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不能说是吻,她只是将唇瓣贴上她的,没有缠绵,没有温情,只是将两片肌肤碰在一起。但她却被唇上柔软的触感刺激得浑身都战栗起来。
文卿不知道原来人的嘴唇可以这么柔软,软浓浓的像被剥去一层皮,里面是未经风雨的娇嫩的血肉。
吻罢,两片唇瓣缓缓分离。鹤生退开一些,垂眸看着她。但文卿已陡然失色,待察觉了视线,适才回过神与她对望。
她的眼中闪烁着异样的、火星一般微小的光。她似乎自己也不相信自己竟然吻了她。文卿亦然。
风仍不住,空气在沉默的对望中变得凝滞,两颗暗流涌动的心脏却跳得狂乱,好像一点擦枪走火,心火就会燃起来。
渐渐,文卿受不住了,她微垫的脚跟落下,踉跄向后退了一步,眼中尽是无处可逃的慌乱。
她手足无措地躲避着鹤生的视线,无处安放的双手将裙子揉出一片褶皱,“我……我先回去,我明天,明天再来。”
鹤生再次将她抓住,手杖滚落在地,她将她双肩抓在手里,俯身斜颈,稍稍半垂眼帘,试探地向她靠近。
近了一些,她引颈时,脖颈的皮肉包裹着柔软纤细的筋骨,随呼吸微微起伏,连耳根也红得滴血。但她没有躲,只是长睫不安地颤抖了两下,好似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应该闭上眼睛。
又近了些,她的唇已轻轻与她的相触,但她一时没有再靠近,她感受着胸口对胸口的心跳,感受胭脂的粉香撩拨着她的神经,待确定她不会躲避,鹤生适才闭上眼,与朱唇紧贴。
四片唇瓣紧密交合在一起,像汁水淋漓的果子,鹤生温柔地吮吻她柔软的下唇,只觉鲜美至极,便又靠近一些,冰凉的手指从她肩膀顺着温热的颈子向耳后抚去。
她托起她的脸,含羞草受到刺激后闭合了叶片,而这种蜷缩也是一种鼓舞,她便更加餍不知足地在她唇齿间作乱,看嘴唇的变形。
文卿脑袋晕晕乎乎不知如何是好,便学着她的动作,一面将她的腰抱住,缓缓伸出小巧的舌尖,轻盈地略过她嘴唇上残存的液体。蓦地,这人身体一震,像受了什么刺激,急迫地逼上前几步,哐一声,文卿的身体撞在身后格扇上。
她吃痛地闷哼了一声,但随之温柔撩人的吻也倏然生出一股吃人的迫切。她饥渴如斯,急不可耐越过贝齿,舌尖在她软滑腥甜的口中纠缠,唇瓣重新贴合,继而包裹、吮吸。
文卿不知道那种打心底里生出的酥麻是从何而来,但这种痒意却让她双腿都有些发软,让她……像被焚烧,让她像弱小可怜的猎物,抓着宽大的莲青衣袍,在她唇齿间呜呜咽咽地无力地回应。
一吻罢了,鹤生缓缓停下动作,心跳却不作停。她撑起脑袋,喘息着看她,有晶亮的液体顺着嘴角流下,渗入鬓角中。她的嘴唇和脸颊通红,头发微乱,眼神失焦,慌乱而恍惚,模样有些狼狈,她在狼狈中乱了呼吸,剧烈地喘息,仿佛刚刚经历过一次几近致命的溺水,再吻就会晕过去。
二人在这种异样的气氛中看着彼此,许久不能平复。文卿不再试图舔舐在嘴唇周围彼此的唾液,她只能看着她,胆怯而向往的,像猎物面对猎人一般的臣服。
良久,她低下头,虚软地靠着格扇,将衣袖稍擦了擦唇上的液体,又深作了两个吐纳,正当她想开口,头顶传来声音:“就算这样,你明天还会来么?”
鹤生的声音是一种低哑的、不平整的淡然,但这种淡然也显得十分刻意。她的语气里透着期待,同时又像是胁迫一般。
文卿向上抬眼看她,眼神直勾勾的,不知哪根神经不对地低声道:“恩,我明天还会来的。”
她不知道她们这个吻算什么,或许只是一时冲动,或者只是相互抚慰。
但她就是跟着做了,同时,心里那片芦苇荡也更加茂盛地生长起来,风一吹,瘙得人极痒。
“文卿?宋文卿!喂!”
马车轻摇,她在梁舒宜的推搡中回过神来,“怎么了?”
“怎么了?什么怎么了?你是因为等下的婚宴太兴奋了么?想什么这么入神?”
“哦,没什么,就是……”
舒宜感觉不对,狐疑地凑上前来,“就是什么?”
文卿没好气地将她推开,“都说了没什么了,没睡好罢了。”
确实没睡好,并且因为没睡好,她错过了今天早上去鹤生那里上药的事宜。
“啧啧,你果然不对劲,”舒宜问一旁的春桃,“诶,小丫头,你家姑娘最近有没有什么……”
春桃倒也一点不遮掩,拿腔带调地道:“梁姑娘有所不知,我家姑娘最近正思春呢。”
舒宜听罢,丝毫不见开心,反而十分忧心忡忡地摇头,“完了,宋文卿,你完了。”
“呸呸呸,你才完了,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如果不是完了,你会不承认?”舒宜一切尽在掌握状,“一定是因为对方拿不出手吧,你从小就这样,小时候你因为觉得仕宦小姐喜欢吃江米饭这事儿顾不住面儿,分明吃得贼香,我问你,你非说你不喜欢。”
“才不是……”
“啧啧,嘴还是跟你小时候一样的硬。”
“……”文卿不反驳了。
作为十几年的死对头,梁舒宜这厮太了解她了。
她确实是思春,她承认她这就是思春。即便她知道这种关系不是长久的,但不可否认,此刻,她正缓缓陷进这段见不得光的、怪异的关系里。
她再一次、深深地被那个人迷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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