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时间之前已经跟你们说过了,我再强调一遍。在东海大学举行,八点开始考。八点到九点二十是一试,九点四十到十二点十分是二试。”
说到这里,他重点看了一眼景辞:“不管什么情况,都不准提前交卷,听到了没有?”
景辞:“……”
景辞跟着其他同学一起应了一声:“听到了。”
“好了,我废话就不多说了。”赵老师正要做个总结语,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了一样,又道:“等等,还有一个事儿,差点忘了说。”
“明天你们起来的都早,食堂那个时候不开门。不要紧,学校管早餐,统一集合登上大巴之后,会发到你们手里。”
赵老师想了想,这次是真的没有需要叮嘱的地方了,大手一挥,放他们离开了。
“明早我在三楼楼道口等你,你大概几点出来?”走出教室后,周超问景辞。
景辞想了一下:“五点十分左右。”
周超一拍手:“我也差不多,咱们说好就五点十分碰面。”
景辞点头:“行。”
“那明早见。”
“明早见。”
回到教室之后,景辞没有和往常一样看书做题,而是拿出一个透明的文件袋,开始整理明天要带的文具。
赢骄放下笔问他:“你们明早几点集合?”
“五点半,”景辞把一块橡皮擦放到文件袋里,抬头道:“在教学二栋门前。”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学校还管早餐呢。”
赢骄看着他仿佛捡到宝的小模样,失笑:“这么开心,明天带不带手机?”
景辞也在想这个问题,闻言没有立刻回答。
“带着吧,”赢骄把他的文件袋拿过来,虽然知道景辞不会出错,仍旧一样一样地给他检查了一遍:“万一到时候找你有事儿呢,考试前别忘了放书包里就行。”
“好。”景辞点点头:“那我就带着。”
他想了想,叮嘱赢骄:“明天早自习和午休时间够用了,你把那套物理卷子做完,你这次考试物理错的有点多,我回来要检查的。”
“放心吧,”赢骄把文件袋拉上还给他,轻笑:“你布置的任务,下课不上厕所我也得完成啊。”
景辞把文件袋放进书包里,没理他,唇角却缓缓翘了起来。
第二天天刚还没亮,景辞就起来了,轻手轻脚地洗漱完毕之后,去楼道口跟周超汇合。两人一边说话,一边来到了教学二栋前面。
他们到的时候,楼前已经站了不少人。省实验雇的大巴车就停在旁边,引擎突突直响。
“不知道人什么能到齐,”周超揉着肚子抱怨:“有点饿了,咱们学校老师也是,非得人全来了才肯发早餐。”
景辞看了下时间,还差十分钟到五点半,安慰道:“应该快了,马上就集合了。”
周超叹了口气:“希望吧。”
景辞还想说点什么,肩膀忽然被拍了一下,他回过头,顿时愣住了。
“你……你怎么在这里?”
“来,”赢骄没回答他的话,将他拉到柱子后的避风处,从书包里拿出一个保温饭盒和一个保温杯:“别吃学校发的东西,不好吃,我给你带了。”
他打开保温饭盒,露出里面一个个冒着热气的小笼包:“吃吧,家里阿姨做的,很干净。有两种馅,一种是香菇鸡肉,还有一种是荠菜鲜肉。”
景辞抬头定定地看着他,小声问道:“你、你特意来给我送早餐吗?”
“也没有,”赢骄笑,见他不动,干脆自己伸手夹了一只小笼包送他嘴边:“张嘴,看我干什么?你第一次参加竞赛我怎么能不在场?”
“谢谢。”景辞心里暖融融的,他咬住小笼包,愧疚地看了那边的周超一眼。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不想把赢骄带的早餐分给别人了。
赢骄细看他的脸色,见他一连吃了好几个,估摸着挺合他的口味,放心了,拧开保温杯递上去:“喝点豆浆。”
景辞点头,接过杯子喝了一口。
赢骄家的阿姨手艺是真的好,小笼包做的鲜咸可口,豆浆也打的浓厚醇香。景辞还想再喝一口,却被赢骄阻止了。
“别喝太多,润润口就行了。”赢骄轻笑,凑到他耳边低声道:“省得考试的时候想上厕所。”
想起景辞那个不能剩东西的习惯,他又道:“放心,剩下的我喝,不会丢掉。”
怎么能让他吃自己的剩饭?
