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笙眯了眯眼, “你还真是大胆,敢在这种时候找我。”
柳茵是个聪明人,不可能不知道江清清想找她,但是她太担心了, 因为‘朱笙’还活着。
‘朱笙’活着就有可能把他知道的抖出来,到时候所有人都晓得她干的好事了。
然后杜笙并没有收到朱笙这块记忆,大概又是不想承认的蠢事,没人提醒, 他一个人想不起来,只能诈一诈柳茵。
柳茵轻笑, “换衣裳的路上碰巧遇到, 怎么?不能说两句话吗?”
看来她戒心很重,“孤男寡女没什么好说的。”
杜笙把那块据说很贵重的玉收起来,矮下身子继续系他的竹板。
方才活动太大, 搞不好伤到腿,而且竹板稍微滑动了些, 所以他解下来重新系的。
“要帮忙吗?”柳茵问。
依着朱笙的情绪, 杜笙已经能判断出,她可不是什么好鸟, 也许比江清清还坏, 江清清好歹是光明正大的利用他,柳茵有可能就是骗朱笙偷账本, 又没能力送他离开的人, 也有可能根本没想过送他远走高飞。
她与江清清表面是闺中密友, 实则背地里暗算她,这种人还是少沾为妙,把她留给江清清,江清清会对付她。
“不用了,已经快系好了。”
杜笙在打结,他在考虑打死结还是蝴蝶结,蝴蝶结幼稚,死结不好解,还没想好,柳茵蹲下来,接过他手里的活,帮他打了个蝴蝶结。
“你什么意思?”杜笙目光警惕。
“帮你打个结而已。”柳茵站起来,问:“朱笙,清清说你失忆了,你失忆了吗?”
“你觉得呢?”杜笙反问。
柳茵凑近了看他,“我不管你失不失忆,但是要记住一件事,不要再打歪主意害清清,她可以原谅你,我不会。”
杜笙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难道猜错了,不不,朱笙的情绪不会有错,他那么恨柳茵,绝对不是偶然。
他认出了柳茵,柳茵走近时身上那股子香味,他闻到后手本能伸出来,攥住她的手腕,根本不受他控制。
难道是因为柳茵跟江清清关系太要好,对朱笙下过手,或是说了威胁他的话,所以朱笙恨她?
也不是,那是一种宛如仇人,非要她死的情绪,只是威胁打一顿的话,朱笙不会这么恨她。
而且看江清清的表现,她俩关系并没有那么好,所以这肯定是诈他,诈他有没有失忆。
“你还真会装。”语气讽刺,“如果不是知道内情,差点被你骗了。”
柳茵哈哈大笑,“你果然没有失忆,告诉我,”她很好奇,“你是怎么说服江清清留着你的?”
“你觉得呢。”既然不是友,杜笙对她也不客气,直接把她推远了。
说话就说话,凑过来做甚?
柳茵面上吃了一惊,半响才道,“真是不体贴,难怪清清总是抱怨你。”
杜笙并不理她,只推动轮椅后退了些,还没使劲,轮子自己动了起来。
柳茵绕到他背后,道,“我帮你推吧。”
杜笙握住手轮,“我自己来。”
柳茵松了手,也不强求,“你不会用咱俩的秘密换清清放过你吧?”
杜笙皱眉。
对不起他就直说,说什么秘密。
“我猜你不会这么蠢,如果是我就一直吊着她,表面告诉她会帮她做事,实际上阴奉阳违,帮我做事。”柳茵笑的开心,“毕竟我比江清清狠,你跟江清清是夫妻,她有可能放过你,但是如果你敢背叛我,我会杀了你。”
杜笙相信她说得出,做得到,所以更不能跟她合作,跟她合作等于把自己推入万劫不复,连江清清也救不了他,更不想救他。
谁都不会对一个一而再再而三背叛自己的人心软,朱笙只是没有触及江清清的底线而已。
杜笙的轮椅在河边停下,“鱼好看吗?”
???
柳茵不解问,“问这个做甚?”
“我这个位置看不到,你帮我看看吧。”杜笙低垂下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柳茵走到河边,弯腰瞧了瞧,河不深,里头养了些锦鲤,红的,白的,黑的,花的,各种各样也不怕人,她嘴角不由自主勾起,“好看。”
杜笙陡然使劲,将她整个人推了下去,轮椅也因为惯性,朝后退了退。
他捂住胸口,想缓解那里的疼痛。
实在太难受,忍不住了,朱笙想杀了她的欲.望强的险些让他绷不住。
这是几辈子的血海深仇才能积累的怨气,压的杜笙喘不过气。
把柳茵推下去那股子郁结之气才稍稍顺畅了些,杜笙转动手轮,朝河边而去。
柳茵在下面挣扎,他冷眼看着,“别装了,你装的一点都不像。”
谁掉进水里不喊救命,只有会水,或者知道自己不会死的人。
柳茵从水面上露出脸来,还带着水痕,她抹了抹,抱胸问,“把我推进河里,你想好怎么死了吗?”
