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院 > 仙侠修真 > 和凡人成亲好难 > 和凡人成亲好难 第24节
  换作在天界,像黑无常这种爱打探上级心思、又口无遮拦的,迟早得被逐出仙班——怀疑封印有问题,不就等于怀疑酆都大帝本人在当中做了手脚吗?
  黎柳风并不介怀,只笑了笑道:“办法是一直有的,只是如今它终于找对了。”
  黑无常听得一头雾水:“啊?什么办法?”
  大人话里的“他(它)”是指鬼域尊神吗?
  纵然脑子不大好使,他也模模糊糊地感觉出来一种信号——似乎此次鬼域能与外界联通,
  是……是大人有意为之。
  瞬时间,他将枕在脑后的手放了下来,恢复了正正经经的走路姿势,斟酌后开了口,连带着声音也正经了几分:“大人……是打算对鬼域动手了吗?”
  黎柳风挑挑眉,不置可否。
  也一百年了,新账老账,就一起算算吧。
  ☆、第三十三回
  再说那秦公子回到家中之后, 满脑子都是福来客栈那位姑娘的一颦一笑, 说来也很奇怪, 在民间, 像她这样漂亮的女孩子也不是没有。可秦公子偏就觉得她相貌出尘, 还带着一种十分特别的气质, 让他不由得手心出汗,勉强才能维持住表面的镇定。
  简而言之,是心动的感觉。
  可惜那姑娘已名花有主,秦公子再心动也只能自己憋着,不过,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愣是睡不着, 总觉得有件事没有完成, 还要再去见那姑娘一面。
  对了,得提醒她,有人在打她那些小妖怪的主意。
  给自己找好了见她的理由, 前一秒还心灰意冷的秦公子瞬间“垂死病中惊坐起”,迅速地穿戴整齐,风也似的跑出了门。
  到了福来客栈,却发现大门紧闭, 原来客栈已打烊了。
  秦公子十分懊恼, 都说爱情让人头脑发昏,果然是如此——他这种夜猫子都已经在床上辗转反侧良久,那姑娘皮肤这么好, 一定是睡得很早的。
  初夏的夜晚,风吹来的时候带点凉意,秦公子立在客栈门前,觉得自己的身形十分萧索,很想放下长发,痴情地用手撑着柱子,摇头晃脑地吟上一句“求之不得,寤寐思服”——多了不行,他不会背。
  正当秦公子准备将这个想法付诸行动的时候,他察觉到头顶有一道视线,抬头一看,巧了,原来这楼上正对着阿絮姑娘的房间,有一只小纸人正探出头来往下看。
  那小纸人没有五官,看不出喜怒哀乐,这么一动不动地低着头,莫名有些呆呆的。
  秦公子不知道小纸人身后是不是站着它的主人,紧张得咽了口口水,朝它挥了挥手。
  那小纸人立马缩了回去,过了一会儿,秦公子又看到有一点白色从窗棱边沿露出来,继而一人一妖又对视上了。
  秦公子将自己的衣服摸了个遍,最终只找到一小块糖,他不确定小妖怪吃不吃这玩意儿,试探性地将糖捏在手里,朝它晃了晃。
  那小纸人扒住窗沿不肯下来,看来是警惕心很高,秦公子无奈地摇摇头,将糖放在了地上,道:“我走了之后,你下来吃吧,若是……算了。”
  若是那位姑娘方便,可否让我见她一面呢?
  这样想的时候,脑袋里又出现了白日那男子的面容,秦公子全身的汗毛齐齐起立,愣是没让他将这句话说出口。
  他转身离开,影子在月光下越拉越长,身形却越来越小,渐渐消失在街道尽头。
  这只小纸人——同伴一般都叫它小馋嘴,对食物从来眼睛尖嗅觉灵,立马就判断出了那个人留下的是一块桂花糖。
  它回头看了看阿絮姑娘和小伙伴们,大家都睡得正香,那么它若是趁机下去将糖拿上来,应该也没什么关系吧?
