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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南王府外,周士相亲自督战,誓要拿下这座广州城最后的清军据点。
太平军进城突然,留守城中的平南藩下3个牛录汉军还没弄明白发生何事,军营外就传来了太平军的喊杀声。
太平军刚刚全歼哈哈木的满州大队,又杀进了广州城,从上到下士气之盛远比汉军可比,可用骄狂来形容他们。冲在最前面的太平军为了抢时间,甚至对着那些挡道的百姓和汉军家眷砍杀起来,硬是砍出一条血路冲向了汉军大营。
汉军猝不及防,大营很快就被太平军攻破,留营的副都统秦国成慌乱中纠合起数百人且战且退,最终被太平军逼入不远处的平南王府。
平南王府内的侍卫和本家兵约摸有三百余人,他们的职责是保护王府安全。
城中乱起的时候,正与总督李率泰议事的尚可喜虽然立即发下令箭命藩下汉军出营弹压乱事,但已是迟了一步,等到大营的汉军被太平军从营中赶出逼入王府后,尚可喜才知道大事不妙,他已经失去了对广州城的掌控。
李率泰也惊得说不出话,怎么也想不明白太平军怎么从三路大军围剿之下跑到广州来的,又是怎么进的城。
想到妻子还在总督衙门,李率泰便求尚可喜派人给他回去救人,尚可喜答应了他,调了数十名本家兵给他,奈何平南王府已被太平军团团包围,李率泰根本无路可走。
“打破王府,活捉尚可喜!”
“打破王府,活捉尚可喜!”
外面到处都是太平军的喊叫声,李率泰骇然,和师爷桂永智相对无语,二人俱是在哆嗦着:天塌了,天塌了!
尚可喜也是脸色难看,却仍在下人的服侍下披上了甲衣,按着胯间长刀一声不吭的抬步走了出去指挥御敌。他可以失败,但他必须战斗到最后,他绝不会就这样看着太平军攻破他的王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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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士相已知管天水攻克了总督衙门,虽然没有捉到李率泰,但却捉住了他老婆额恩哲——那个爱新觉罗家的格格。
洪承畴儿子洪士铭的落网让周士相有意外之喜,传令管天水一定要将这二人看牢了,另让管天水马上组织人手肃清街面,即刻起广州城立即戒严,任何人都不能在外行走。此举便是要避免百姓无谓的伤亡,夺取广州城已定成定局,周士相不想再让无辜的百姓流血下去。
初入城时为了制造城中恐慌,有利于太平军迅速夺取全城,百姓死伤再所难免,现在却是要安定民心,着手善后。太平军是大明的兵马,不是满清的军队,城中的百姓有一大半是汉人,周士相是不可能让太平军和清军一样在广州制造第二次屠城的。
靖南王府并没有多少守卫力量,耿继茂是倾巢而出,所以姜樊带了2卫600兵去打,周士相完全放心。如果这样都拿不下靖南王府,姜樊也好,那600兵也好,统统都可以自个抹了脖子!他周士相不要这样的废物!
邵九公和铁毅已经抢占关闭了各处城门,现在的广州城就是一个铁笼子,关住了太平军的同时,也将清军围得死死,他们已是瓮中之鳖。
现在就剩平南王府和满城了。
拿下了平南王府,广州的局面便彻底定了,满城的那帮满州老弱妇孺不足为虑。
瞎子李在满城下面望着上面的满州老梆子直跳脚,可是大帅却不给他派兵,只让他领人守在外面,这可把瞎子李急坏了,扛着大铁锤在城下直叫嚷,要和上面的满州老梆子单挑,大有常山李瞎子在此,谁人敢战的味道。不过那些满州老梆子的箭射得还真准,瞎子李几次上前想叫嚣两句,都被对方的箭枝逼退。城头上那个射箭的满州老梆子也没好到哪里去,射了几箭后就累得气喘吁吁,老骨头都好像要散了般。
苏纳带着几个满州兵在城中大肆砍杀制造混乱后也来到了满城,但他没有马上露面,而是躲得远远的看着瞎子李在城下骂娘。
望着城墙上的那些满州老人,苏纳觉得自己的脸很烫,手下的几个满州兵也都感到愧疚难安。但他们仍在思索着如何夺下满城,如何保下自己的妻儿老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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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南王府就是原先的绍武行宫,绍武行宫又是从原先的广东总督衙门改建而来,所以院墙修得极高。退入平南王府的几百汉军和王府内的侍卫本家兵拼死抵抗着,太平军一时未能攻破大门。
