箬竹摸着都烫手。
箬竹胆战心惊地去禀告了太后,太后又连忙吩咐了张太医过来。
张太医一直为沈扶雪调养身子,很了解沈扶雪的状况,由他诊治再合适不过。
张太医细细地诊了脉,沈扶雪只是单纯的受惊高热,按理只需服药,把烧渐渐退下去,也便好了。
只不过沈扶雪的体质实在太弱。
搁在旁人身上一剂药的事,沈扶雪却要好久才能好全。
喝下药后,沈扶雪是退了烧,但没过多久,又反复了起来,重新发起了热。
沈扶雪烧的昏睡在榻上,一动也不动。
太后很是担心,特意过来看望沈扶雪。
平时太后是能看出来小娘子身子比旁人稍弱的,不过并没什么太大的差别。
现下生了病,才叫人真正意识到了,沈扶雪的身子究竟有多差。
太后爱怜地看着沈扶雪,问张太医:“现在该怎么办?”
张太医思虑了片刻道:“现在没什么好的办法,只能按时喝药,仔细地养着,不再反复发烧,应当就无碍了。”
太后叹气,张太医都如此说了,看来只能先这么办了。
太后又示意盛嬷嬷,往济宁侯府里去个信儿,让沈家人别担心。
沈扶雪现在发着热,身子又这么弱,不能轻易挪动,只能先在宫里养着。
等沈扶雪好些,她再着人把沈扶雪送回去。
都交代完,太后才离开。
…
房间里满是苦涩的药味儿。
沈扶雪反复的发热、又退热,箬竹和几个小宫女眼睛也不敢错地照看着沈扶雪,生怕沈扶雪出什么意外。
正照看着沈扶雪时,陆时寒来了。
陆时寒穿着绯色的官袍,眉头紧紧皱着,显然是刚散朝就匆匆赶过来了。
箬竹示意几个小宫女,小宫女们头也没抬的退下了。
陆时寒坐在床榻边儿上看着沈扶雪。
榻上的沈扶雪脸色苍白,唇瓣也没了血色,纤细而又脆弱。
就连气息也格外的细弱,幽微到像是随时便会没了声息一样。
陆时寒觉得,沈扶雪好似会随时消失一样。
陆时寒闭了闭眼,半晌后才恢复往日的冷静:“她怎么样了?”
箬竹上前:“沈姑娘现在状况还好,已然退了烧,不过张太医说,沈姑娘估摸着等会儿还会发热,得继续喝药才是。”
箬竹说着有些迟疑:“只是……沈姑娘似是有些不愿意喝药。”
方才她们就是在喂沈扶雪喝药,可沈扶雪却很不配合,折腾了半晌也没喂进去。
陆时寒道:“把药拿来。”
“是。”
箬竹把热好的药碗递给陆时寒。
陆时寒抬手轻抚了下沈扶雪的脸颊:“浓浓,该起来喝药了。”
沈扶雪睡的不安稳,这会儿正是半梦半醒的时候。
听到“浓浓”二字后,沈扶雪竭力睁开了沉重的眼皮,是谁在叫她?
睁开眼睛,却也看不太清眼前人的轮廓。
陆时寒把药端到枕侧。
沈扶雪闻到了熟悉的苦药汁味儿。
沈扶雪摇头,她的声音因为生病而有些喑哑,不过还是甜软至极,像是在撒娇一样:“我不喝药,药太苦了。”
沈扶雪隐约间,仿佛回到了幼时。
哪有人天生愿意吃药,小时候的她总是偷偷地把药倒掉,因为药实在是太苦了。
是后来日益加重的病情,还有在家人的期盼下,她才逐渐懂事,开始心甘情愿地喝药。
陆时寒动作微顿。
在他印象里的小娘子,喝药时如同喝水一般简单,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可直到看到现在的沈扶雪,陆时寒才意识到,她只是不得不习惯而已。
陆时寒把药碗搁下,他没有硬逼着沈扶雪喝药,而是道:“那要怎样才愿意喝药?”