景辞脸颊发热,想让他把豆浆留着,等自己考完试回来再喝。结果还没等开口,赵老师就举着大喇叭喊道:“下面开始点名,从数学竞赛班开始。周超!江崇……”
“去吧。”赢骄把他手里的饭盒接过来,塞进自己的书包里,伸手抱了他一下,在他耳边低声道:“小同学,竞赛加油,祝心想事成,旗开得胜。”
景辞垂眸,僵硬了几秒钟之后渐渐放松,飞快地回抱了他一下,说了声谢谢,转身去了排队处。
上大巴的时候,景辞回头看了一眼,赢骄还站在原地。
他单手拎着书包,懒洋洋地倚着柱子。因为天色还有些暗,景辞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够看到,他的脸正对着自己的方向。
景辞的心口忽然凶猛地跳动了一下,他几步登上大巴车,站在车门口的最高处,对着赢骄挥了挥手。
赢骄一愣,随即也笑着举起了右手。
大巴车缓缓地开出学校,赢骄走进教室开始认真做物理卷子,而景辞,则正式开始了他的竞赛之路。
作者有话要说:给骄哥点面子,一百八十分钟是他最后的坚持。
第四十三章
七点十分, 省实验的大巴车到达东海大学。
七点半, 景辞把书包按照赵老师的吩咐,放在了大巴车里,只带着考试必备工具走进了考场。
八点整, 全国数学联赛预选赛一试正式开始。
拿到试卷之后,景辞先填上必要的学校姓名, 按照习惯把卷子从头到尾浏览了一遍,心中对这次考试的难度大致有了了解。
一试满分120分, 一般来说,难度只比高考稍高些。但景辞运气不大好,在解答题中发现了一道数论题。
数论题可以说是一试中的拦路虎了, 有不少选手看到数论会直接放弃, 把时间留给其他题。
相比考场上其他选手的愁眉苦脸,景辞还算镇定。数论对于他也是难点,却并不是不可以克服的。
他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拿起笔开始答题。只要留出的时间足够, 这道题他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做出来。
数学竞赛的时间很紧,虽然题量看起来不大,但因为题难, 相对应地耗费的时间也多。
景辞之前找过不少竞赛卷子做,心里早已对每一道题应该用多长时间有了数。他不慌不忙地做完填空题,跳过那道数论,先做其他解答题。
一试景辞答地很顺利,最后那道数论他完美地写上了答案。
但预选赛中, 最关键的不是一试,而是总分180分的二试。
二试虽然分数多,实际上就只有四道题。
每一道都是真真正正的难题,没有足够的实力,指望撞大运蒙对一道完全不可能。
来之前,赵老师已经跟他们说过。二试每一道题的分数都非常高,所以涉及到的解题步骤只要是正确的,都会给分,要求他们务必要把解题过程写完整了。
景辞牢记着这句话,思索了一会儿,拿起笔正准备在草纸上演算,太阳穴忽然毫无预兆的疼了起来。
这种感觉太熟悉了,熟悉到景辞瞬间就明白了这是来自于书中主角的恶意针对。
可之前明明只有在他见到乔安彦的时候才会疼,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样?
景辞脑子里刚刚想好的思路瞬间消失,他指尖发颤,闭了闭眼,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这一点疼不算什么,更疼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过。小时候被看上去和蔼可亲的副院长暗中用针扎、用脚踹,他一样坚持在孤儿院活了下来,还变成了孤儿院的骄傲。
没有什么事是他熬不过去的。
短暂的十八年人生中,景辞经历过抛弃、经历过暴力、经历过嘲弄、经历过许多正常人没经过的黑暗,以至于他从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了一个道理——
你的眼睛会欺骗你,你的耳朵会欺骗你。你的经验会欺骗你,你的想象力会欺骗你,但数学不会。
这么多年来,景辞努力读书,拼尽全力改变自己的命运,这个信念哪怕换个世界也依旧没有变。
数学是他最亲密的伙伴。
给他希望、给他信心、给他光明的未来,在他沮丧慌张的时候安慰他、陪着他。
他无法诉说的一切一切情绪,都能靠数学发泄出来。
没人能在他数学考试的时候捣乱,世界的主角也不行。
景辞缓缓呼出一口气,忍着锥心的头疼,重新开始读题。
这种针对性他暂时还不知道该怎么解决,但出成绩那天,其他人的关心能够缓解他头疼这一点,却给了他思路。
只要他一直往高处走,获得更多人的认同,是不是有一天乔安彦对他的牵制就会失效?
景辞艰难地在纸上画了一个立体几何图案,冷静下来继续想思路。
随着他的精神逐渐集中,头疼对他的影响也越来越小,到了最后,甚至已经可以忽略不计了。
而与此同时,十一班的教室里,乔安彦不敢置信地看着手机游戏界面,喃喃:“这、这是怎么回事?”
他同桌的脸上也同样满是震惊:“你今天怎么手气这么差?明明之前每次都能抽到奖品的,这次我们俩氪了那么多金,竟然什么都没抽到?!搞什么鬼啊!”
“谁知道。”乔安彦不耐烦地皱了下眉。
重生以后,他觉得越来越不顺了。
金手指时不时地失效就算了,现在就连随之而来的好运气都没有了。
他烦躁地将手机扔到桌洞里,一脸阴郁地趴了下去。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而在肉眼看不到的地方,乔安彦上辈子为了逆转人生,强行从别人身上掠夺过来的气运,正在一点点地消失。
东海大学里,景辞刚在答题纸上写下最后一个数字,交卷铃就响了。
两个监考老师立刻站起来,面色严肃地让他们停止答题,并用最快的速度将卷子收了上去。
景辞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跟随人群一起出了教室,来到了省实验的集合地点。
周超已经先他一步到了,正满脸的沮丧,一开口就是:“完了,我完了!题太难了,我觉得我连预选赛都通不过!”
“不会的。”景辞安慰他:“我也觉得难,你别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