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笙是晌午的时候去的, 因为那个料皮厚,切了三刀,一刀大半个钟头,一刀又大半个钟头, 林林总总花了将近三个时辰,一个时辰是两个小时,现在是傍晚六点的样子。
香儿足足等了他六个小时,也不敢坐, 就巴巴的站在门口,想上去, 但是入场费要一千两, 一千两啊,她可没有,也舍不得。
只能等在楼下, 不敢走远,怕走了刘掌柜的铺子没人看, 他铺子里的东西可不便宜, 赔不起,就这样一个人熬啊熬, 终于等到了姑爷。
说来刘掌柜的铺子真冷清, 整整三个时辰没一个人过来,连只苍蝇都没有, 叫她白担心那么久。
杜笙表情无奈, “我说了会回来接你, 自然会回来的。”
到了黑市之后出去也要腰牌,没有腰牌,香儿出不去,只能在黑市过夜。
她一个小姑娘,还不要吓死?
香儿撇撇嘴,“我担心嘛。”
大家都说姑爷是不愿意的,她也看出来了,小姐也让她千万盯着姑爷,不能让姑爷跑了。
一个人说她会不以为然,所有人都这么说,她自然慌了,刚做主留下来看店,其实就后悔了,但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没办法收回罢了。
总之下次再让她留下来看店,她绝对不肯。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杜笙不想在刘掌柜面前多说什么,转移话题道,“天色晚了,咱们回去吧。”
香儿点头,揉了揉腿,过来帮他推轮椅。
刘掌柜有些不舍,如果不是因为料子皮厚,切了三刀浪费了不少时间,说不定还能再赌一次,赌一次赚个翻倍还要多,再赌一次岂不再翻一倍?
杜笙现在是他的摇钱树,自然不想让他走,但是也不敢勉强他,只叮嘱道,“小老弟下回还来啊!”
杜笙远远挥挥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心里在冷笑,刘掌柜这是尝到了甜头,如果以后不能让他吃饱吃撑,还不知道怎么翻脸呢?
他不仅是个输不起的人,还是个贪心的人,这种人不能长期合作,可惜,他现在只能跟他合作。
杜笙低垂下眼,在想事情,下回能不能绕开刘掌柜与四楼的赌石铺女东家合作?
那个女东家铺里的料子成色都不错,说明她也懂,懂赌石的人自然会想着赌,如果能跟她合作,就不用再联系刘掌柜了。
然而她好像对他没有兴趣,即便知道他赌赢了料子,刘掌柜还透漏出他不仅赌瘾了一次的消息,那人都没与他多说一句话。
到底是端着架子?还是自己有本事,不需要他?
如果真的有本事,她铺里的料子就不会有赌不赢的原石了,既然有,说明她需要相玉师。
“香儿,不用走这么急,咱们边走边逛。”既然她需要,总要给她一次接触的机会,走太快追不上怎么办?
三楼的铺子也不少,俩人去了另一条路,边走边逛,在黑市唯一的好处是不用担心钱会丢,因为黑市都是有钱人,所以香儿逛的随意,只敢在外面逛,不敢进去,毕竟黑市的东西都贵。
“姑爷,你买着玉了吗?”没有外人的时候香儿喊回他姑爷,有外人的时候喊公子。
“没有,四楼的料子太快了,十万起步,我身上只有五万。”杜笙实话实说。
香儿当即皱起眉,“小姐给的钱少了吗?”
杜笙摇头,“不少,买一块极品的牌子都够,不过人家卖原石的不会只卖你一个牌子,人家要卖就卖整块玉石,可以掏玉镯,牌子,耳钉戒面等等。”
“这样啊。”香儿似懂非懂,“那咱们明天还来吗?”
“来啊。”受天色影响,杜笙估摸着一天能赌一次就不错了,一次根本不够他翻本。
虽然手里有六万两,但是六万两如果买个二十万的原石他才占几成?
三分之一不到?
也就是说六万两其实连块原石都买不了,当然不够,还有半个月左右他就要跟随江清清去平洲了,在去之前他要攒够五十万两。
这是跨入这个行业的敲门砖,有了五十万两他就不是相玉师,是赌石的人了,虽然干的活一样,不过意义不一样,给别人相玉冒着风险,自己赌石大不了从头再来。
杜笙抬头瞧了瞧天色,认真想了想,一天赚了六万,五十万两似乎并没有那么难。
“公子。”香儿突然紧张道,“好像有人在跟踪咱们,我听到脚步声了,只要咱们走他们就走,咱们不走他们就不走。”
杜笙嘴角勾起,她终于来了。
再不来他们就把二楼逛完了,怕在三楼被刘掌柜看见,所以让人抬着他下了二楼,慢悠悠逛。
“公子请留步。”身后突然有人说话。
杜笙回头看去,是四楼那个女东家铺里的小徒弟,两个一起来的。
“怎么了?”他明知故问。
“我们东家有请。”
两个小徒弟很有礼貌,引着他去旁边的茶馆,早就有人等在那里,坐在雅间泡茶给他,“公子似乎早就猜到我会请你,一点不吃惊嘛。”
杜笙轻笑,“谁都不会跟钱过不去。”
赌瘾了几场,他就是钱。
女东家附和,“说的没错,有没有兴趣一起赚大钱?”
