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路途聊着小话,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
  秦离讲诉了些自己的情况,长老和掌门的棺材握在他掌心,邹弃自如地接过,已经想好了安埋之地。
  互相交换着信息,大多都是秦离在说在问。
  上下界共通世人皆知,然后是曾经追杀或是寻找他们的势力来自上界的两方修真大族,寻的一方家主重病被预言只有下界某位医术了得的人才能救,追杀的一方自是与之有仇,不愿人身体恢复康健。
  沈继陵救了那重病家主,结果被发现其是家妹离家出走后遗留在外的血脉,奇妙缘分让沈继陵拥有了无比强悍的势力。
  温茹的死不是离规造成,而是来自上界追杀方的势力引导。
  这是邹弃的一个谎言,前不久它击溃了沈继陵的心理防线,同时让原本不喜上界的人彻底恨上。
  玄门关未开前,上界对下界都抱着蔑视的态度,觉得可以任其折腾,结果等真正进入时才发现有些烫手,想要不费吹灰之力就占尽便宜的念头全部破碎,从高高在上的睥睨,转变成合作的态度很快。
  但也只针对能让他们合作的人而已,弱小的基本都是秉持蛮横的扫劫想法。
  反正你也反抗不了,敢反抗就死。
  作为朝夷公子的邹弃全身精力都为寻找秦离,阴差阳错地创建出一批令人忌惮的势力,顾盼、苏洛和傅秀吟几个为他打理着事务。
  还有几个秦离曾打过交道的人也在。
  絮絮叨叨讲了许久。
  秦离望着邹弃略有些干燥的唇,冒出句:要喝水吗?
  邹弃一愣。
  秦离低笑了声:喝点吧。
  不着急,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秦离端秀的眉眼笼在娇艳的傍晚余晖中,笑意携在温柔的光辉里,可以慢慢讲,讲一辈子。
  气氛实在美好。
  邹弃心里浅浅一烫,他无声了半响,才近乎呢喃。
  秦离,你知道吗?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可以让我真正地死去,且是伴随着灵魂的消失。邹弃并未看着秦离,遥望着渐暗的天空,像是怔怔地发神,你想杀我吗?
  没有等秦离的回应,接下来的话化在风里,若不细听,将会随风而去,了无痕迹。
  你的死亡可以。
  话音消散,邹弃回望着失去余晖照耀的人,而那人的脸颊仍飘浮着红晕。
  在他的注目下,连耳朵脖颈也染上了绯色。
  邹弃不禁向前一步,察觉到人有向后退的意图时,猛地倾身。
  师兄,你骗得我好惨。
  你竟是知道!
  秦离主动闭了眼,迎接对方温热的怀抱和炽热的吻。
  他又不是真的蠢到无可救药,何况沈继陵表现得那么明显,他如何能不知晓两人对他抱有的到底是何种感情。
  曾经以为的图谋不轨,可真是他太纯洁了。
  云魔城的一处小宅院里。
  攀附篱笆墙的蔷薇粉粉紫紫地挂在绿色藤蔓中,半空中却诡异地凝聚着团乌云,倾泄的雨打到开垦的小块灵稻田里。
  沈继陵擦了鬓角的汗,准备去收拾旁边菜田的杂草。
  忽起了风,吹落了墙上的蔷薇,细碎花瓣飞到他的发梢上,枝叶摩擦的窸窣引得他回头望去。
  恍惚间,榆树下立着位清隽美人,如展开的画卷富有诗意。
  辛苦了。美人微弯唇瓣,和着暖阳惊艳了他贫瘠的世界。
  阿离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完。
  第45章 番外
  云清风淡,柔软的阳光像是棉花包裹住世间万物。
  秦离坐在打磨得圆滑的石凳之上,品茶观远山。
  他心情其实有些低落,可无人供他诉说,让他只能憋在心底,喟叹时呷了口香茗,冷幽的味道消去了些许郁闷。
  师兄?
  刚入门的师弟推开院门,陡然望见他,神色微惊后,礼貌地唤了声。
  他的伤春悲秋随着外人的出现,消失殆尽。
  邹师弟。秦离轻轻颔首。
  师兄,为何独坐此处?邹弃问。
  秦离再次长叹:你刚来,应是比较公正的。
  嗯?邹弃不明所以。
  秦离神色有些紧张:你觉得我怎么样?