  那个人都走得很远了,大概不会像阿絮姑娘那样来逮它了。
  打定主意,小馋嘴立刻一跃而出,抱起桂花糖就跑,就在这时,它看见不远处的地上有一枚玉佩,在月光下绿莹莹的,特别漂亮。
  应该是刚才那个人落下的。
  小馋嘴看着手里的一大块桂花糖,咽了咽口水,它三两下爬回了房间,将桂花糖放在桌上,想了想不放心,又抓过一支笔,在一个小伙伴的身上写下“我出去送玉佩,马上就回来”。
  而后它恋恋不舍地看了桂花糖一眼,抱着玉佩跳出了窗户。
  ·
  “会不会是我昨天没点它们爱吃的菜,然后它们非常难过,就离家出走了?”池絮将下巴搁在桌子上,懊丧间又冒出一个新想法,“或者它们半夜里遇上了新的主人?”
  昨晚睡前,她还仔细地点过数量——小纸人们横七竖八地躺在窗下横塌上,不多不少,正好七个,怎么一觉醒来,却一个都不见了?
  也怪她近来睡觉总是很沉,什么动静都觉察不到。
  黎柳风替她倒了一杯热茶,道:“不会的,兴许是起得早,出去玩了。”
  池絮抬眼:“真的吗?”
  黎柳风:“嗯,阿絮若是不放心,我们现在下楼用过早饭,过后便出去找。”
  说是找小纸人,其实他是想带阿絮去一个地方。
  倒不是酆都大帝心冷如铁,自家的小傀儡丢了都不着急,而是他与小纸人之间有一种天生的联结,黎柳风知道它们现下十分安全,约莫是跑到哪个地方有点急事,更大的可能是某一只犯了错,其他人帮它擦/屁/股去了。
  不过也好,借着找人的由头,他可以比较自然地将阿絮带到那里去。
  ·
  两人走在街上,池絮有点歉疚:“不好意思呀,还要麻烦你跟我出来。”
  他们方才问过老板和店里的伙计,都没有得到什么结果,不过,对面店铺的老板说,因为他昨晚跟老婆吵架,心情太郁闷,便敞着窗吹了吹夜风,恰好看到有一只绿油油的小纸人从窗户里跳下去,沿着瓦片一溜儿跑远了。
  黎柳风便提议沿着对面老板说的方向,先找过去看看。
  “麻烦?怎么会?”黎柳风笑了笑,随即道:“阿絮,我们之间不要这么客气。”
  “啊,嗯。”池絮点头。
  也是,她蹭吃蹭住,提出缴租费还被驳了回来,麻烦他的还不够多吗?他可能都习惯了。
  不过……池絮偷偷看了黎柳风一眼,只见身边的男人眉眼深邃,气质卓然,表情一如既往地淡然,但依稀看得出有点……乐在其中?
  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不过池絮在月老殿里的时候,看过情人镜里人间情侣相偕散步的景象,无论男子还是女子,脸上都带着一点这种喜悦的表情——只不过黎柳风的格外淡,需要仔细瞧才能看得出一点端倪。
  她让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急忙捂住跳错了节奏的心口,头也不抬地跟上了黎柳风。
  黎柳风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微微勾起唇角一笑。
  原本以为自己的忍耐力足够好,自当放长线,钓大鱼,不差这么几天,可看到对方的防守这么薄弱,他又开始后悔自己下手太晚了,恨不得立刻将她揽进怀里才好。
  ·
  福来客栈对面的老板的话里,有一处很值得推敲,他说月色下,那是一只绿油油的小纸人。
  月光再怎么惨淡,也不会将白纸照出绿色,池絮估计要么是那只小纸人在绿色的东西里滚了一圈,要么就是它拿着一个绿色的东西,那东西的大小跟它的身形差不多。
  她将自己的想法说了,黎柳风较为支持后者,二人便一边询问路人,一边推敲那绿色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池絮想得入神,加之天生不是认路的材料,便索性全凭黎柳风带路,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站在一座桥边了。
  黎柳风解释道:“方才有个大婶说,看到这么小的一个纸人,往这边跑了。”
  “是吗?”池絮下意识地问了一句,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已经有好一会儿只看着黎柳风的身影走路了,更不要说去听旁人说了什么。
  黎柳风看着她,一脸淡然道:“嗯。”
  “那我们就过去吧!”池絮毫不怀疑,两人并肩便往桥上走去。
  过桥的时候,她光顾着走路,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手腕上的那一截红绳,正在发出微弱的红光,当然,她更不可能看见,在黎柳风袖子遮住的手腕上,也拴着一条一模一样的红绳。
  “你……什么事这么高兴呀?”池絮偏头道。
  黎柳风眼里笑意更甚:“这么明显吗?”
