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小了一些，但风依旧大。
开着车，只有偶尔划过的雨线，让人误以为雨已经停了。
但等下了车，时不时打在脸上的冰凉却是实实在在告诉你雨还没停。
杨阳推开车子的门，对着徐妍说了句。
“老婆你去后备箱里拿东西，我遇到个高中同学。”
“嗯，好的。”
瞄了一眼在另一边车子旁站着人，徐妍感觉的确眼熟，点头应了一下。
和老婆打完招呼以后，杨阳径直走向站在旁边车子前透气的旭峰。
“旭峰你人都来了，不上去吗。”
“嗯？”
被忽然冒出来的杨阳吓一跳，旭峰下意识把手里的烟塞进一个铁罐里，盖上盖子。
“你们也来扫墓啊，这座陵园里埋的好像都是意外去世的人，不会……”
“以前也没见你这么不会说话。”杨阳拍拍旭峰的肩膀，“我是和老婆过来祭拜她的高中同学。”
“这样啊。”旭峰了然，“我也是被拉壮丁，给人当司机。”
“女朋友？”
“不，我哪有这个福气。”
旭峰尴尬地笑了一下，正想摸一根烟给杨阳，忽然想起他不抽烟，也就收回了手。
“不是女朋友，是谁？”
“是老板的……就是我们的老板。”
一阵风吹过，陵园周围的树木枝叶摇晃，沙沙作响。
在陵园的台阶前，徐妍提着水果篮子，自己怀里抱着百合花，对着杨阳喊道：
“老公你好了没有。”
“马上就来。”
伸着脖子回了一句，杨阳拍拍旭峰的肩膀。
“走了，有事就联系我。”
“好，去吧，别让你老婆等急了。”
旭峰点点头，摸了一下放烟的口袋，最后还是收回了手，继续望向远处欣欣向荣的田野。
草木一岁一枯荣，清明节的风还是有些冷。
明年清明节，还是老实放假在家里休息吧，别被人在抓壮丁了。
在车外透完气以后，旭峰回到车子里，驾驶座的车窗，看向在爬台阶的杨阳和徐妍。
陵园是修建的，杨阳和徐妍一路上来。
除了台阶上一些落叶，少些许岁月的痕迹。
就像旭峰说的一样，这座陵园埋葬的都是意外身故的年轻人，也许正因为如此，陵园周围种的都是一些四季常青的植物。
让整座陵园不像是墓园，更像是一个深山庄园，住着已故的人。
风里还夹杂着几点雨滴，杨阳站在风吹来的方向，帮徐妍挡住些许雨水。
看着她怀里在风中摇曳的百合花，杨阳不由有些好奇。
“我说老婆，你为什么不买白菊，要买百合花？”
“佳佳喜欢这种花，因为百合象征着纯洁。”
摸着怀里的花，徐妍脸上浮现一丝缅怀。
“那你喜欢什么花，我有空买给你。”
“我喜欢的花啊，貌似没有，你就不用费心了。”
“那我每种买一点，让给你选好了。”
“到底我是你老婆，还是花店老板是你老婆，这么照顾她。”
伴着清冷的风，杨阳和老婆闲聊，走进了陵园的大门。
有好前面一排的墓碑都是空着的，穿着清凉的林莹莹站在上面的一个墓碑前。
似乎正在和林佳佳聊着天，看见两个人来了，抬脚迎上去。
“我跟姐姐正提到你们，你们刚好就来了。”
“其实路程有点远，不然能早来一点，不用让你等我们。”
“也没等，我每年过来就会跟姐姐聊一会天。”
林莹莹带着徐妍和杨阳来到林佳佳的墓碑前，杨阳也没有像去祭拜爷爷奶奶一样带什么纸钱，带了点水果，就像看望生病的朋友一般。
和林莹莹聊了几句后，徐妍把手里的百合花放到墓碑前。
“佳佳，我来看你了。”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过了好几年了，一直没什么机会来看你，真对不起。”
“到现在，我还记得和你在寝室一起躲在被窝里看小说的日子，就像昨天一样。”
“若是你还活着就好了，人生其实没有放不下的，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老公你过来一下。”
徐妍招招手，把正研究陵园附近树木的杨阳叫回来。
牵着老公的手，徐妍继续说道：
“我已经找到属于我的幸福了，虽然曲折一些，但命运对我还算不错。”
徐妍仰头看了一下杨阳，让他会错意，以为老婆是要他亲她。
刚要凑过去，却被徐妍躲开了。
“所以你不用为我担心，下一次说不定，我会带着我们的孩子来看你。”
“你做孩子们的干妈好不好，这样你也不会留下遗憾了。”
“可能要等久一点，孩子们长大需要时间。”
说着说着徐妍仿佛回到了过去，开始和闺蜜分享起老公小时候的事情。
杨阳在一旁有些尴尬，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林莹莹。
林莹莹只是礼貌地微笑了一下，他也只能眼观鼻，鼻观嘴，当作没听到。
等离开陵园时候，才吐槽老婆。
“你怎么什么事情都往外抖啊。”
“佳佳又不是那种会乱说话的人。”
“……”
两个人离开了，鲜花和水果篮都被留下了。
林莹莹羡慕地看着两个人，回到墓碑前，帮忙收拾东西。
“姐，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你最好的朋友也过得很好。”
“花给你留这里了，水果就当我辛苦费，先带走了。”
嘴上这么说着，林莹莹从水果篮里拿出来一个橘子剥开，塞了一瓣到嘴里。
橘子不错，很甜而且不腻人。
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林莹莹提着篮子，带上她带来东西，往山下走。
发现杨阳和徐妍已经走了，只有留下被她拉来的壮丁还在这车里坐着。
敲敲车窗玻璃。
旭峰发现林莹莹下来了，收起了手机。
“林总，我们现在可以回去了？”
“都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叫我林总。”
“那叫什么？”
“漂亮的小姐姐。”
“……”
旭峰很无语，自己都比林莹莹大上两岁多，是什么给她的自信让他叫她小姐姐。
“真不禁逗，跟我姐姐一个模样。”
林莹莹吐槽了一下，车后座的门，把所有的东西放到后座上，自己也跟着坐进去。
“走吧，回市里，明天还要上班。”
“好。”
车子转向往离开陵园的方向开去。
远远的旭峰还能看到另一个方向，好像是杨阳和徐妍的车子，正往村子方向开去。
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车后座的林莹莹。
“林……漂亮的小姐姐，你是回家还是回市里。”
“噗！”林莹莹忍俊不禁，“算了，你还是叫我林莹莹吧，回市里……对了你要不要吃橘子，这个橘子味道不错。”
“不用了，我要开车。”
“行吧，不过你陪我来一趟，也不能你空手回去，这个水果篮是我姐姐朋友给她的，等会你走的时候，带走吧。”
“额，谢谢。”
吃自己领导已故姐姐的祭品，旭峰心里莫名有种奇怪的感觉，但也找不到推辞的理由，点头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