容易被斩杀。他握着笛子的手指微动,正准备改变曲调,让四名杀手加快出手速度时,就觉得脖子一凉,似乎被什么东西给缠住了。不等他反应,下一刻他就觉得喉间一痛,失去了意识。
  血色飞溅,沾着血的笛子跌落在地。
  脸色苍白的玄景坐倒在地,看着不远处吴三的尸体,笑了笑。总算搞定了一个。
  没了笛音的控制,那名断肢杀手立刻停止了攻击,被傅昀趁机命中心脏,一招毙命。剩下的三名杀手,出手速度亦渐渐慢了下来,场上的劣势总算得以逆转。
  与此同时,皇宫内。
  偌大的金銮殿外的空地上,以皇帝为首的御林军和以太尉为首的军队呈对峙之势两两相望,剑拔弩张,似乎随时都会开战。
  一身明黄色龙袍的皇帝长身玉立,站在御林军的后方,脸上的表情不辨喜怒:皇儿和太尉这是要造反么?
  对面敌军的后方,太子闻言,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只是他很快便调整好情绪,冷嘲道:呵,孤乃太子,乃是下一任的汉国皇帝,谈何造反一说?只是孩儿见父皇身体不适,却霸占着皇位不放手,所以才以这种方式好生提醒一番,父皇可不要误会孩儿的好意。
  不错,陛下年纪也不小了,何不痛快点早日将手上大权交给太子殿下。这样一来,陛下也能提早安享晚年,不必拖着病体来处理朝政。太子殿下也能提前为陛下分忧,以尽孝道,岂不美哉?太尉言学真摸着胡子笑道。
  好一个安享晚年,好一个以尽孝道。哈哈哈~皇帝就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只是没笑两声,便变成了剧烈的咳嗽,那架势仿佛要将整个肺都给咳出来一样。
  你们在干什么?!
  这时,一道女人尖锐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敌军后方,言学真严厉地看了眼太子:不是让你给她下药了么?
  太子面露无措,显然也没料会发生眼前的这一幕:我我的确让人给她下了药,且派人看好了她。她怎么会提前醒过来?
  太尉气得在心里暗骂了一声废物。
  那边,狂风中,一身凤袍的皇后一脸不可置信地跑了过来。跑到近处,待看清对战两方,一方是自己的儿子和父亲,另一方是自己的丈夫。她整个人都快崩溃了。
  爹,笙儿,你们在干什么?皇后的脸色很白,身子亦是摇摇欲坠,好似下一秒就会昏死过去。
  太子见状,心中闪过怜惜,只是想到皇帝的所作所为,心又硬了起来:母后,如你所见,今日我就当上这汉国的皇帝!
  皇后身子一震,嘴唇颤抖不已:你胡说什么?!快!快跟你父皇道歉!她说着,哀求地望着皇帝,陛下,笙儿他只是一时糊涂,饶了他吧!
  皇帝眼神冰冷:哦?朕看他意志坚定,不像糊涂的样子。
  瑶儿,你退下!太尉不耐烦地大手一挥,吩咐下属,将小姐带到一边。
  是!两名侍卫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地将皇后强行拉到了敌军后方。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爹,你疯了么!!!平日里端庄贤淑的皇后顾不上礼仪,疯狂地挣扎着。
  言学真对皇后的怒叫充耳不闻,一双锐利的眸子定定看着皇帝:看来陛下是不愿交出玉玺和虎符了?既然陛下敬酒不吃,偏要吃这罚酒,就别怪老臣不念君臣旧谊了。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