  池絮:“……”
  你看一下桥边,已经有好些小姑娘捂着心口晕过去了好不好。
  当然,她的脸上也有点发烧——怪不得玉皇大帝都一把年纪了,还要求神笔仙官给他画成俊眉星目的翩翩公子,无他,帅哥实在是太受欢迎了呀。
  两人下了桥,走出几步路,池絮发觉有点不太对劲。
  池絮小声道:“他们是不是都在看我们呀?”
  好像在发出善意的笑声,还在窃窃私语。
  黎柳风道:“是吗?”
  相处多日,池絮一听他的语气,就知道他对此时的状况了然,忙问:“为什么呀?你肯定知道!”
  话音刚落,一旁就有人替他回答了,那人作媒婆打扮,穿得非常喜庆,语气也很夸张:
  “哇,这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呀,瞧瞧多般配,如今又通过了月老的考验,今后一定会更加幸福的。不过,从真心桥上下去的小情侣呢,小吵小闹还是免不了,若是你们买了我的情人手链,就没有这个烦恼了,怎么样,来一条吗?这可是月老殿里流出来的,很灵的!”
  她说了一大堆,池絮只抓到了一个重点:“真心桥?”
  这看起来朴实无华,半点装饰没有,甚至连个名字也没写的桥,居然是传说中的真心桥?
  而看一旁的黎柳风,只是微微挑了挑眉,并没有很意外的样子。
  池絮反应过来,小心翼翼道:“你是不是故意带我来这里的呀?”
  她看向黎柳风,便恰好迎上了他的目光,池絮懵懵懂懂地跟他对视一小会儿,在他专注幽深的目光里,忽然好像明白了什么,心里乍然起了一丝小雀跃。
  她努力保持住自己的表情,认真道:“可是,我们还不是情侣呀,走这个桥应该不准确,也不作数吧……”
  黎柳风沉吟了一会儿,似乎这是一件大难题,末了提议道:“要不我们再走回去一趟?”
  池絮:“……”
  她不甚明白:“走回去跟刚才走过来有什么区别吗?”
  话问出口,她自己先明白过来——方才走过来的时候她蒙在鼓里,现在两人再走回去,她当然就不能装作不知道了……
  如果她答应跟黎柳风再走一次,岂不是约等于……
  黎柳风的声音含笑,很低很沉,明明还隔着一小段距离,却像凑在人的耳边低语似的:“你说呢?”
  ☆、第三十四回
  池絮自然面上发烧, 说不出话来。
  她想起自己下凡之前月老的那番叮嘱, 要找一个身世凄惨, 家境贫寒, 心地善良的男子成亲, 如今这位男子就在眼前, 且玉树临风,风趣文雅,远远超过了月老他老人家的期望值(也超过了池絮的期望值),按理来说,池絮此时应当“打蛇随棍上”,顺势将黎柳风诓骗,啊不, 带回天上给月老过目一番才是。
  可她心里还是有点犯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