“不是要谈合作吗?”杜笙面无表情,“现在可以谈了。”
柳茵挑眉,似乎有些吃惊,“你想好了?”
到底是大事要紧,她很快摆正态度,朝杜笙伸手,“拉我上来。”
杜笙扫了一眼,往后退了退,又转动轮椅,背过身去,“听说男方瞧见女方落水,女方就要嫁给男方,我已经有了家室,况且也看不上你,你还是自己上来吧。”
柳茵嗤笑,“看来还在生我推你下河的气。”
她解释,“其实我只是在拖延时间,不能让清清发现咱俩的合作,我知道清清肯定会去救你,所以才把你推下去的,况且你也没死,也推了我一把,就当抵消了,别生气了。”
杜笙不为所动。
总算明白了为什么朱笙这么恨她,原来他的死就是她造成的,朱笙不是自己跳下去的,他是被推下去的。
江清清来时他俩可能在交易,为了拖延时间,所以柳茵把他推了下去,江清清没有看到,只听到有人喊救命,恰好声音又是朱笙的,于是放弃追她,转而跑来救朱笙。
她为什么对朱笙这么执着?
按理来说那时候只要放弃朱笙,去追柳茵,就能知道幕后主使,用不着再花功夫中间插个朱笙。
就好像要买房,明明可以直接和房主联系,偏偏要插一个中介,图什么呢?
她就好像知道些什么一样,非要带上朱笙。
杜笙对江清清越发看不懂,她有时候的一些所作所为难以理解。
“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不想再跟她废话,杜笙开门见山道。
身后响起哗啦啦的水声,一双湿答答的手摸在他脖间,去解他的披风,被杜笙打掉,“我自己来。”
不给的话让柳茵就这么全身湿透被人看见,她的名声如何杜笙不在乎,他自己的名声也不在乎,但是江清清肯定会抓住这次机会可劲的折腾他。
这副身子是杜笙唯一的坚持,重生一遭失去了所有,不能连这个也失去。
柳茵得逞了,也不在乎他脸色难不难看,自顾自道,“江清清最近在到处收账,借钱,我要你帮我查查,她到底想干嘛?”
想干嘛,当然是做垄断生意需要的资金太大,钱不够,于是到处筹钱,还是不够,便想着拿去赌石,让它翻倍,翻个十倍八倍就什么都有了。
江清清做的够隐秘,柳茵居然不知道原因,她让朱笙偷账本,可能是因为江清清动作太大,引起了她的怀疑,所以她要看看流水,确定自己的猜想对不对。
突然筹集这么多钱,肯定有问题。
“知道了。”杜笙推着轮椅就走,既然知道了她的目的,留在这里也没意思,不如回去找江清清商量商量对策,看看她怎么说。
他没回头看,柳茵的目的达到,也没必要留他,俩人就这个分散,一个去换衣裳,一个去找江清清,半路与香儿碰面,香儿很是紧张,“姑爷你去哪了?我可担心死了。”
她手里还拿着龙须酥,“龙须酥我学会了,还带了点给姑爷和小姐。”
她开始以为姑爷回去了,于是赶忙跑去小姐那里,结果发现没有,小姐也很奇怪,不让她出来找,中间隔了好久才让她去幽静的小林深处接人,她过来一看,还真被小姐说中了,人找着了。
“我方才迷路了,绕了一圈。”杜笙接过她手里的龙须酥尝了尝,“嗯,味道很不错。”
“姑爷喜欢我以后天天给你做。”香儿自觉的绕到他身后给他推轮椅,发现了轮椅上的水渍,不过心大没在意,随便擦了擦边聊边推着杜笙回到马场,江清清的雅座里。
江清清也在,招手让他过来,她喜欢亲手检查杜笙的仪容仪表,瞧见玉歪了会给他正正,鬓发不顺会理理,衣襟没系好也会重新系,对他极是关心。
“披风舍不得给我,舍得给别人?”来时的衣裳都是江清清穿得,她自然晓得他身上本该什么样。
“今天不冷,而且是我把她推下水的。”杜笙解释。
他并不想江清清误会。
“嗯?”江清清拉长了音。
“那人来找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