  额邹弃懵了半会儿,斟酌了语气,挺好。
  秦离噎住:不是,我是想问他因方才不妥当的话急得冒汗,我这人就那么惹人讨厌吗?
  师兄,是?邹弃当以为他思春了,准被哪位姑娘拒绝心理难受着,想找自己吐吐苦水,师兄莫伤心,天涯何处无芳草,许是没遇到适合的人。
  我的嘴巴怕是废了,连话都说不明白。
  见他脸色红白相间,邹弃疑道:师兄?
  我告诉你吧。秦离不给人再脑补的机会,详细讲了自己所想的事。
  他下山采办时,遇见了位五音门的弟子,年龄相近身手也好,原是想结交一番,当时邹弃还未入门,衡阳门只他一个年轻人,着实无聊得很,想着交位朋友,日后常联系,打发打发时间。
  他主动向人释放善意,却遭无视不说,还被奚落,弄得他几天心情都不好了,搞不懂到底是自己的方法出了问题,还是他这个人令人讨厌,或是怎么也得有个原因吧。
  细细琢磨了很久,想不出头绪,既然不能做朋友,那就算了呗。
  又是一次下山,虽没撞见那人,却遇到了同是五音门的人。
  是位玉树临风的潇洒男子,男主不像是不知名门派的修士,而是世家里出来的公子。
  执一折扇,白衣如雪。
  和人起了冲突,处在包围圈里,应对自如。
  也是位高手。
  但白衣沾上了些灰尘,微小的失误险些造成了大错。
  秦离便出手帮了帮。
  这回,他收获了友情,男子是位顶顶温柔光明的人。
  关系还未得到进一步发展,谁知讨厌他的五音门弟子先是高兴地迎接男子,后望见了他瞬间沉了脸。
  秦离满脑子问号,他到底如何惹到人了?
  男子自然也看出来了两人是认识的,且互相似有什么矛盾。
  他想让自己的老朋友和新朋友,能友好相处,费了番力气想要解除两人的误会。
  可惜收效甚微。
  秦离终于没忍住询问对方为何对他如此嫌恶?
  对方朝他冷哼了一声,仍然不讲原因,只是每次都缠着男子,从不让他们单独相处,而只要秦离在,总会想方设法赶走他。
  次数多了,秦离也乏了,就想着算了吧。
  男子心有愧疚,他因为一些原因无法真正拒绝同门师弟的无理取闹,连累了秦离,让他下定了决心。
  秦离收到男子送与他的信物,是道别。
  男子受够了师弟的纠缠和控制欲,他打算远离师门,游遍天下。
  秦离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结局,捏着人交给他的信物,呆站了许久。
  他是不是不适合交朋友啊?交个朋友把人逼得远走他乡。
  太糟心了,面对找上门质问他的人,他没给好脸色地打发了,旋即灰溜溜地回了自家师门。
  苦水吐完,秦离心情好受不少。
  新入门的师弟也没有任何评价,一直安静地听着,最后替他添了茶。
  他突然觉得自己会和师弟成为很好的朋友。
  回到本是想成为生死相依的挚友,却成了道侣的时候。
  秦离看着从自己身上掉出来的玉佩,玉色上佳,莹润透亮。
  因为关于床笫频率是否减少的事,正和他对峙中的邹弃弯腰捡起,触手的感觉让邹弃目光微凝。
  那是常常把玩才能出现的手感。
  邹弃:成阙的信物?玉佩上刻了个成字。
  成阙便是那位与秦离交好的五音门弟子。
  嗯秦离有点怵现在面无表情的人,声音放得极轻。
  你竟随身留着刻了别的男人名字的玉佩。邹弃靠近面露心虚的人,手一伸揽住了人的腰,距离刹那变为无。
  他稍稍探身,就感受到人身上属于自己的气息。
  已经完全染上了他的记号。
  但是他不介意让记号加得更深。
  秦离细声惊呼,待他回神,已躺在柔软的床铺之中。
  甫一抬头,就映入深幽的眼里。
  他想悄悄拿过被子盖住自己,邹弃的眼神让他觉得自己仿佛什么也没穿。
  然而,阴影迅速覆身
  作者有话要说:  秦离是攻
  嗯
  天降玄门关,上界与下界共通,两界灵气相合,异象丛生,不见黑暗。
  秦离对外面的事一无所知,他只能待在目之所及的地方,整日无所事事。
  距醒来被关着日子,将将好半月。
  尽管房间内的设施齐具,但于他而言另类牢狱罢了。
  刻意制造出来的脚步声通知他沐浴的水已备好,他抬首睨向站立在远处的黑衣男子。
  他起身踏着稳定的步伐靠近,显出几分惊讶:孟桉?
