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刚才让人转述一句小包子对傅庭尧说的新年快乐也是可以,可她却没有开口,只是简单问了病情,而且自己还混入了这么多人之中。
有人比她还看不下去她的那双脚,“姑娘。”一个包着花头巾的大妈走过来,从一个破烂的包里掏出了一个包着饭菜的厚围巾,上面绣的是十几年前流行的那种花纹,她蹲下身,看了她一眼就包住了她的脚,“你这样会冻坏的。”
很温暖。
她朴实的话让简宁整个人也变得温暖。
她看了她几眼,“谢谢。”
妇人摆摆手,“反正都是要在这里等着,我年年这个时候都过来排队,但今年家里没人了,就剩了我自己,所以我过来的早,这饭菜就算包着明早也会冷掉,没用的。”
她很平静,可简宁却听懂了她那句家里没人的意思,“您唯一的亲人在牢里?”
“嗯,我老头子。”妇人笑笑,一点都不避讳,他们现在这些这么早就过来站在墙外面等着的人哪个不是和罪犯有关系的人。
她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原本我们俩有个姑娘,但是孩子被一个天杀的人……”她说到这里情绪才有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波动,“被人玷污了……她才十岁……可那个人有权有势,之前一直想用钱买断我们的仇恨,可我们家姑娘才十岁。”
她已经重新平静了下来,曾经以为一辈子都不会过去的伤疤,如今随着家破人亡,好像也没有了什么难以逾越的坎儿,“我们其实就是想要个公道,要个道歉,可那个人他一直觉得自己没错,甚至还再次在开庭之前跑到了我女儿面前……当时我丈夫没什么波动,可后来听说这个人被人拍了果照,还做了什么直播……”
她看看监狱的方向,“我丈夫就在当天拿起一把刀在警察逮捕他之前直接把他刺死了。
我女儿当时出去找他,就在不远处,亲眼看到了他动手,她本来精神状态就不好,当时更是直接彻底疯了,等她爹进来之后,她更是不吃不喝每天都靠输液维持生命,直到今年过年前,我出去给她拿药,回来的时候……她就没气了。
我们家姑娘啊,虽然年龄小,但很懂事。”她说着说着,到底是哭了,“他爹为了她自责,她又为了她爹自责……我们一家人,终究是为了那个人渣买单,赔上了我们自己的一辈子。”
简宁没想到这个妇人会突然说这么多。
“所以我一看到女孩,就总会想到我们家囡囡,要是她没有遇上那个人渣,能好好长大,或许以后也会跟你一样漂亮。”
简宁的眼眶都湿 了。
“说起来也奇怪,那人渣以前身边都有保镖的,阵仗大的很,可是我老公出手那天,他身边居然没有一个人……”
简宁越听越觉得奇怪,可是冥冥中又觉得命运不能这么巧,她赶快拿出手机,连手指都变得有些哆嗦,但还是输入了赵临的名字。
关于他的新闻铺天盖地。
每一件都能和她还有这名妇人的事情对得上。
赵临……居然死了。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简宁看着她,低头问道,“那个人渣叫赵临?”
妇人正看着她的脚踝处那个围巾包的有点漏风,此时听到她这么一说,顿时惊惧地抬头看着她,连眼神都变得戒备,“你怎么认识他?!”
简宁顿时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世界上居然真的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她心中此刻五味杂陈,“对不起。”脚踝处越暖,她心里越难受,简宁俯身把她扶起来,妇人却连连向后退步两步,“你和那个赵临什么关系?”
猛一提到这个人,仿佛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一样,简宁还有些陌生感,“您别误会。”简宁把她和赵临之间的前因后果,还有她和他们一家人冥冥中缠绕在一起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事情就是这样,赵临那天……身边之所以没有人,就是因为和我发生了那种事情,但我没想到会造成你们一家人更深的悲剧。”
妇人听到这里,顿时就笑了,“居然是这样。”她眼中有泪,也和简宁瞬间亲近了起来,“怪不得我看你格外有好感,原来还有这样的事。”她也很惊讶,但她同时,也很明白简宁为什么说这句对不起。
“和我丈夫还有女儿一样,明明你们都是受害者,却偏偏爱给别人说对不起。”妇人想给她擦擦泪,但终究是把手收了回来,她的手太粗了,怕划破简宁的脸,她有些羞赧,“其实你一看就和我们这些人不是一个世界的,但我没想到,原来你也和我们普通人有一样的烦恼,和想不开的事情。”
简宁投来疑惑的目光,她有些不解。
“明明不是你的错,甚至那天如果不是因为你,可能我丈夫到现在依然心中恨的咬牙切齿,我们一家人可能还怕那人渣继续过来骚扰,连一个好觉都没办法睡,这一切都是那个人渣的罪,和你有什么关系?要是真的论起来,你对我们还有恩情。”她的大手很温暖,小小的人仿佛有很多能量,这是一个经历了太多太多苦难的妇人,她或许活的平庸,但其实并不普通。
每个人都是自己生活的英雄。
“那个人渣的家庭势力太大了。”妇人此刻想起来还心有余悸,“如果不是发生你和他之间的事情,也就不会有现在解脱的我们一家人。”
简宁更迷惑了,“我也是做妈妈 的人。”她看着妇人,“别说想到孩子离世,可就算是想到他们受伤,我心里都受不了,可你现在……”
“我也曾经想过一了百了。”妇人笑笑,透出一抹豁达,“可我的丈夫和女儿已经因为那个人渣付出了太多太多,如果我也被他带进去,我就会觉得真正对不起的是我最爱的他们,犯错的明明不是我们,我们为什么要一直给那个人渣买单?
这也是我女儿去世后,我一直在想的事情。”