沈扶雪迷迷糊糊地道:“我想吃桃花糕。”
有了糕点,就不苦了,她就愿意喝药了。
陆时寒看向箬竹,箬竹很快就把桃花糕端来。
陆时寒舀了一勺药汁:“现在喝吧。”
沈扶雪小口小口地喝药,她漂亮挺翘的鼻尖微微皱了起来。
这药可真苦啊,不过她要坚持,坚持喝完药,就能吃到桃花糕了。
好容易把药喝完,陆时寒拿过一块桃花糕。
熟悉的甜软味道传来,沈扶雪蹙着的眉头都舒展开了些。
只不过沈扶雪尝了一口,就偏过了头,声音细细的:“这桃花糕都凉了,没那么好吃了。”
沈扶雪显然是有些嫌弃。
陆时寒耐心地道:“现在只有凉的,下次再给你准备刚出炉的,好不好?”
“好吧……”沈扶雪勉强同意了。
陆时寒一边喂沈扶雪,一边道:“慢点儿吃。”
陆时寒看着沈扶雪细白的脸颊,真是娇气极了。
吃过一块桃花糕,沈扶雪就没什么力气了,她又歪在枕头上睡着了。
陆时寒拿过丝帕,仔细地擦去沈扶雪嘴角的碎屑。
擦过碎屑后,陆时寒又换了一块新的丝帕。
方才喝药的时候,沈扶雪动作间难免会淌下一些药汁,脖颈的领口上不可避免地沾了些药渍。
陆时寒拿过丝帕,仔细地擦拭沈扶雪的领口。
动作轻柔到极致,半点儿都没影响到睡梦中的沈扶雪。
后面的箬竹看的心惊肉跳。
箬竹是知道陆时寒喜欢沈扶雪的,但看到陆时寒这般耐心细致地照顾沈扶雪,还是难免心惊。
箬竹从前一直以为陆时寒是喜欢沈扶雪的美貌,毕竟沈扶雪的容色世所罕见。
可现在看来,好像并没有这么简单。
箬竹低下头,不敢再看。
陆时寒还在擦拭药渍。
待确定把药渍擦净后,陆时寒才放下帕子。
领口不再湿漉漉的,睡梦中的沈扶雪似的也觉得舒服了些,睡得越发香甜,不再时不时地睁开眼四处看,纤长的睫毛也没有再乱颤了。
陆时寒又坐在床榻边坐了良久,确定沈扶雪没有惊醒后才起身。
箬竹候在一旁,见状道:“陆大人,您可有什么要吩咐奴婢的?”
陆时寒回头看了沈扶雪一眼,道:“照顾好她。”
箬竹行礼:“是。”
沈扶雪睡了长长的一觉,等她醒来时已经是傍晚了。
见沈扶雪醒来,箬竹喜出望外,连忙上前扶着沈扶雪坐起来。
一旁的小宫女又在沈扶雪身后垫了个迎枕。
靠在柔软的迎枕上,沈扶雪逐渐清醒过来。
箬竹道:“沈姑娘,您可算醒了,你都睡了大半日了。”
箬竹又问:“沈姑娘,您现在觉得如何,身子可还难受吗?”
沈扶雪浑身都没力气,不过她能察觉到她没再发热了,便道:“我现在还好,你不必担心。”
箬竹闻言松了口气,这便好。
正好,这会儿又到了该喝药的时候,小宫女把晾好的药端了上来。
箬竹接过药:“沈姑娘,这是张太医开的退热药,您先喝药吧。”
箬竹以为沈扶雪还会不配合,闹着要吃糕点。
没想到沈扶雪直接拿过药碗,一饮而尽,连眉头都没皱。
和白日昏睡时的那个小娘子判若两人。
箬竹随即恍然,是她糊涂了,这会儿沈扶雪已经清醒了。
箬竹接过空荡的药碗,道:“沈姑娘,您要不喝些水漱漱口?”
箬竹说完,却没有等到沈扶雪的回话。
箬竹抬眼,就见沈扶雪蹙着眉,似是有些出神的模样。
“沈姑娘,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