杜笙挑眉,“怎么赚?”
“到我的私人仓库来,我们一起赌。”她笑得开心,“一个人有点怂,不敢。”
杜笙明白,说到底还是想让他相玉,只是换了个地方,知道他与刘掌柜一起来的,如果跟她去四楼铺里赌,被刘掌柜发现俩人都很尴尬。
就好像杜笙背着他勾搭别人,她背着刘掌柜挖他带来的人一样。
杜笙晃了晃茶杯,不语。
东家开条件,“不管你参不参与,都分你一成。”
分一成是最基础的,原来在现代他也是分师傅一成,如果他想参与,再掏钱占分成。
“我不会跟刘掌柜一样输不起,愿赌服输,即便亏了也不怪你。”她巧笑倩兮,“但是如果你骗我,故意输,我会让你死的很惨。”
杜笙喝了一口茶,慢悠悠道,“我会拿我所有的钱跟你一起赌,你放心,我不会故意输的。”
他这是同意了,东家笑得更开心,拿起杯子跟他碰了一下,“合作愉快。”
杜笙点头,“去哪里找你?什么时间?”
“明天中午,繁花街怡红院。”
又是繁花街,看来繁花街很有名,“我知道了。”
谈完了,再留下来也没有意思,杜笙把香儿叫进来,让她收拾收拾准备离开。
方才谈话不想让她听到,特意把她支开,只自个儿一个人进了雅座,说的又小声,香儿没听到话,似乎有些不满,一个劲的问:“公子,那女的是谁啊?”
“四楼的掌柜。”
“她为什么要见你?”
“我丢了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是钱。”杜笙把江清清的五万两银票还给她,“差点忘了这个。”
香儿收了钱,并没有被他转移话题,继续问,“给钱就给钱,为什么还要偷偷见面?”
“商量点事?”
“什么事不能当着我的面?一定要进雅间?”
杜笙一脑门汗。
没想到香儿平时单纯可爱好糊弄,这会儿倒像个捉奸的小媳妇似的,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公子到底跟她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
“不可能,没有关系她约你去雅间?”香儿一脸悲愤,“我才走了一会儿你就跟别人勾搭上了?”
“我会告诉小姐的。”
“我一定会告诉小姐的。”
“小姐会打死我的,我没有看好姑爷,嘤嘤嘤……”
杜笙头疼的捂住额头,“实话告诉你吧,是我想请她帮忙留一块墨玉,她也做成品生意,收墨玉,如果能从她手里买到,以后就不用天天来黑市了。”
“那姑爷为什么不当着我的面说?”
“当着你的面说娘子也就知道了,我想给娘子一个惊喜。”杜笙不算撒谎,他确实想留一块墨玉给江清清,但不是特意的,是为了赌石找的借口。
“这样啊。”香儿总算放心了,过了一会儿又嘤嘤哭了起来,“我怀疑了姑爷!”
“我居然怀疑了姑爷!”
“姑爷这么好我还怀疑姑爷,嘤嘤嘤……”
杜笙:“……”
他安抚了老大一会儿香儿情绪才好过来,似乎很愧疚,单纯可爱的人始终觉得亏待了他似的,回来的路上一直嘘寒问暖。
一会儿问他渴不渴?一会儿问他饿不饿,到家了还不停歇,积极的端来水盆给他洗漱,又趁他洗漱的功夫去铺床,杜笙洗好脸和手,正好可以躺下。
时间还早,他自然睡不着,将香儿打发去拿书,自个儿待在房里,寻思着这次将钱藏在哪不容易被发现?
上次运气不好,藏钱的时候正好江清清回来,他随手往床底下的板子里塞,不知道是掉出来了,还是怎么回事,也就隔天的功夫被发现,这回要藏个更隐秘的地方。
杜笙四处找了找,花瓶不行,每天都有丫鬟打扫,桌子椅子更不行,床上也不行,他已经试过了,结果被发现,自个儿身上显然也行不通。
外衣一天一换,里衣最多让他穿两天,昨天运气好,只被发现了一千两,另外五千两藏在身上,早上没换亵衣,所以没露馅,明天肯定要换的。
杜笙还没想好藏哪,门外突然有些动静,似乎是谁朝这边走来,他匆忙之下只得将钱塞在枕头下。
刚藏好,江清清推开门进来,“还没睡呢?”
杜笙怨念的瞧了她一眼,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要在这个时候,上次就是因为她突然回来没藏好被发现,这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