  你为何会出现在此,你没在苍澜宗?
  黑衣男子认得秦离,当初的好感经过时间磨练化为了陌生,他不会背叛主人。
  你还记得乌桕山留在你身边的丹方吗?秦离并未抱多大期望,没有得到回应,他也仅仅是换了种冷淡的态度。
  短暂的沉默中,空气响起极细微的炸裂声。
  他的手腕猛然被攥住,后背抵上宽阔温暖的胸膛,来自另一人的气息,强势侵入他的五感。
  阿离,怎还是如此不乖呢?
  湿热的吐息擦过耳畔,微微躲闪换取对方的得寸进尺。
  当落入滚烫柔软的位置中,他咬了咬唇,勉强支撑想要瘫软的身体。
  我的人阿离还是不要打主意的好。沈继陵收紧环在秦离腰上的手,轻易就抱了起来,蕴含冰冷的眼神射向孟桉。
  而被看着的人血液从嘴角流落,转瞬隐没了身影。
  沈继陵目光又偏移到怀里,腔调怪异悠然:否则,我会生气的。
  你要带我去哪儿?秦离早已习惯男主的阴晴不定,面色镇定。
  阿离不是要沐浴吗?沈继陵含笑道,我现在也是染了满身风尘,不如共浴吧。
  脏。秦离。
  沈继陵:我不嫌弃。
  我嫌弃。秦离。
  阿离。沈继陵眸光暗沉,听话。
  秦离:如何才算是听话呢?
  让我开心就是听话。沈继陵挑起眉梢。
  前方冒着热气的浴池,颜色乳白,粉色的花瓣飘浮其中,煞是好看。
  阿离,需要我为你宽衣吗?
  秦离看着自己眼里的男主露出惯常见的假面:如果你能放我下来的话,我都可以自己做。
  阿离,不怕吗?沈继陵喉结滚动,重心下移,温柔地把人安置在平滑的大理石面。
  修长的手指捏住秦离的下颚,两人的距离拉近。
  不怕我办了你。
  我没有反抗之力。秦离垂眸,他的修为被压制,状态与凡人没什么不同。
  秦离懒得与人玩相对无言:还要沐浴吗?
  有时候,我真想沈继陵的声音渗着股狠劲,距离再次贴近,面前的人仍然无动于衷,即使唇瓣结合,最终只像是惩罚般地撕咬,却细致地舔舐了干净。
  你可以杀了我。秦离手抚上男主脸颊原来疤痕在的位置,有些事,我永远不会答应。
  沈继陵神色微顿,声线低沉:你的意愿对我不重要。
  秦离抿紧红肿的唇。
  你知道吗?沈继陵,你被带回来那日,你的师弟中了我的埋伏,他
  秦离瞳孔不可抑制地晃动了瞬。
  想了解结果吗?沈继陵最是厌恶他这般不咸不淡的模样,行动间透出些许粗暴,被我炼制成了傀儡。
  凝滞的气氛随着一丝流光坠落荡然无存。
  你居然为他哭?
  沈继陵想替人拭去泪水的手,因他的闪避顿住:你的长老和掌门死去,你没哭
  沈继陵。秦离,你骗我。
  是。
  秦离惊得瞪大了眼,他本是不愿相信的自欺欺人。
  我骗你。沈继陵,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他侧身。
  但我一定会杀了你师弟。
  无法扼制的嫉妒冲刷着他腐坏的内心,剜去表层的烂肉,里面仍是深灰色的臭肉。
  ...
  我饿了。虽然周围空无一人,秦离也确信监守此处的人听见了。
  他是被迫跟凡人样生活着,但本质是拥有元婴灵体的修士,他不会感到饥饿,而他提的要求却会被照办。
  只要能够满足,都会尽量满足。
  秦离的日子老实说挺好过的,除了无法随意外出,不曾短缺什么。
  是你送?他看见是熟悉的人,闲提了句。
  孟桉把食盒里的食物,一盘盘摆在桌上。
  秦离一直待在同个地方,少有人可说话的,遇见位认识的人,不禁开启了话匣子:你会说话吗?陪我聊聊天呗,不然我该哑巴了。
  请慢用。孟桉躬身。
  诶,你别走。秦离想拦,可以他目前的实力哪里拦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