尚可喜藩下的汉军都是配得火器,他们在王府院墙后面支起了不少梯子,顺着梯子爬上院墙对着太平军放铳,一时之间太平军无法迫近王府。
亲兵营从周围的民宅中搜集了不少火油,想火烧平南王府,但王府内的铳子打得密,他们无法将火油和火把扔进王府。
周士相见状,便役使数百绿营降兵将广州城头上的那些铜炮给搬了过来,对着平南王府就是一阵炮击。一颗颗铁弹呼啸着向府内砸去,掀起一片片碎石灰尘。
若不是城头上的红夷炮太重,搬运太耽搁时间,周士相恨不能把那些大家伙也搬过来。
不断从空中落下的要命铁弹让王府内的清兵冷汗直流,谁也不知道铁弹会从何处落下,汉军还能仗着经验躲避炮子,那些没经验的王府下人们却只能傻傻的站着,等到炮弹落下时,他们想跑也跑不了。
一颗铁球不偏不倚的从半空中落下砸在一个本家兵身上,顿时就将这本家兵的身体上砸出个大洞来,滚动的铁球带着人的血肉又重重从地上跃起,飞向另一边的墙面上,砸出好大一个窟窿来。
炮击虽然压制了平南王府内的清军,但大门却仍无法夺取,太平军强迫那些绿营降兵去攀爬王府的院墙,结果冲了两次都没有成功。
百余名身披双甲的满州兵红着眼睛充当了敢死队,步军右营调来的铳手不住的朝院墙上放着铳,硝烟弥漫中,满州兵终于爬上了院墙,王府内顿时喊杀声一片。
亲兵营副营官朱庆来亲自领人拆了周围一座大宅,将房顶上的大木削尖,几十个太平军顶着盾牌喊着号子将大木重重往王府大门撞去。
一下、两下、三下...
随着猛烈的撞击,王府大门上方开始跌落砖石,里面的人也察觉大门要被撞开,正拼命的用木头硬顶着。可是不远处那些从院墙翻落下来的太平军却是越来越多,正向大门这边冲来。大门后的侍卫和汉军抵挡不住那些红了眼的满州兵,初时他们还能奋勇搏斗,可听到对方口中呼喊的满州话后,这些汉军都是吓得魂飞魄散,还没弄明白怎么满州大爷帮着太平寇攻打平南王府,就已经被满州大爷们砍翻在地。
在攻入王府的满州兵配合下,平南王府的大门终是被狠狠撞开。大门被撞开的那霎,太平军的欢呼声响起,数百名太平军呼吼着、兴奋着冲进了平南王府。王府内的一切都如金银女人般吸引着他们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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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族弟尚可远满是鲜血的跑到尚可喜面前时,尚可喜便知道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平南王府完了,他等不到儿子回来,也等不到任何奇迹发生了。
虽然前殿那边仍有不少汉军和本家兵在和冲进来的太平军拼命,但尚可喜知道败局已定,部下的拼死反抗阻止不了失败。
尚可喜好像被抽去身体的所有力气,他无力的坐到长亭边的长条上,身上的盔甲不是很重,从前他穿在身上还能打马驰奔,在马上来那么几下,现在却重如千斤般,压得他的后背一点点的往下垮。
“王爷,王爷!”
秦国成领着数十名侍卫赶了过来,看到平南王那落寞的样子,秦国成忍不住叫了起来:“王爷,但要末将还有一口气在,太平寇就别想伤王爷一根寒毛!”
“走,和太平寇拼了!”
尚可远满目狰狞的挥刀便要去和太平军拼命,尚可喜却是一把拉住他,摇了摇头,轻叹一声后对他道:“你知道当年定南王是怎么死的?”
“定南王怎么死的?”
尚可远和秦国成都怔在那里,他们都感到了一股寒意从背后腾腾的往上冒着。
“当年我和孔有德、耿仲明合称山东三矿徒,我们一起造明朝的反,也一起投的太宗皇帝,一起受封的三顺王,然后又是跟着睿亲王入关,一块南下打南明....耿仲明倒是好死,他因为逃人的事吓得上吊自杀了,孔有德却被李定国围在王府里点了把火把自个给烧了,唉...当年的三矿徒,大清的三顺王如今就剩我一个了,也轮到我了。你们不必管我,都去吧,本王虽不知太平寇是怎么跑到广州来的,但可想那三路大军肯定是出了什么问题,但愿不是之信那一路吧....本王死后,你们要降太平寇的就降,不必管那么多,能活下来就行,不愿降的本王在黄泉路上也等着你们....若是能够逃出去,若是之信还活着,便告诉他,去肇庆找许尔显,本王死后,平南王的爵位得他来袭。之孝我已经将他送进了京城,你们让之信替本王上封遗折,请朝廷看在本王这些年为大清立下不少汗马功劳的份上,让之孝留在京中做都统,不要再让他南下。”
尚可喜的声音很是平静,让人一点也听不出他语气中的绝望。他平静的在交待着后事。
“王爷,不能啊!”
尚可远抱着尚之信的腿嚎啕大哭起来,秦国成和一众侍卫也都是掉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