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放亮,一丝晨曦朦胧间,秋风轻送,许许生烟。军营之中,火头军开始准备早饭,那公子一夜不得好眠,近来事儿多,颇烦,不到五更天便起来了,他放心不下韩晓虎之事。昨晚听军医说,小鬼只受皮外伤,并无甚么大碍,可不知为何,他心中一直有股不安预感。
尤其是当方剑虹陈述韩晓虎好身手之时,居然以快剑杀了童贯,心想:“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小虎从不曾习武,他乃书香门第,更手无缚鸡之力。”但听方剑虹的说辞,知道小鬼的武功怪异,仿佛与方不相上下,能从一个武功一流的高手面前,不露丝毫痕迹将剑夺了,试想一下,这得须多高的造诣才行。
他当真想不透,就算韩府以前有护院肯偷偷教他武功,但韩府的护院,此公子都曾见过,只是一些懂粗浅拳脚,且力气又大的人罢了,并无高人。左思右想,不得其果,这时他轻坐榻畔,瞧着熟睡的小虎,想到了柳宗元,甚至是小时候的自己。
这两个小孩,和以前的自己,性格都实在太像了,一样的好强,一样的不肯认输。如今更不知柳宗元到底回来了没有,自从撞上方剑虹之后,此子总是我行我素,爱出现的时候出现,不爱出现的时候,就不搭理人,此等心思当真难猜。
想得入神,连韩晓虎醒转亦是不觉。那小鬼迷迷糊糊中抬起眼皮,一双招子泛着几丝疑惑,欲撑起身子,又觉脑袋头痛欲裂,小手急捂着,喘息道:“梁......大......大哥,这是甚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公子回神,心喜:“你醒啦!别动,你脖子上有伤,千万别碰到了,快躺下!”俯身轻轻按着他,不让此子乱动。
韩晓虎脑袋疼痛难耐,只说:“甚么伤不伤的,我的头很痛,倒是真的!”双目眯离,一脸痛苦之色,公子焦急:“怎会这样呢?”一探额头,嘀咕:“没发烧啊?”岂知韩晓虎苦难之中,招子忽睁,一双眸子闪着亮亮的绿色,变得特别诡异。
他一咬牙,脸现凶恶之色,狠狠一怒,顿把公子推倒于地上。公子猝不及防,更料不到此子力气居然如此之大,被他一推之下,身不由己滚下榻来。他那双小手一抓触胸口,更觉气海翻腾,如今倒在地上,五脏六腑仍是有些难受。
公子想不透,暗提一股真气运息,这才觉得稍微好了一些。如此已让他骇浪不已,更不曾想到,榻上的小鬼身子一翻,即跳下榻来,其身手矫健,可不似一个完全不会武功的孩子。韩晓虎双目一瞪,嘴角咧邪,凶相神煞可怖之极。
那公子心惊:“入魔了么?”急唤他名字:“小虎,小虎!”此子不闻,仿佛着魔了一般,咭哼哼向公子抓下,公子奈何身子一侧,向旁即刻滚去。此子一抓之下,势道凶猛,力大之极,堪如排山倒海,指尖划去沾上地毯,登时入土三分。
他一招不中,更见凶恶,抬头一横,嘶牙咧嘴怒瞪,手一起,顿把那一块地毯扯了起来。此子双手一搓,就把那地毯撕开一个大窟窿。公子慢慢站起身来,瞧得这番情景,心下一动,已然想到小虎一定是中了老贼的奸计,成了傀儡替其行凶。
以前这种事儿也不是没有过,一时情急,又叫一声:“小虎,你别激动,先吸口气!”不料此子不听,完全迷失了本性,绿眼睛一瞪,凶恶杀来。公子奈何,只能身法先避,他有私心,不欲伤小鬼分毫,有了这层顾忌,更不敢还手。
他一面躲闪,一面思策,那韩晓虎嚎声如雷,出手速快,力气又大的惊人。公子虽有步法招架,但好几次都是险里求生,也不知何故,韩晓虎每出一招,力气便增一分,速度也猛一分,疾风刮得帐篷喇喇作响,有好几次险险欲塌。
公子心道:“奇了,这到底是甚么药物,可以令一个完全不会武之人,有此等神力!”砰的一声,分神间,那小鬼将一根柱子掀了起来,那帐篷顿塌,公子顾不了许多,着身一滚,从缝隙滚到外面。
一阵轰响之后,公子站起身来,瞥眼时,只见塌下帐篷之中顶起一物。忽然又闻响一声,此物忿怒,号叫甚烈,那些帐幔分碎,韩晓虎从中跳出,一见公子,又恶狠狠扑上去。公子奈何,只得展开手脚相对。
如此大的事儿,早惊动了三军,近旁的帐篷分涌出人来。刘进跑在前头,看见兄长和一人战成一团,此人个不高,应乃孩童,披头散发,可是身手矫健,心生奇怪:“此人到底是谁?小小年纪怎可以接下二哥的招数,而且越战越勇。”他可不知此乃公子手下留情之故。
斗了半响,有人瞧清了小童面貌,惊叫:“那不是韩晓虎吗?”刘进唧哝:“小虎,他怎么会武功?”觉得事有蹊跷,岂知这时,忽见一条人影闯入,也不知他使了个甚么手段,听得闷哼一声,那韩晓虎竟软倒在了地上。
公子大怒:“你怎么能伤他?”此人是段誉,他淡淡地道:“我只是点了他的穴道而已,你难道看不出来吗,真是关心则乱!”公子一怔,这时众人上前,争先询问到底发生了甚么事,对韩晓虎会武一事,大伙都比较好奇。
那公子不睬众人,急抱起韩晓虎走回自己的营帐,安置在榻上,好事者虽跟随,主帅的营帐却不敢擅闯,只有段誉、段正淳、四护卫、四姝、高侯爷、仲逍遥、木婉清、方剑虹、苏坦妹等人敢进。这公子焦躁,急传来军医。
那老军医听宣,速速赶来,坐于榻前,又搭脉搏,诊治了一番,沉吟:“奇哉,怪了......”此等口气,更令人担忧,公子性急,一把拽住他道:“怎样了?”军医惶恐,离座答道:“殿下,此人似乎服食了迷魂一类的药物,以至于心智丧失,迷了本性。”
逍遥闻言,大惊:“迷魂......”公子瞥了他一眼,此人尴尬,便不再说,公子道:“这个我知道,请问可有解救之法?”军医沉吟片刻,说道:“此人中毒极深,恐怕......”公子急问:“恐怕甚么?”军医低声道:“恐怕只有下药之人,才知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