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离手上还带着刚才玩蚂蚁的灰,就这样抓上了微巳那做工不凡、一尘不染的星君衣袖,被蒹葭骂突兀的大眼中水汽凝聚,看起来颇有些可怜巴巴。
一看就觉得她受了很多委屈。
微巳匆匆而出就见到刚才她被欺凌的场面,当下也不疑有他,广袖一动将她藏在身后遮掩,一颗心都揉得皱皱巴巴。
要不是他来得及时,恐怕刚才那一巴掌已经落在了襄离的身上,且在自己不在的时候,蒹葭还不知道对她做了什么。
这样一想,微巳看蒹葭的眼神更冷。
蒹葭恃宠骄横跋扈不是一天两天,更是看不惯与自己亲近的女孩,就连侍女多看了自己几眼,都会被她借口惩罚。
襄离在身后抓着他的袖子,声音又小又委屈,“师父,我不是故意骂她的,是她先骂我的。”
“我知道了。”微巳淡淡道。
蒹葭本想先发制人,先说这个丫头无礼,反正那个丫头看起来直愣愣的也不会怎么辩解,谁知道被这个臭丫头反将一军。
刚才还硬气的不行的人,到了微巳面前突然就变成了软绵绵一团。
偏偏微巳看起来还很吃这一套,果然就像母后说的一样,男人都喜欢保护柔弱。
这个泥猴子太太太心机了!
蒹葭暗暗咬牙,却不想在微巳面前留下坏印象,只好纡尊降贵的说软话,“微巳哥哥,是我不好,你不要不理我,我刚才只是气急了,我给她道歉还不行吗?”
“嗯。”微巳眼神一动,应了下来。
嗯??!蒹葭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头,她刚才只是为了让微巳消气随便说说,没想到微巳真的答应。
我堂堂公主……蒹葭咬了咬牙,还是低声说道,“对不起。”
微巳这才面色渐渐和缓,“殿下多礼了,在下还要带徒儿回去,失陪了。”
话音刚落便带着襄离回到车上,再也没有多看蒹葭一眼。
马车绝尘,渐行渐远。
留下精心打扮了一番的蒹葭在原地气得跳脚,她好不容易打听着今天微巳来这里,正想着制造机会偶遇,没想到一番苦心全都泡了汤。
都怪那个臭丫头!她暗暗记下仇来。
车上的微巳却在检查襄离有没有受别的伤。
修长手指翻来覆去,“哪里疼?”
“屁|股。”襄离老实回答。
微巳的手顿时停下,一头雾水的说道,“蒹葭公主还打你的屁|股了?”嘶,蒹葭好歹也是公主,不会做出这种事吧?
襄离捂着自己的屁|股颇有些不好意思,“她就是推了一下,我……我自己摔的。”
微巳回忆了一下事发现场,想到了那块用来垫脚的石头,似乎猜到了小徒弟的心思,顿时哭笑不得,“输人不输阵,你倒是好心思。”
“呃……师父,你知道我跟蒹葭吵架的事情啦?”襄离脖子一缩。
微巳眉梢微动,“你还敢说,恐怕我不在的时候你吵得很来劲吧?怎么我一来你那窜天的火焰就矮了半截?”
事情过去已经有了一会儿,襄离的性子自己也不是不了解,稍微一琢磨便能知道其中一二。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襄离也觉得很奇怪,“我本来一点也不害怕,一点也不觉得委屈,可是师父一来,我就觉得眼睛热热的……”
微巳闻言忽然拍了拍她的头,他怎么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襄离现在还是一个孩子,再坚强的孩子,到了自己依赖的人身边,也会不自觉的释放自己的柔弱。
襄离确实是歪打正着,不过却意外地发现这个方法十分奏效。
好像自己可怜巴巴的处于弱势的时候,师父连说话的声音都会放轻几分。
唔,这是什么原理,感觉好像很好用。
小小的鲛人心思活跃眼珠乱转,看得微巳一巴掌拍了上去,“想什么呢?都快偷笑出声了。”
襄离赶紧遮掩自己发现的秘密,“没什么没什么,师父,我们到了!”
她三步两步就跳下了车,逃也似的进了屋子里。
那活泼的背影宛如一只扑蝴蝶的狸猫,跑得也快,仿佛自己天生就长的是两只脚而不是尾巴一样。
看得微巳在身后直皱眉:这家伙真的是以优雅、美丽而闻名九州的鲛人吗?自己真的不是被黑心老板骗了买了个赝品吧?
皇宫之中。
华贵的马车缓缓停下,那浑身金玉的蒹葭公主便气冲冲的回了殿内。
“殿下,殿下。”身后的侍女一路喊着,却始终追不上她的背影。
“别烦我。”蒹葭公主烦躁回到自己的房间,将昂贵的摆设、瓷器一股脑的都摔在地上。
“气死我了,都怪那个小贱|人,让我在微巳哥哥面前出了这么大的丑。”蒹葭的鬓发散乱一团,一根金钗都随着她剧烈的动作而跌落在地。
一只布着皱纹的手捡起那支金钗放到桌子上,语气和蔼,“是谁惹我们尊贵的蒹葭殿下生气了?”
说话的是一个看上去年逾不惑的老妇人,头发花白可依旧姿态有度。
“姚嬷嬷。”蒹葭一头扑进自己的奶嬷嬷的怀里,抱怨的讲了一遍今日发生的事情。
“气死我了,凭什么那样一个丑丫头都可以当微巳哥哥的徒弟,而他却不肯收下我!我究竟哪里比不上那个丑丫头!”蒹葭怒道。
微巳收下秋屏,是因为秋屏是他一位故去忘年交的女儿,可这个丫头又算什么?
姚嬷嬷拍了拍蒹葭的脊背,脸上似笑非笑,“我们殿下为什么要受这样的委屈,殿下不喜欢,除去就是。”
蒹葭抬起头来,“你以为我不想,可是那丫头是微巳哥哥的徒弟,今天我跟她又起了冲突,还被微巳哥哥看见了,如果她出了什么事,微巳哥哥肯定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我。”
姚嬷嬷给她整理着鬓发,“你这孩子,除去并不一定要杀人。”
“嬷嬷的意思是?”蒹葭跃跃欲试的问道。
“如果这个孩子自己走丢了,天璇君又怪得了谁呢?”那张和蔼的脸上依旧挂着笑容,可是此时却显得如此阴霾,“如果殿下信得过我,就交给我去办。”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