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体纯上前劝李来亨不要生气,尔后转身对郝摇旗道:“老郝,你是不是铁了心要拥韩王监国,要那样的话,咱们可和你走不到一块,你不是想就此散伙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贺珍起身道:“老刘,老郝不是那个意思,什么散不散伙的,咱们忠贞营熬了这么多年,兄弟们哪次不是相互照应着,再困难的时候兄弟们也没想着散伙,你说这话就没意思了....老郝的想法实际也没啥不对的,太平军真要拥了唐王监国,那唐王日后做了天子,肯定把他太平军当嫡系看,咱们这些人在他唐王眼里也是可有可无,不见得能比永历对咱多上心。”
“要是咱们拥了韩王,那可就不同了。你们想啊,韩王是咱们拥立的,他能不依仗咱们?”塔天宝也跟着说道,他之所以答应郝摇旗一块拥韩王,便是看中这韩王上位后他们能够得到的好处要比唐王那多。
刘体纯摇了摇头,道:“拥了韩王,咱们和太平军就得翻脸,清军出来的话,咱们怎么弄?眼下各家实力都扩大了,可能打的还是那些老弟兄,各位手头又有多少老弟兄?湖广这些清军不经咱们打,云贵的清军也不经咱们打了?做什么事前都动动脑子,拥韩王的好处,我刘二虎也清楚,可这韩王咱们真拥得了么?万一湖广立不住,弟兄们又往哪去?难道还回夔东去受罪么?”
“清军真来,咱们多是陕西汉,人熟地熟,大不了打回陕西老家,学当年闯王一样和鞑子周旋呗。”
说话的是贺珍之子贺道宁,年方25岁,和其老子贺珍一样,也是个马上的厮杀汉,为人颇是豪爽,在顺军余部第三代中算是个领头人物,仅次于名义共主李来亨。
不想,贺道宁这话却让忠贞营众人都不说话,摇黄十三家那些土寇也不吱声,忠贞营这帮家伙多是陕西的,他们可不是。要是这些顺军余部真按贺道宁的说法回陕西,摇黄这些土寇可是撑不了湖广的局面,所以他们对贺道宁这话可是紧张的很。
“回陕西?”
永历册封的新化伯冯启凤也是陕西出来的,按理人哪个不思乡的,不过他却是叹口气对贺道宁道:“大侄子,咱老家可是个穷地方,崇祯年间十年九旱,一遇灾年,乡亲们就带着婆姨担着娃子乞活,就这也活不下去。当年我和你爹他们就是因为在老家活不下去,这才跟着闯王爷造崇祯爷的反,这一晃也二三十年了,老家那边来来往往的过兵,天灾人祸,这才几年光景,老家就能变好了?真按大侄子说的,咱们这帮老骨头领着你们回老家去也行,问题是咱们回去了吃啥喝啥?难不成喝老家的西北风不成?”
“道宁这也是随口一说,大伙不必跟他一般见识,这小崽子翅膀还没硬,能有多少见识。”
贺珍笑着打了个哈哈,示意贺道宁不要乱插嘴。贺道宁也知道自己失言,只得讪讪的退到父亲后边去。郝摇旗手下的挂印总兵马进玉笑着拉他到身边坐,贺道宁不想坐,却被马进玉硬按了下来。
“不管你们怎么说,反正拥韩王我是不同意的。”
李来亨闷声说完,一屁股坐下。他是闯王李自成的侄儿李过的养子,当年舅爷高一功和养父决定联明抗清后才在军中崭露头角。李过在南宁病死后遗言其部都归李来亨统领,永历朝廷又册封他为临国公,所以不管是按顺军的传承还是按明朝的册封,李来亨都是忠贞营名义上的统帅。但仅仅是名义上的,若真是实际统帅,李来亨大可一言而决是否拥唐,而不是和潘应龙、洪育鳌、刘体纯、袁宗第他们联名给各家头领派信,共商大事了。
“小老虎不答应,老郝他们又想拥韩王,这事昨弄?”
马腾云犯愁了,也有些担心郝摇旗他们会不会因这事拉杆子出走,真要这样,好不容易因太平军解救变好的局面又要坏了。
“潘公公、洪部院,你们昨说?”
忠贞营的意见不合让武大定感到这事怕是麻烦了,所以他想问问潘应龙和洪育鳌的意见,毕竟二人一个是监军太监,一个是部院大臣,永历虽然跑了,可他们在忠贞营中也不是一点份量也没有。二人要是能有个明确的意思,忠贞营这帮人怕也能听上一听。忠贞营要是达成一致意见,摇黄这边也就好办了。武大定打内心里可是不愿意再发生什么内讧的。
“我们?”
潘应龙怔了一怔,看了眼洪育鳌,想了想,实话实说道:“咱家是皇爷派来忠贞营监军的,眼下皇爷虽然暂避缅邦,但只要皇爷在一天,咱家便是忠于皇爷的。”
众人闻言,又是一番表情,潘公公话说的再明白不过,他那是仍要奉永历为主,不支持拥唐,更不支持拥韩的。
潘应龙当众表明态度,洪育鳌便也直言他是支持拥唐王监国的。这一说,在座众家首领更是哗然一片,闹半天,这两位主持大会的也是各执一见。
刘体纯发愁了,潘公公和洪部院这一表态,无疑让事情变得更复杂,而偏偏在座这么多人,没有一个能一言而决。难不成这会就开不下去了?
袁宗第和刘体纯暗暗商量几句,想着是不是先行休会,然后找郝摇旗、塔天宝和贺珍商量,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他们不要再提什么拥韩王,而至于是否拥唐王,则看摇黄十三家怎么说。要是袁韬和武大定能达成统一意见,那这会便给定下。不拥唐就仍奉永历,免得自家兄弟再为这事争执。
二人计定,便要将想法告诉潘应龙和洪育鳌,由二位出面暂时休会,不想摇黄十三家那边的呼九思却突然叫了一声:“这么大的事,文督师昨说?”
“对啊,文督师昨说?”
呼九思说到文督师,众家头领立时闹哄哄的问起来,论起在众家头领心目中的威望,文督师可不在洪部院之下。
李来亨却是面露伤感,对众人道:“重庆一役后,督师就染了病,我们从夔东出来时,督师尚在养病,为了让他老人家好生养病,天子弃国的消息我们便没敢告诉他,免得督师病情因此加重。”
“这倒也是,督师毕竟七十来岁的人了,要是知道皇帝跑了,怕是病情真会加重。”
众人唏嘘一番,言语中对文督师都是十分敬重。见状,潘应龙和洪育鳌也有些可惜,要是文督师不病重,由他来主持大会,恐怕这会也不会开成这样。
“既然文督师那边没法定夺,那老夫人那什么意思?”发话的是荆国公王光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